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卡米爾將頭微微傾斜,斜瞥了我一眼,“有什麼不對嗎?”
“呃……”我猶豫了一下,想著我不太瞭解這邊的情況,萬一用洗潔精洗菜是常態呢?這樣做會不會顯得我很傻。
算了,不管了,傻就傻了,問出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吞吞吐吐卡米爾搞不好自己又能腦補出點什麼東西……
“那東西我剛剛用來洗碗了,還能用來洗菜嗎?不會中毒嗎?”
“不會。”卡米爾拿起裝有洗潔精的瓶子,仔細看了一下瓶身,似乎是在查看配料表,“是從植物中提取的有機成分,無毒。”
“以前你看見別人洗菜的時候放過這種東西嗎?”
“嗯。”他漫不經心地回答了一句,說完他又擠了點洗潔精在蔬菜上面,然後開始用清水沖洗。
白花花的泡沫膨脹起來,卡米爾擼起袖子在蔬菜上揉揉搓搓,把蔬菜拿起又涮在水裡。
那手法,就和我洗碗差不多,看得我頭皮發麻。
“帕洛斯也用這個嗎?”我又問了一句。
“嗯。”他打開水龍頭,開始沖掉那堆泡沫。
這種莫名覺得帕洛斯居心叵測的感覺是怎麼回事,我想了想把這句話憋了回去。
“上面的洗潔精洗乾淨了嗎?”看他洗完菜之後我走過去,摸了摸蔬菜,要是洗潔精沒有洗乾淨,有殘留的話,摸起來會粘粘的,起碼在我認知裡是這樣,要是摸起來不粘的話……那點殘留吃到肚子裡也沒事,有事的話……就認命吧……反正卡米爾他們吃了都沒事。
低下頭的時候,我發現卡米爾的手上一層厚繭,皮膚略顯粗糙,看著不像是少年的手。
一看就是一雙有故事的手。
蔬菜摸起來沒有那麼粘,算是洗淨了吧,他也衝了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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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卡米爾?你能告訴我你現在在哪嗎?”白煙嗆進嗓子裡,嗆的我一陣咳嗽,我抬起手扇扇風,想要扇走面前的白煙。
我現在身處一片白煙之中,四下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四周,飄飄乎如遺世獨立,恍惚間讓我有了一種羽化而登仙的錯覺。
不對,卡米爾做的飯還沒到我嘴裡,現在成仙未免有些不合時宜。
“咳咳咳,這裡……”發出聲音的人同樣不好,被白煙嗆的直咳嗽。
還能聞到一股糊味兒。
這情況我熟,當年我在學校附近小餐館的後廚幫廚燉菜的時候把水㸆幹了,就是這情況,還差點被周圍過路人以為後廚著火了,被扣了三個月的工資。
後來那家餐館倒閉了。
做飯這個東西,加水量和火候相當難掌控,腦子好使在最開始做的時候就能學個七七八八,但是沒有多做幾次積累經驗的話,也得小心翼翼的,摸索著來,出了問題很正常。
當然,煙這麼大,氣味這麼嗆,也有可能是在做燻肉。
但是再不開門,我覺得我和卡米爾要被做成兩條特大號燻肉。
“咳咳咳,卡米爾,你能不能行?你是想成仙嗎?”我在廚房裡坐了好一會兒了,大致方位已經記個差不多,於是我就開始按著記憶裡的方位在廚房裡摸索,想要找到廚房的門,把門打開放放煙,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要不換我來?”
