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十字坡戏耍母夜叉
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那里过?
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
武松离开阳谷县,重走当年发配路。
第一站就来到了孟州路十字坡,目标人物就是母夜叉孙二娘和菜园子张青。
站在四五人抱不住满是枯藤的古树下,武松抬眼望去,一个熟悉的酒店出现在眼前。
酒店门前窗槛边坐着一个妇人,露出绿纱衫儿来,头上黄烘烘的插着一头钗环,鬓边插着些野花。
看到这个做人肉馒头的妇人,武松不免露出微笑来。
前世兄长遇害后,在两次人生最低谷中,都是张青哥哥和嫂嫂孙二娘,给他兄长嫂子般的关怀。
武松正要跨步过去,继而想到现在的身躯是兄长的,并不是自己那副身高腿长虎背蜂腰的模样。
武松不可能会嫌弃兄长的身躯。
男儿大丈夫行走天下,靠的是一身本事,又不是那兔相公靠皮囊吃饭。
就像宋公明哥哥,也是长得黑瘦,比兄长的这副身躯好不了多少,江湖上谁见了不是纳头就拜?
兄长的身躯,武二的魂魄。
兄长的神力,武二的武艺。
一定也能威名远播,让人敬仰!
武松哈哈大笑,纵马来到酒店门口,翻身跳下马,拍着褡裢喊道:“娘子,好酒好肉尽管上,爷爷不差钱。”
那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母夜叉孙二娘。
她见这个矮矬居然如此招摇,不由得眉横杀气,眼露凶光。
“客官请入内稍等,好酒好菜这就来!”
肥羊自动送上门,收敛凶光的孙二娘道了个万福。
武松从马背上提下装着银钱的褡裢,走进店里,‘哐当’一声放在硬木桌上,矮矬的身躯大马金刀地坐着。
孙二娘瞧见,有些恍惚,不免暗想:“此人身上流露出来的气势,跟这矮矬的模样,完全两回事,真是怪哉。”
孙二娘摇晃了一下脑袋,入里面托出一大桶酒来,放下一只大碗,一双箸。
接着又切出两盘肉来,从灶上取一笼馒头来放在桌子上。
“客官,请慢用!”
孙二娘又道了个万福,退到边上,眼光扫视过桌上的褡裢,不免露出微笑来。
武松瞧见,恶作心起,如前世一般取一个馒头拍开,叫道:“娘子,这馒头是人肉馅的?还是狗肉馅的?”
孙二娘闻言,没有丝毫心慌,反而嘻嘻笑道:“客官休要取笑,清平世界,荡荡乾坤,哪里有人肉的馒头,我家的馒头,可是黄牛肉做的。”
武松道:“不对啊,娘子,那怎么我从路上来,多听得人说道:‘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那里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这又是何说道?”
孙二娘怒道:“这是诬陷,客官休得听他人胡言。”
武松故作左右一看,又问道:“娘子,你家丈夫怎地不见?”
“我的丈夫出外做客未回。”
武松笑道:“你丈夫真舍得,放着你这样如狼似虎的妇人在这,也不怕绿了帽子?”
孙二娘闻言暗怒:“这贼矮矬的猪猡却不是作死,倒来戏弄老娘!正是灯蛾扑火,惹焰烧身,等下非将你细细剁碎不可!”
孙二娘便道:“客官,休要取笑。快快趁热,免得凉了酒菜。”
武松指着盘子上撕开的馒头,问道:“娘子,你瞧这馒头馅里的几根毛,是不是跟人小便处的毛一样?”
孙二娘强忍着怒意,说道:“客官说笑了,这是黑猪毛!”
“不对啊娘子,之前你还说这是黄牛肉,怎地一眨眼就变成黑毛猪了?”
武松嬉笑道:“莫不是娘子连黄牛和黑猪都分不清楚?”
孙二娘深呼吸一口,将冒到嗓子眼里的怒火吞咽下去,走过来端起酒桶往碗里倒满酒。
“客官请吃酒,凉了就没酒劲了!”
武松不接酒碗,依旧指着馒头肉馅里的几个黑毛,笑问道:“娘子还没说这几根毛,是你的,还是你偷的汉子的?”
“砰!”
孙二娘将酒桶砸在地上,怒喝道:“好你个矮矬猪猡,竟敢如此欺辱老娘,看老娘不打烂你的嘴!”
一面骂着,孙二娘一面脱去了绿纱衫儿,解下了红绢裙子,赤膊着挥拳来打武松。
在孙二娘想来,这矮矬猪猡一样的东西,一拳就能打得他哭爹喊奶奶。
却不料。
这一拳刚打出,手腕一紧,接着一股巨力扯来,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倒。
孙二娘转眼就被这矮矬猪猡按趴在桌子上,手臂被扭在后背动弹不得疼得大叫:“好汉饶我!”
武松的本意,就是激怒孙二娘动手,好如前世那般不打不相识。
按倒孙二娘的时候,武松眼光处看到门外一人踏步而来,不由得暗喜。
武松怒骂:“你这妇人,不识好歹,爷爷三拳就能打死大虫,你能挨爷爷几拳?”
武松的拳头高高举起!
“好汉不可,好汉息怒!且饶恕小人浑家,小人自有话说。”门外那人冲进来,急忙大喊。
这人,头带青纱凹面巾,身穿白布衫,下面腿絣护膝,八搭麻鞋,腰系着缠袋。
生得三拳骨叉脸儿,微有几根髭髯,年近三十。
不是别人,正是菜园子张青。
武松看向张青,这个在前世给他兄长般温暖的人,让他心生暖意。
张青看到按住他婆娘的矮矬汉子,身上流露出别样的气势,不由得心中一动,忙问道:“愿闻好汉大名?”
武松昂然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武松便是。”
张青惊呼:“莫不是景阳冈三拳打虎的武都头?”
武松傲然回道:“然也。”
张青纳头便拜道:“闻名久矣,今日幸得拜识,哥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哥哥?
武松随即反应过来,现在是兄长的身躯。
兄长年长武松八岁,生得又沧桑了一些,年岁看上去也会更大一些。
看来,以后要当哥哥了。
武松装作不知地问道:“你莫非是这妇人的丈夫?”
张青忙道:“小人的浑家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怎地触犯了都头?可看小人薄面,望乞恕罪。”
武松松开了孙二娘,再次明知故问:“你夫妻二人也不是等闲人,如何称呼?”
张青如同前世那般自我介绍,接着和整装好的孙二娘,一起拜见武松,口称哥哥。
“贤弟,弟妹请起!”
武大年长武松八岁,今年三十三岁,张青年长武松五岁。
故而武松这回真的当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