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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朱玉
第二天天未明时，一位不知哪里来的少年被尊为天下居“座上宾”的消息席卷了整个上京。
据说，有多人当时就在现场，均可以作证。
青祁巷，长公主府。
大殿被布置的雍容又不失古雅，
“哦？那照你所说，那位白衣少年直接进了天下居的顶楼。还是那位天下居之主亲自领进去的？”
为首之人问道，声音盈盈。
“是是…属下亲眼所见。”铺满玉石的地上跪着一个小仆，此时满头大汗，声音都在颤。根本不敢抬头看向那人。
“此事，当真有趣！”
大堂内首座之上是一个女子，一袭红衣，冷艳妖异，一头青丝垂下，仿佛瀑布。金钗将长发挽起一个简单的发髻，更衬得女子妖艳惑人。
赭红菊纹上裳上面金丝缠绕，清晰地绣着一只雪白的凤，那刺绣工艺本就十分精湛，绣的栩栩如生，好似要从衣裳上翩飞出来一般。
“废话不用我多说，该怎么办？心中清楚了吧？”美人眉眼弯弯道。
“是是，属下明白，这就去办！”地上之人连滚带爬地离去了。
“文昔，此事你怎么看？嗯？”美人手中把玩着几根发丝，漫不经心地问向下边恭恭敬敬地低头之人。
“奴觉得此人既能不费吹灰之力便得蔡先生赏识，想必有其过人之处。否则，便是身份特殊。”
一位身着藏青色太监服的男子听闻拱手答道。
或许，因为阉人身份的原因，声音不似寻常男子那般粗犷，稍显尖细。更显得声音清朗悦耳，只可惜那声音不含什么温度。
虽态度谦恭，眼中却满是漠然，透不见一丝光。
“有理，看来本宫得亲自去会会他了！不过，本宫说了多少次了，在本宫的地方，无须自称’奴’!
何况，如今你已当上司礼监，这称呼便也改改吧！”
褚焉听闻皱了皱眉，话音一转冲他摆手道。
“殿下，这于礼不合！”陆文昔依然是那副弯腰行礼姿态，平静答道。
“看来，你成了陛下身边的红人，本宫的话你都敢不放心上了。”褚焉突然起身，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奴不敢！公主乃奴的救命恩人，奴誓为公主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连忙跪地求饶，将头深深低下去。
听到这句，褚焉不知为何脸色变得更差。
只见她缓慢踱步到那人身前，硕大的裙摆在身后玉石铺就的地面上拖着向前。
腕子中伸出一只柔荑，根根细嫩光滑，葱白纤细。忽地使劲狠狠捏住眼前之人光滑洁净的下巴，手用力向上一抬。
她呼吸微顿。
眼前之人的容貌映入眼帘，即便已经看过多次，她还是偶尔会被这惑人容颜迷住。
眼前之人约莫二十来岁的年纪，薄唇紧抿，眉心一点血红朱砂，周身却透着股凉薄气息经年不散。
此刻即便下跪，亦是脊背挺直，稍显瘦弱中带着青松难折的孤傲倔强。
“还真是要强！不过，报恩就得有个报恩的样子。
你即为我公主府的奴，那就给我好好当着！公主府的狗不是那么好当的，听到了吗？”
“是！”嘴中艰难吐出这个字。
“行了，下去吧！”她终于大发慈悲地摆手。
甫一踏出府中，陆文昔便拳头紧握，眼神中充满了屈辱与挣扎，复又归于平静。伸手理了理袖口，还是那个人前得意的陆礼监大人。
昔年，南方河堤连年未修，又逢多日大雨，他从小居住的小城一下子便被冲垮，父母皆未逃出。
他迷糊中好像看到一双手向他伸来，便又陷入了黑暗。醒来，他便已到了长公主府，据说是被公主差人从人贩子中买来……
到如今，已有七年光景了…
皇宫，御书房。
“陛下，你昨天去哪了？可当真让小人好找啊？昨日的奏折还未批完呢，我的陛下。”
彭公公此时站在御书房前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行了行了，彭公公，朕不是跟你说了莫要在朕耳朵旁嚷嚷，朕脑袋都大了…”
忍了又忍，褚修然无奈地开口。
“对了，昨日朕出宫的事旁人不知晓吧？”
“什么？陛下，您身为一国之主，怎能随意出宫呢？身边无侍卫保护，这万一…万一出个好歹，让小人如何向先皇交代啊？”
彭公公一听，顿时一顿后怕。
“行了，还没完没了了。对了，今日可有何事？朕看你一大早便来此处烦朕，想必有重要之事要向朕禀报？”
“哎呦，陛下您真是神机妙算。
听说，昨日天下居来了位少年，竟被那不常露面的天下居之主亲自迎到顶楼，此事似乎有些蹊跷。”彭公公连忙说道。
“哦？竟有此事？”心中却在疑惑，想必是他和逢旻去之前发生的了。
“这我倒是该好好会会此人了…”心中如此想着，却并未开口。否则，彭公公肯定又是万般阻挠。
彭公公见陛下似乎是在沉思，便悄悄退下。
这边，汝阳王府也是得到了这个消息。
“大哥，那少年我昨日并未见到。也不知是何人，竟有如此大的面子？小弟真是好奇…”
燕齐一猜便知定是小十，只是不知他是何时认识的蔡先生？
只是，小十搞出来的阵仗未免也太大了，整个上京估计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不过也难怪，这天下居的名声的确有如此影响力。
听到自家弟弟满脸好奇的模样，高深一笑：“此人，你也认识。”
“真的吗？大哥可莫要诳我！”
“哼，随你。”虽是这么说，燕钺心中便是不自觉开始回想自己所认识的人，可想了一圈也没猜出个究竟。
这边，宋欢也在询问自家公子：“公子，我们此来上京，一路风平浪静。可昨日您一到天下居，怕是很多人都想来打探您的消息了…”
“不错，我要的便是这个效果。蔡老这些年将天下居发展的很好，如此计划便可以开始了。”
“公子？”
“无事，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听到自家公子这么说，宋欢便放下心来。
他跟着公子虽不久，可在他心里，公子便是这天下最最睿智之人。他相信公子！
他本是心胸开阔之人，不一会儿便将此事遗忘。
屋中只余宋拾一人坐在棋局前，伸手落下一黑子。
“啪！”
这盘局，该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