“……”卡米爾沒出聲,過一會兒,我聽見了鍋鏟扒愣鍋的聲音——這裡的炊具倒是還和地球上的一樣,鍋鏟和鍋身摩擦,好像在往下颳著什麼東西,然後我聽見東西掉在袋子裡的聲音。
呦呵,還給倒了。
“不用你管。”那邊悶悶地來了一句,說話的語氣聽起來還有點賭氣的意思,“重做。”
這個時候倒是感覺莫名有點像個小孩子了。
“嗯,你重來。”我能說什麼呢,又不是他吃,攔也攔不住“您請。”
這個世界太瘋狂,連個小孩子我都攔不住。
我繼續摸索著前進找門,大概是因為之前需要供應很多人伙食的原因,這廚房面積還不小。
突然,我的手摸到了一個有溫度的東西,我以為是桌子,但是摸起來還有點軟,於是我沒忍住,捏了一下。
下一秒,我就感覺我的那隻手被人抓住,同時一道勁風朝著我的面門襲來。
勾起了我小時候被孤兒院院長打耳光的記憶,也是這麼一道勁風就過來了,我下意識地抬起另一隻手擋了一下側臉,閉上了眼睛
“對不起!”我趕緊補上一句道歉。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對方的拳頭在距離我臉一釐米的地方停下了,照這個打法,我擋的位置根本擋不住對方這一拳。
但是被抓住的那隻手被握的很疼,還沒有鬆開。
“你想幹什麼?”是卡米爾的聲音,白煙滾滾,能見度極低,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想必肯定是那種像是處於防備狀態的動物才會有的表情,藍色的眼瞳中閃著陰鷙的光,聽聲音就能聽出來他心情不妙。
等等,他這麼大反應,難不成我剛才摸到的是他?
“ 我想找門,把門打開,把煙放放。”我身體抖個不停,抽手都忘了,院長打耳光下手相當狠,算得上是我童年陰影之一,我是被他勾起了童年陰影。
“門在那邊。”卡米爾沒有與我做過多的糾纏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顫抖,他鬆開了手。
我想起剛才他在倒東西,垃圾桶在冰箱附近,冰箱在門的左前方几米處,偏離了軌道也很正常。
要是他在灶臺旁邊,我再偏離軌道偏離到他的身邊,那他可能真的要懷疑我居心叵測了。
沒準現在也在懷疑……
啊……這個能見度和煙的濃度,真的是槽點太多,正常誰做飯製造出來的煙霧能濃成這樣,這麼大個人在旁邊我都看不清,照這樣發展,我都懷疑這地方歸不歸牛頓管。
好像本來就不歸牛頓管。
終於,我摸到了門把手,打開了門,濃煙得到了解脫,一股腦地向著新領域奔湧而去。
等煙散開一點,我能看到一點東西了,我又坐回了桌子旁邊。
額頭感覺溼漉漉的,我用手探了一下,我才發現自己出了一頭冷汗。
卡米爾又開始忙碌起來。
卡米爾那麼聰明,再做一次菜,應該……沒問題的吧?
的吧……?
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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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坐下不到一分鐘,門外突然響起了“滴滴滴”的聲音,像是警報器。
卡米爾皺了皺眉,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飛快地放下手裡的東西,跑到走廊上去辨認聲音的來源。
這人真是的,那玩意響和我有什麼關係?
正當我低頭琢磨著按照卡米爾的腦回路,他現在腦子裡裝的會是什麼東西的時候,就又聽見“噗”的一聲,緊接著傳來“嘩嘩譁”的流水聲,就像誰在沖淋浴一樣。
我一抬頭,發現卡米爾面色十分難看,渾身溼漉漉的回來了。
呦嚯,敢情剛才的呲水聲呲的對象是他。
“是什麼東西在響?”我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我知道從卡米爾的臉色來看,可能問一下不太妙,我猜是煙霧報警器在響,但是按照他對我目前的瞭解來看,我不應該知道在響的是什麼東西,我問這個問題來證明一下他的想法。
“走廊裡的煙霧報警器。”卡米爾看了我一眼,把頭上的帽子摘下來,甩了甩,意圖甩掉上面的水珠“藍星沒有這種東西嗎?”
