人命关天,原打算撂挑子的叶凯风只能与江宴行折回。
他嫌弃地捂鼻子,“这帮小市民太无耻了,利用孩子来碰瓷!”
弄堂臭气熏天,头顶的蛛网迎风飘荡。
江宴行却连眉头都没皱,长腿从容跨过堆砌的矮砖,森冷目光直射叶凯风,“还有脸说?想捞钱也多用脑子。”
叶凯风求饶,“三哥,看在我哥的份儿上,无论如何替我料理妥当。”
“现在知道怕?”江宴行凉凉瞥了眼叶凯风,忽而拎他的后领扯自己跟前,勾唇,“人没死,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麻烦。”
车祸现场乱成一锅粥。
叶凯风磨磨蹭蹭不敢近前。
江宴行径直走向正抱着男童嚎哭撒泼的中年妇女。
“你就是开发商?孩子有闪失,我告到首都也不放过你们!”
男童额头受伤,半边面颊被血浸润。
江宴行定睛打量两眼,淡声吩咐保镖,“叫救护车,马上给他止血。”
“别碰我儿子!”妇女嘶喊着躲避,“你们快看,他们想下黑手毁灭证据!”
尚未平息的民愤再次被煽动,大波凶神恶煞的人怒骂着朝江宴行围拢。
“各位稍安勿躁,今天发生性质这么恶劣的事,是万科思虑不周,也确实欠大家交代。”
眼见情况即将失控,江宴行推开保镖,随手拿过车顶的喇叭。
“请宽宥些时间,该有的赔偿和道歉,经过调查核实,一定尽快到位。”
不等人群再次起哄,他沉稳的声音缓缓扩散全场,“如果食言,欢迎你们向有关部门随时检举,我们也会主动邀请媒体公众予以监督。”
说完,江宴行锐利的视线瞥向那名妇女,“浑水摸鱼不能扯上无辜的孩子。”
妇女不甘地想张口,可混乱的场面被镇住,又听孩子不停哭,只得交给保镖。
离开前,江宴行顺手扶一把人潮中颤巍巍的老者,举止间毫无对底层阶级的傲慢。
先前愤慨的居民不由得对他改观,更信服两三分。
剑拔弩张的事态暂且停息。
叶凯风缀在江宴行身后,心头大石终于落定。
“三哥,你厉害。”
“钱才是他们闹事的目的。”江宴行揿下打火机,用手拢着火苗点燃一根烟,“跟车去医院,认错的姿态做足,记得找电视台报道。”
“那岂不是全国都晓得?”
江宴行叼着烟,语速慢条斯理,“叶家总有交好的媒体,现成的舆论利润不赚?反正这事瞒不住,借东风搞宣传,还能洗万科黑不溜秋的名声。”
叶凯风竖大拇指,“不愧江家的继承人,我马上去办,等我!”
捎着异味的风反向吹来,轻盈槐花纷扬沉进沟渠。
江宴行原地站了片刻,将烟蒂压灭在栏杆。
刚抬步,女孩儿委屈的哭声隐约传来。
年岁不大,夹着奶音的哭腔柔软得像汪水。
江宴行的心莫名动了动,驻足看向声源。
救护车已经赶到,巷口人来人往。
穿毛线裙的小姑娘侧对他,坐石阶垂头抹眼泪,裙摆沾染血迹。
他看不到五官,只能看见她脏兮兮的内手腕画着三颗星星。
保镖顺着江宴行失神的眸光望去,“江先生?”
江宴行目色闪烁,朝小女孩的方向微扬颌线,“送她看医生。”
——
安置冲突中受伤的几名人员入院,叶凯风如释重负。
江宴行晚上有饭局,叶凯风亲自送他等电梯。
“我会善后,你放心,听保镖说,你默默无闻派人送个小丫头来医院,难道想当奶爸?”
身旁挺拔缄默的男人低头扫腕表,不置一词。
叶凯风喋喋不休,“其实你做爸爸有点早,毕竟没收心,不过我很期待喝你的喜酒,前晚……”
江宴行整理袖扣的动作一滞,放下手,漆黑如夜的眸若有似无掠过叶凯风,嗓音仿佛凛寒雪风割裂他咽喉。
“脑袋长脖子上别只当摆设,否则何必要它?不如拧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收拾你的烂摊子,下不为例。”
电梯门滑开,江宴行拍拍叶凯风肩膀,抬步迈进去。
叶凯风瞠着双门一点点关闭,“三哥,我什么都没说!”
这时,右侧轿厢陡然跑出一个形色匆匆的女人直奔休息区。
准备掉头的叶凯风眼皮一跳,忽地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