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欢喜
断定是仙女姐姐看出了什么问题,刚历经一劫的白玉松心头一紧。
但是天机不可过多泄露,他只好一个劲催发小:“你赶紧喝呀。”
这小子,怎么看怎么印堂发黑。
“快喝,快喝,不苦的,香得很。”白玉松心下着急得很,只觉得才两句话时间,为何门逸之面颊看上去就凹下去不少呢。
说得轻松,门逸之绷着嘴眺一眼白玉松面前喝了一口就被嫌弃的药材猪肚汤,嗤笑着端起自己那份,闭眼皱眉猛喝一口。
呛得门家差点当场失去三代独苗。
白玉珠心疼的不行,站着和人家坐着一般高,连连给他拍背顺气,一边气呼呼地回嘴。
“哥哥,你别催好不好,慢慢吃嘛,呛着多难受呀。”
脆生生的,奶呼呼的,让白家父子感受到参差的关怀。
裴桑意没忍住,伸手将扎心玉珠揽过来,贴在她耳边低语:“这汤喝了,对逸之哥哥身体好,将来长得高高壮壮的。”
洋洋盈耳的声音听得白玉珠十分舒服,扭捏着抱住裴桑意的脖子,乖巧地问:“会好看吗?”
“会更好看。”
“!”
局势陡转,连唯一的小帮手都站在了另一阵营,门逸之端起还剩大半苦口药汤的汤盅,久久下不去口。
他吃得身体上的苦,唯独这苦口的食物他至今战胜不了。
急坏了过来人白玉松,他还想再劝,裴桑意慵懒地搅了搅碗里的汤羹,神情无恙。
白玉松却感受到了一种让他闭嘴的气势,他立马识相地闭了嘴,咬着牙暗自祈祷好兄弟也识相一点。
这是在救你狗命啊!
白老爷夫妻二人见场面一时僵持,看起来倒像是裴桑意有些咄咄逼人了,便出声做和。
裴桑意也未再多说,休息足了,又执起筷子继续进食。
体力慢慢回笼,比昨日回去累得饿着肚子睡到天亮,好太多了。
余光瞥见门逸之终是皱着眉一鼓作气喝光了药汤,裴桑意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的脸。
她的长睫浓密扑闪,光亮落进深邃的眸色里,深不见底,让人捉摸不透。
她说话的语气平平淡淡,似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美好祝愿:“门逸之,要平安长大。”
白玉珠小声嚷嚷:“我呢我呢?”
“玉珠,别胡闹,”白夫人柔声制止,“春灵,带小姐去擦洗一番,小嘴油得。”
用过午饭,撑得连弯腰都费劲的裴桑意被白玉珠撒娇留下来,她嗑着瓜子,吃着糕点,欣赏仨小孩轮流才艺表演。
原本白夫人还想留她吃晚饭,裴桑意拒绝了,一家人送她出门,门逸之也打算回家,顺道送裴桑意回家。
走到白府大门,裴桑意转身告别,白夫人嗫嚅难言,终是福身拜别,未再说不该说的。
若她问出口,裴桑意定瞧不上她,见她知趣,便叫住她,一字一句细语道。
“施此下作邪术者,今日必被反噬吐鲜血,久病不起。更有甚者,一命呜呼。
来日她们定会找借口寻求白家帮助,你切不可优柔寡断,对妄图夺你家人性命者心软,不可为善,是为愚。
白夫人,要护住两双儿女才是啊。”
两……两双儿女。
白老爷率先反应过来,展开双臂围着夫人转了一圈,想抱又不敢抱。
后怕不已的白夫人抚着肚子,深深鞠躬:“白玉氏谨记裴姑娘教诲,定会好好将养身体,他日亲自带孩儿们上门谢恩。”
裴桑意的视线若有似无扫过身侧:“那可别天不见亮就来敲门了。”
白玉松:……
临上马车,裴桑意叫住白玉松,“你学问可好?”
白玉松傻傻点头,瞬间挺直背脊,初见时的拘谨少年又回来了,脑子里瞬间把最近学过的知识都回想了一遍,就怕答不上来。
仙女姐姐比学堂上的夫子还可怕。
答不出问题,夫子只会打手心、罚抄,仙女姐姐可是会逼人吃东西的!
裴桑意拍拍马车,夫子上身:“那你觉得这句诗如何?”
白玉松侧耳,紧张听题。
“残梦经年看挺立,重生百凤舞翩翩。”念完这句诗,裴桑意翻身上了马车,从车窗探头看出来,“如何不如何的,去与你爹娘说。”
得了指示,马车匀速驶去。
目送马车越走越远,白夫人温柔地伸手去迎若有所思走来的儿子:“裴姑娘可是对你有所提点?”
白玉松怔然地抬头望着娘亲,重复念着那句诗,脑子灵光乍现,他一拍脑门:“娘亲,我明白了,劫后重生,是劫后重生。”
白老爷也是颇有学问之人,自是懂了这诗意,他朝着裴桑意离去的方向拱手行礼:“谢裴姑娘赐名。”
马车平稳行驶,路过衙门时,裴桑意撩开窗帘看了一眼,清晨闹事的人群没有了,却有一缕残魂迷茫地在原地漂浮着。
白日浮魂,还是在衙门这样正气十足的地方,是哪家受了惊吓的人?
想了想,裴桑意叫停马车,招门逸之一起看:“你可能看见什么?”
外面空空荡荡,除了衙门门上的烂菜叶,着实看不见什么,门逸之老老实实摇头。
“那里有一缕浮魂。”裴桑意放下窗帘。
“浮魂?”门逸之抱拳行礼,正色道,“桑意姐姐可否告知那浮魂是何模样?”
裴桑意再度掀开窗帘,看着一闪一闪的浮魂给门逸之转述。
“她梳着垂鬓分肖髻,应是个还待字闺中的姑娘,额心正中有一颗痣。身着红衣,但有些许破旧……”
门逸之皱眉:“待字闺中的姑娘?”
门逸之的爹在衙门当县尉,前两日,李三突然要娶媳妇,洛贤镇上都当他发梦症胡说八道。
那李三要样貌有脾气,要财富有脾气,还好赌成性,活活气死了自己亲爹,留下亲娘熬灯纳鞋底挣两份米钱。
还整天妄想着娶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这镇上,没人敢不长眼把闺女嫁给他。
所以李三要娶媳妇的消息一经传出,门逸之的爹就凭经验断定内有猫腻,和手下带上一份五花肉前去探看,屋里却传出惊慌的呐喊声。
李三年迈的老娘抓住门逸之的爹,张口就哭诉他打死了李家的新媳妇。
“我爹百口莫辩,又有为官不伤民的规矩在前,这几日回回都被李三家的人胡搅蛮缠,弄得一脸伤。”
“今天不浮不躁地在白府呆了大半天,就是为这吧?”
裴桑意的确欣赏他的年少沉稳,今日心情不错,也乐得帮他。
余光瞥到一个小胖人吨吨吨跑向这边,停在车窗外先撑着膝头大口喘气。
裴桑意看着都觉得自己呼吸困难时,小胖人右手高举,傻里傻气地笑道:“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