後半句話有著閒聊性質,不像他能說出來的話,我覺得他可能是在掩飾尷尬轉移話題。
肯定是剛才他做菜製造出來的煙霧導致煙霧報警器發出警報,同時旁邊的消防噴頭開始運作,噴出來的水不偏不倚正好澆了卡米爾一身。
煙感的消防噴頭在3020的地球上不算稀罕物。
“有。”我回答的非常簡單,我對他的尷尬表示理解,順理成章地接過他的話茬“我只是不知道這裡也有。”
卡米爾渾身都溼透了,黑髮上還沾著亮晶晶的水珠,平時冷靜的少年此刻看起來有點狼狽。
綠色的外衣緊貼在灰色的襯衣上,而灰色的襯衣津貼在皮膚上,他那件上衣上半部分偏寬,內部衣物比較貼身,配上靠下位置的腰帶,就顯得他那截露出來、著貼身灰色衣物的腰身格外的細,淋水了更是如此,我目光忍不住在那裡多停留了一會兒。
我遞給他一條毛巾,示意他擦一擦。
他狐疑地看著我,沒有接過毛巾。
“擦一下,你頭髮都溼了。”我一邊說還一邊動手在空中從額頭虛抹了一圈,又盪到下巴,給他演示了一遍擦臉的動作。
“謝謝。”卡米爾終於接過了我的毛巾,還道了一聲謝,這讓我有些受寵若驚,還挺有禮貌。
“你不去換一下衣服嗎?衣服都溼透了。”我看他擦了擦臉,就要繼續工作,便連忙提醒他,“雖然廚房不冷,但是這樣很容易感冒的。”
我說這話多少帶點真心關心的意思,我和他又沒什麼深仇大恨,就算他對我有所敵視也是正常的,我也沒必要和他一小孩計較這麼多,更何況以後可能還要相處很長一段時間,白嫩的少年看上去總是讓人心生好感,我關心一下也是正常。
我又看了一下他的腰,好細。
而且他渾身溼漉漉的,我看著也難受,從外衣溼到內褲的經歷我估計誰都有過,他這副模樣看著就讓我回憶起當時的感受,溼漉漉的衣物緊貼著身子,又磨皮膚又溼,一陣風吹過還涼颼颼的。
況且他要是真的不換衣服來回走,一會兒滿廚房的水肯定又要我來處理……
“……”他盯著我不說話,似乎在想我說這話的意圖。
這種情況我也能理解,我剛離開孤兒院那會兒也是這樣,沒人真心對我好,對我好的都是人販子,下手方式也防不勝防,層出不窮,我總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神經常年繃緊,別人的一句話我都要想好久,別人給我的東西我從來不敢收,久而久之我總覺得人性本惡,自私是人的天性,一旦開始關心起其他人,那必是有所圖。
這種驚弓之鳥的症狀一直延續了好久,一直到後來生活安定下來了,我還時不時會受到這種症狀的困擾。
更何況卡米爾這種做宇宙海盜,需要處於警戒狀態的生活?本質相同,只是他自己實力的底氣讓這種症狀轉化成為了性格中的極端的多疑罷了。
想到這我又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話了,沒準他剛才想去換衣服來著,結果我還擺出這副巴不得人家去換衣服的架勢,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依照他的性子我的舉動反倒會起反作用也說不定。
我又想到卡米爾那雙和少年人不相符的手,我猜我們倆的經歷或許有些類似,於是我在看待卡米爾時,內心不自主地帶了一些同情,雖然我知道這對卡米爾這種自尊心強的孩子來說,同情可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放心,我不會單獨留在廚房的,我跟著你去。”我舉起雙手做投降狀,“你放心”我又補了一句,同時盤算著該怎麼做。
我突然有種哄熊孩子的錯覺,我要是他媽就好了,一笤帚疙瘩直接給他攆回屋去換衣服。
可惜我不是,不僅我不是,我自己都沒體驗過。
“…………”他還是不動,在他看來我的舉動似乎有些多餘,多餘到可疑。
“你把廚房弄得到處都是水,一會兒還要我來清理。”我乾脆實話實說。
“那是你的工作。”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你聽聽,這是人話嗎。
我沒接他的茬,而是直勾勾地盯著他,拿出遇到xp對口的情況時的那種如狼似虎的眼神,帶著一副要把他拆吃入腹的架勢,甚是貪婪地上下掃視了一圈卡米爾“不換也行,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你要是這樣那我可就興奮了。
面癱臉配上這個眼神,那場景真是讓人沒眼看。
他看著我,我也看著他,也許是想到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我會一直用這種眼神看著他,他就在我炙熱的眼神下節節敗退,下意識地拼命拉起圍巾想擋住自己的臉。
那圍巾也吸飽了水,貼在皮膚上也肯定不好受。
我倆僵持了半天,最後是他妥協了。
卡米爾像是放棄了什麼一樣地對我說:“跟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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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米爾在他的房間裡面換衣服,我在門外站著,同時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卡米爾聊天。
我注意到走廊的溫度有些高,剛站了一會兒,就出了不少汗,我剛剛在廚房也是這樣,以為是廚房需要動火的緣故,沒想到走廊的溫度和廚房持平。
於是我就問卡米爾“卡米爾,走廊怎麼這麼熱。”
“羚角號住宿區這邊的製冷系統出了故障。”卡米爾倒是沒無視我,回答了我的問題。
“你是在哪裡找的菜譜?”
