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第4章 你怎么可以乱摸少女的胸前
我继续说：「失火的时候，我老妈明明已经逃出来了，却又冲回火场，为了救一本书。」
凉良既然跟老妈感情这么好，想必也是啃纸族，我就不用遮遮掩掩了。
「结果书救出来了，她却严重烧伤，送了命。她在过世前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叫我要爱惜那本书。你看她有多爱那本书，把它看得比女儿还重要呢。」
「不是……」他的表情更痛苦了。
「既然老妈把她最爱的东西救出来了，她死前一定很快乐，既然她很快乐，我又何必哭哭啼啼呢？你说是不是？」
就算我哭出一缸眼泪，老妈也不会活过来，就算她活过来，也只会继续盯着书看而已。
老妈对我而言，就是住在同一个屋子里的陌生人。我没办法为她伤心，她也不稀罕。所以，就算我在告别式上嘻嘻哈哈，那又怎么样呢？
「我……你妈她……不是……」
他刚才呛我呛得那么顺，现在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而且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反而让我有点不忍心。
「你觉得我不孝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也没办法演孝女给你看。不过，我很高兴你今天能来，虽说我没邀请你，至少葬礼上有个人真心为我妈难过也不错。总之，谢谢你。」
他轻叹一声，口气也缓和下来。
「你不用邀请我。咏絮的事情，还有你的事情，我通通都知道。」
这……听起来有点恐怖……
但是他的表情很真诚，他的悲伤也是真的。
我只要看到伤心难过的人就会很慌张，更何况他是在为我母亲伤心。所以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转头看旁边的商店。
数位玻璃墙上正在播出电影明星的访问，而凉良的侧面倒影就映在那位明星的旁边，那位被称为「亚洲第一花美男」的明星瞬间就成了不起眼的路人。
老妈到底为什么会认识这样的人？不对，他真的是人类吗？该不会是电影里演的，基因改良的人造人吧？还是机器人？
我好想戳戳他的脸颊，看皮肤下面是不是机器。
那个白晰粉嫩，仿佛有光透出来的脸颊……
之后，一路上他都没再跟我说话，我也不敢转头看他，因为那伤心的表情让我很难受。
直到熟悉的公寓出现在前方。
「那个，凉先生，我家到了，今天谢谢……咦？」
不知何时他已经不见人影了，看来真的只是跟我顺路而已。
什么嘛！要走也不打个招呼！
我一肚子闷气地回到家，一开门就发现不对了。
第一，门没锁。我出门前明明锁上的。
第二，里面有人。
五个一脸凶相的男人，在我家里东翻西找，衣服和日用品洒了一地。
我吓呆了。
报警，赶快报警！
可是脚动不了。
「哎哟，赵大小姐回来了。别怕别怕，请进，坐下来谈谈。」其中一个男人发现了我，非常热情地招呼我，活像这里是他家一样。
我乖乖走进去，打算坐在沙发上。
「啊，不行，那沙发我们待会要搬走的，你坐这座垫吧。」
他也在我面前坐下。
「你别担心，我们不是小偷也不是强盗，今天来只有一件事：讨债。你爸爸欠了人家一大笔钱，对方雇我们向他讨债，偏偏他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我们只好找他女儿要钱，就是你。」
「怎么可能？我爸爸很有钱，他不会欠债不还的，一定有误会！你等我一下！」
我急忙拨手机给爸爸。号码停用。
「啊，我想起来了。我爸前两天跟我说，他今天要到深山里去修行，接近大自然锻炼身心顺便学轻功，七天之内不能跟外界联络。你要不要七天以后再去找他？」
男人同情地看著我。
「妹妹，不要说傻话了。你爸爸早就带著他的新老婆跟儿子偷偷跑路，完全没通知你。虽然你很可怜，但我们也只是拿钱办事。所以呢，你爸爸买给你的漂亮家具跟电器用品，我们通通都要带走。还有，他应该给了你不少零用钱吧？请你也交出来。手机是必备品，我就手下留情让你留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默默把帐户里的钱全转给他。
爸爸给我的生活费，还有今天收的烧纸钱，全都没了。
「老大，老大，你看我找到什么？」
一个小弟兴奋地从我房间冲出来，手上挥舞著一个东西。
「是书！纸做的书啊！而且好破又好旧！妹妹，原来你是啃纸族啊？好恶心哦，离我远一点！」
我跳起来。
「那是我妈的遗物！而且我才没靠近你！」
那家伙不理我，把书往地上一丢，装模作样地往后跳。
「哎呦~~好恶心，好恶心~~~」
他们老大制止他。
「好了！赶快东西搬一搬，我们要走了！」
他站起身。
「赵小姐，我们要走了，你自己保重。至于那个东西……」
他面有难色地看了地上的书一眼。
「虽然是妈妈的遗物，还是处理掉比较好吧？你的人生还很长，千万别想不开。」
十分钟之内，他们全走光了，带走了我所有的贵重物品。
整间屋子只剩下我，几件衣服，和地上的旧书。
我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那本书。
书的封面本来是浅褐色的，现在有几个地方是黑色。被烟薰黑的。有几个角还被火烧破。这就是老妈奋勇闯进火场救出来的书。
在医院里，最后的时刻，老妈扯掉脸上的氧气罩，把这本书塞在我手里，用沙哑的声音对我说。
「你要……爱惜这本书……它会……让你……幸福……」
这就是她的遗言。
元敬学长说，老妈会变成啃纸族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疯到这地步，真的可以体谅吗？学长，你说呢？
看著书封上的《悲惨》两个大字，我不由自主地大笑了起来。
真的是太好笑了！其实是一点也不好笑，但为什么我就是想笑呢？
耳边传来奇怪的声音。
「呼──呼──嘶──嘶──」
奇怪，怎么会有风声？而且感觉离我好近。
然后我发现，风声是从我身上传出来的。
我颤抖著解开扣子，清楚地看到胸口的小黑点。风声就是从黑点里传出来的。
黑洞。我长了黑洞。
我的母亲为了一本书抛下我。
我的父亲在有麻烦的时候只带走老婆跟弟弟，不管我死活。
元敬学长满脑子只有夜瑛，没把我放在眼里。
不久之后，我就会被黑洞吞噬，整个世界都会忘记我。
我……受不了了啊啊啊啊……
正要开口放声尖叫，地上的《悲惨》却发出了光芒，亮得让我睁不开眼睛。
光芒消失后，书不见了，只有一个人站在那里，而且是不久前才见过的人。
凉良。
他大步走向我，柔软的手掌盖住了我胸口的黑洞。
「诞生于虚空的邪神，吞噬万物的蛀虫，吾乃新月的眷属，吟唱我祖之名，挥动光明之翼。以文字为砖，以思念为泥，修补此墙。以墙为界，暗影退却，诸邪溃散！」
居然有办法一口气念这么多字都不会打结，我有点佩服他。
随即他的掌心发光，把黑洞抓了起来──没错，他真的把黑洞抓出我的身体，用力一捏，黑洞就此消失。
我抬头看著他，他低头看著我。我们都很沉默。
沉默──
沉默──
沉默──
然后我终于想到该说什么。
「你怎么可以乱摸少女的胸部？」
「这是对救命恩人说的话吗？」
就在这一刻，我的人生走上了完全无法想像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