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身世之谜
入夜湿气重,借着月光郭寻看到几只鸟儿从远方飞回窗外的古树上,发出几声鸣叫,冷气从外面涌来,郭寻缩在角落抱紧自己,想以此取暖,可寒冷无处不在,渐渐地身体控制不住颤抖。
郭寻看着牢笼里其他小孩偷偷捂紧怀中的半个馒头,背靠墙角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不知过了多久,从外面传来开门声,郭寻警惕的盯着牢门。
看门的人弯着腰提着灯笼满脸谄笑的为身后贵人照亮,可阴暗的地牢看不清来人,只见贵人点头,身后随从朝守卫扔下碎银。守卫乐呵呵将碎银收入腰间,交出钥匙和灯笼便离开。
郭寻随着烛光偷偷观察,他发现贵人侧身背站着,随从单独打开旁边的牢笼,守卫将一捆麻袋扔进牢笼里,之后他们便离开阴暗潮湿的地牢。
一缕晨光从窗外照射进来,郭寻疲惫的伸直腿脚舒展,突然一只手被人抓住,惊慌回头时便对上一双晶莹的眼珠,郭寻吓得往后缩,却被女孩紧紧拽住。
女孩用力拉近两人距离,小声询问:“这是哪儿?”
郭寻瞥见昨晚扔进来的麻袋,再回神疑惑摇头。
“不知道?”女孩皱紧眉头继续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郭寻垂头苦笑道,“我是被卖的。”
女孩不解问道:“卖?被谁?”
“我阿爹。”说完郭寻别过头不再看女孩,女孩尴尬的松手。
此时,守卫提着木桶停在郭寻牢笼外,拿出几碟大碗装满食物放下,几个小孩快速爬到牢门伸手抢馒头,郭寻也急忙跑去抢食物。守卫饶有兴致地将碗踢远,看着他们苦苦哀求的模样转身离开。
郭寻早已麻木,每日清晨都会上演,拿到食物后开心地缩回原位咬下一口冷馒头,看了眼没有食物的女孩,便把手里的另一个馒头递给女孩,女孩惊讶接过道谢。
忽然女孩的牢门打开,守卫放下食盒离开。
女孩慌忙起身跑到牢门前看向走远的守卫大喊:“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没有人回答女孩的问题,她失望的打开食盒,里面放着一碗麦粥、细馅包子、春饼,香气扑鼻,勾起食欲。所有人就连郭寻都贪婪地吸食着香味,他们趴在围栏犹如恶鬼盯着女孩。
女孩慢条斯理喝粥,根本不予理睬,见没有回应,他们失望的蹲回原地啃咬着冷馒头。
良久,在所有人都睡下后,郭寻被人摇醒,他看见女孩偷偷将袖口里的包子塞给郭寻,小声说道:“快吃,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郭寻双眼放光,没几口就把包子吃完,随后急忙擦掉嘴边油渍问:“你为什么给我?”
“没什么。”说完,女孩靠着门栏坐下,“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郭寻扳起手指头数:“大概有五六日了。”
“他们呢?”
“不清楚。”
“一直都是这些人吗?”
郭寻摇头回答:“不是,有些被带出去再也没回来,有些是前两天被抓进来的。”
“他们会被带到哪里去?”
“不知道。”
“你怎么一问三不知啊?”女孩玩着腰间流苏。
郭寻好奇的问:“你不害怕吗?”
“我害怕啊。可是害怕他们就会放过我吗?不会的,相反这只会让自己心烦意乱。”
郭寻试探的开口:“你……你…….”但憋了半天也没问出来。
女孩歪头像是看出郭寻想要问什么:“我今年七岁,叫耿朝雨,你呢?”
“我叫郭寻。”
南玉衍扶额看向郭寻问道:“之后呢?你们是怎么逃出来?”
郭寻努力回想着:“后来有一天他们突然把我们一起绑进马车里,数日颠簸,所有人都很累,妹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绳子,在守卫都休息的时候,偷偷带上我躲进深山里,等到他们找不到我们都离开了,才带着我跑了出来。”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识。”南玉衍暗自点头,“你与小雨并非亲兄妹,你可知她到底是何人?”
郭寻摇头回道:“我只知道妹妹叫耿朝雨。”
“耿朝雨…….”南玉衍低头思索,“那你还记得守卫长什么样子吗?”
郭寻摇了下头,又点头,说道:“我记得有一个人,长不好看,满脸麻子。”
“好,我知道了,你们两个先回房间休息,我现在立马去趟衙门。”
这时裴问荆拉着南玉衍衣角,忍不住问:“师父……”
“嗯?”南玉衍牵着裴问荆发现小手很凉,安抚道,“放心,会找到的。”
夜幕降临,街市喧闹声渐小,灯光朦胧,迎面走来一个灰衣男子,他低着头,将脸掩盖在斗笠黑布下,灰衣人往身后看了一眼,随后快步走向巷尾深处,停驻在普通家门,警惕观察周围,抬手三长两短轻叩门扣,不多时从里探出人头,相望示意进入。
屋内数十赌桌,赌番桌上摆放着大堆铜钱和圆形豆青色瓷片,庄家用一根长约一尺小竹竿将中间小堆瓷片拨开,逐四个一波,来回拨开数次,最后余剩下三粒,猜中者抢夺桌上铜钱,输者懊恼着解开腰间佩环抵押,赌妓来回穿梭男子身边。
灰衣人不动声色走到里屋,在马双怀里扭捏撒娇女子见状默默退下,待房内只剩下马双和他才开口:“人呢?”