“終端上搜索找到的。”
“之前是帕洛斯負責飲食問題,他一個人忙的過來嗎?”
“忙的過來。”
我剛想問他“帕洛斯是怎麼做到的”,他的房間門就開了,卡米爾換了一身乾淨衣服站在門口。
“走吧。”
“噗。”我盯著他,突然笑出了聲,槓鈴般的笑聲被我憋了回去,但是愣是憋出了一個擬聲詞。
好傢伙,做個飯,能讓報警器響那麼久,還被消防噴頭呲了一身水,簡直就是教科書級的違規操作。
哈哈哈哈,想想就有點好笑。
“你在笑什麼?”卡米爾問我
“啊?我,我沒笑啊。”面癱臉在這種時候很方便,我指指自己的臉,“我這都是經過專業訓練的,一般情況下都不會笑,除非動手術。”
胡說八道,賊有一套。
“…………”
聽著我的胡說八道,卡米爾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看著我,然後又帶著我回到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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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猛如虎的操作之後,卡米爾的處女作終於成功出鍋。
總的來講,這幾道菜長的相當不錯,我用筷子翻了翻,還沒有糊的地方,就是……
不知為何菜湯裡都漂著一層白色泡沫,還有七彩泡泡……
我相當懷疑他是沒有把洗潔精衝乾淨。
這誰敢吃?
我抬頭,用一種懇求的目光看著卡米爾,大哥,千山萬水總是情,不吃這個行不行?
不行,不吃你就死定了。卡米爾繫著個紫色圍裙,面無表情地站在旁邊,用眼神回答我,還自帶煞氣特效,讓他的表情看起來帶著些許凶神惡煞的意味。
你這樣在餐廳工作是會嚇跑顧客的。
雖然我不知道為啥海盜廚房的圍裙會是紫色的,可能是一堆大老爺們在一起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屬性也說不定,但是穿在卡米爾身上莫名合適就很奇妙。
那個表情配上這個圍裙就很……嗯……妙……
“紫色圍裙挺適合你的,噗。”意識到自己盯著卡米爾的時間過長,我趕緊解釋了一句。
卡米爾的臉色更黑了,他動作飛快地把圍裙從自己身上解下來。
“快吃。”
還是躲不過去嗎?我嚥了口口水,把筷子伸向盤子,大有慷慨赴死的意味,夾起了一個長的疑似土豆片的東西,塞到了嘴裡,硬著頭皮咀嚼了幾下。
“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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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詭異的味道充斥在了我的整個口腔之中,就連為求生存翻過垃圾桶的我都下意識地想要把它給吐出來,結果一不小心與卡米爾對視上了,我又硬生生地把那個東西給嚥下去了。
啊,我這該死的求生欲。
入口的時候格外的鹹,然後是一股莫名其妙的澀味,還齁嗓子,咀嚼幾下之後口腔裡有辣味炸開,嚥下去之後嘴裡只剩濃濃的苦,略酸,還帶著一股灼燒感。
餘味嫋嫋,充斥著我的口腔,還有一種詭異的氣味,隱隱有上竄趨勢,直打腦殼。
難吃,太難吃了,我再度用一種祈求的眼神看向卡米爾,這次眼角還帶上了淚花。
卡米爾面色不改,把一盤烤串推到我面前來。
我發現烤串上面也帶著一層白色的泡沫與七彩泡泡。
你TM是把肉也用洗潔精刷了嗎。
我剛處理完屍體,和那堆僵硬的肉塊親密接觸過,一看見肉,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動物的屍體。
屍體……胃裡翻江倒海,噁心感襲來。
作為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地球人女孩,我在這裡能發揮的作用少的可憐,仔細算算,當小白鼠也是其中之一。
照這樣下去,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變成一具屍體了,哪有權利挑三揀四。
我筷子杵在桌子上許久,我哆哆嗦嗦地朝著那個烤串伸出了筷子。
有前車之鑑,我只用筷子扯下了一小塊肉放進了嘴裡。
好辣,這是我第一個反應,然後就是那種又鹹又苦,還齁嗓子,嘴裡發澀的感覺,還帶著股甜味。
還有一種詭異的氣味伴隨著眩暈感。
“不好意思,卡米爾。”我捂著嘴,我實在忍不住了“最近的衛生間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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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廁所瘋狂吐了一陣的我只覺頭暈目眩,天昏地暗,頭昏腦脹,喝了兩大瓶從揹包裡拿出來的水後葛優癱在廚房的凳子上,似乎還能隱隱看見從嘴裡出來的白色靈體。
卡米爾看看我,又看看桌子上的菜,目光在二者之間逡巡,罕見地露出了懷疑人生的表情。
我要是敵人,卡米爾這菜絕對能起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我說卡米爾啊……”由於那個“齁嗓子”的“特效”,我嗓子就像被人用鋼絲球摩擦過一樣,好半天我才能說出話來,“你做完飯之後,自己都不嘗一口嗎?”