马双站起与人平视回道:“摔死了。”
闻言,灰衣人抬眸隔着黑布看着马双:“尸体呢?若主子发现人还活着,希望你到时候有个合理的借口。”
“风声紧,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望大人能宽限几日。”
马双其实心里犯怵,那日麻子、石更两人只告知人掉下去了,死没死难说,但上面的人找来只能敷衍,若真没死,那就让她再死一回。
灰衣人轻蔑道:“呵,马双,这是第几次了?即使我愿意为你宽限,但主子等不了,要知道你的命在主子手里,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了,我会多停留几日,确保事情不会变得太糟糕。”说完便从后门离开。
马双掀翻案桌,一事未平,一事又起,正闭目消气时,伙计匆匆赶来:“老大,他们去找官府的人了。”
“去!把麻子找来!”马双揉着爆青筋额头,“等会儿,把他押到地牢去。还有!叫他们撤回来!给我暗中盯着药铺里的人!”
“是。”
此时,耿朝雨挂在树上,望着天边弯月,掏出野果啃食,走了两日仍未见人烟,倒是遇见野兽,若不是因为自己小躲在草丛未被发现,不然早就被吃到只剩骨头了,如今想休息也只能爬到树上,夜晚呆在下面太危险了。这几日一直未好好休息,身体不断地叫嚣着,耿朝雨挪动身子找到稍微舒适的姿势浅睡。
清晨,耿朝雨是被头顶的鸟儿吵醒的,从树上下来找到一处泉水洗脸清醒,继续往山上爬。前日下了一场雨,许多地方泥土滑湿,耿朝雨只能拽着旁边草根树木手脚并用前行,没走多久就感觉到疲乏,耿朝雨只能停下歇息。
这时树林中传来声响,飞鸟惊起盘旋上空久久不肯停下,耿朝雨的站在山上打望,眨眼间看到一抹黑影飘过。
耿朝雨不敢停留,加快脚步,可天不遂人意脚没踩稳,从山坡滚了下来,卷起裤脚一看,扭伤擦破皮了,耿朝雨叹气揉着脚腕,忽然黑影出现在自己面前,耿朝雨惊得想要后退,可衣服却被什么东西勾住了,退不了。
长蛇缠绕着怪物手臂,即使被掐住头,仍吐着信子威胁不速之客,耿朝雨脑袋嗡嗡的,如果没有他,自己刚刚是不是就被蛇咬死了?
怪物拾起尖石朝蛇头猛砸,似是不过瘾扯着蛇将它一分为二,耿朝雨直接傻眼,挪了挪屁股打算远离,却发现怪物脚踩着人下摆。学聪明了?耿朝雨心想。
“呃···吃果子吗?”耿朝雨尴尬的从布袋里掏出野果。
没想到怪物顺手扔掉蛇,拿起果子吃着,耿朝雨揪着裙摆往外扯,可就是扯不下来。
怪物像是知道一样,收回脚看着耿朝雨,被束缚的感觉消失后,耿朝雨不顾脚伤往山上爬,此时怪物突然蹲下,拍拍肩膀。
“啊?”耿朝雨拿不准怪物意图,试探问了问,“你要背我?”
不见耿朝雨有动作,怪物起身拉着人手腕往肩上搭着,背起人往山下走。
得,白走了!耿朝雨一路无言,干脆直接闭眼睡觉,任由怪物摆布。而怪物感觉到身上人平稳的呼吸声,像是怕吵醒她,逐渐放慢脚步。
待耿朝雨清醒时,发现自己正处在溪流边,四处张望不见怪物身影,一瘸一拐的往下流走,没走几步就碰见怪物提着死兔子走来。
怪物也不管耿朝雨,自顾自的啃着野兔,只见怪物嘴角渗出血液,耿朝雨立马走开,她发现四周空旷,沿溪边像是有人停留过的草灰痕迹。
怪物吃完抹掉嘴角的血渍,背起耿朝雨继续往下流走,直到周围草木逐渐稀少,怪物才放下耿朝雨,对着她指了指前面的方向,转身往森林里去。
耿朝雨愣神的看向怪物,往前走了几步说道:“等一下!”
果然怪物听话的停下脚步,蹲在岩石上歪头看向耿朝雨,耿朝雨忍着疼痛走到怪物面前,用手拨开怪物前面的脏发,露出额头和眼睛,一双天蓝色眸子,像极了夜空闪烁繁星,明亮、清澈,未然世俗尘埃。
靠近看,发现怪物的五官如雕刻般分明,但却显得稚嫩,睫毛很长,垂下时像黑绒羽,眼眸下有道长长的疤痕,撩开杂乱发丝,便能发现耳后金黑图腾蛇云纹,云团围绕着黑蛇,像是要将它托至云巅之上。
耿朝雨伸出手,轻声问道:“你愿意和一起下山吗?”
怪物像是听懂了般,将自己的爪子搭在耿朝雨小手上,看着她露出的笑容,怪物用头蹭耿朝雨下巴。
耿朝雨开心握住他的手,说:“以后叫你阿狼好不好?”
怪物没有反应的继续蹭头,耿朝雨无奈摇头,拉上他一瘸一拐的往山下走,可才走几步阿狼便挣开双手,往后退了几步,蹲坐在原地歪头看着耿朝雨。
耿朝雨不解的望向阿狼,试探的往前走了一步,发现阿狼又往后退,两人对视许久,忽然一阵狼鸣声从深山里传出,阿狼回身迎合着狼叫,待到声音停止,阿狼才回眸看了眼耿朝雨,随后转身钻进森林,不见踪迹。
耿朝雨朝着阿狼走的方向大声说道:“谢谢你,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