“嚐了,我感覺還行。”
雖然你在我之前嚐了自己做的菜這個行為讓我感覺好了不少,但是仍舊彌補不了你的菜給我帶來的傷害。
“……”我沉默了一下,朝他豎起大拇指,“能吃就行是嗎?卡哥牛逼。”
“………”他也沉默了。
“要不這樣,卡米爾。”我指指桌子上的菜,“我有個建議,你去把這個菜給老大嚐嚐,畢竟你吃了覺得沒問題。”
俗話說得好,勸人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對卡米爾這樣的,我只能曉之以理。
“可能我吃不習慣是因為地理差異,畢竟我是一個藍星人,你們是……嗯……不是藍星人,也許因為地理差異甚至是身體差異導致對菜的口味追求不同。”我小心翼翼地說,“人品嚐菜餚和味蕾有關,還和口腔內很多器官有關,也許我們有些器官不一樣,所以吃東西也不一樣。”
“你看光是耳朵的構造”我扯了扯自己的耳朵,圓圓的,卡米爾他們的卻是尖尖的精靈耳,“光是耳朵的構造我們就不一樣。”
卡米爾沒回答我,但是表情若有所思。
“就比如我們藍星上有的地區特別能吃辣,其他地區的人吃了那裡的菜甚至出現了被辣暈的情況。”
“所以,建議你給老大嘗一口。”我認真地與卡米爾對視,以此來表明我說這句話時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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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現在正和卡米爾在醫療室門口,準備把雷獅送進去。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卡米爾聽了我的話,盛了一碗湯給雷獅端過去了。
我倆看見雷獅的時候,他正在坐在自己房間的地上打遊戲機。
雷獅把外套脫下來,隨手放在一旁,黑色緊身衣裹著結實的肌肉,看起來很是養眼。
卡米爾進屋去送湯,我站在門口,因為好奇還多看了幾眼,想看看雷獅玩的是什麼遊戲。
玩遊戲是個相當接地氣的行為,觀察他玩的遊戲有利於減小距離感。
然後我就看見雷獅端起那浮著白色泡沫的湯碗,一仰脖子,把一碗湯一飲而盡。
我驚了,這喝湯方式當真是狂放囂張不做作。
再然後我就看見雷獅臉色十分有趣,表情同樣有趣,如果我不是面癱,我估計我吃卡米爾做的菜的時候表情也就和雷獅差不多吧。
在卡米爾關切地問雷獅有沒有問題的時候雷獅還擺擺手說沒事。
卡米爾五官和雷獅有些許相似,再加上我叫雷獅“大哥”時卡米爾的反應,我猜卡米爾可能是雷獅的弟弟之類的身份。
這種拿生命寵弟弟的行為讓我肅然起敬,所以接下來雷獅的反應讓我不忍直視。
我體貼地別開了視線。
沒等卡米爾從房間裡走出來,我就聽見“咚”的一聲響,我沒忍住看向了房間內部,發現雷獅直挺挺地,上半身像根棍一樣倒在了地上。
於是在卡米爾驚慌地喊著“大哥,大哥,你怎麼樣”的聲音中,我倆有序且平穩地把雷獅送到了醫療室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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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剛來半天,海盜團四個人,往醫療室躺了仨,還有一箇中途溼身。
這事說出去我能吹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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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進去之前,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在進入一個陌生的環境以後,我需要多想一些,尤其是這種環境,這是我從親身經歷中總結出來的經驗。
這正是為什麼猝不及防地被生活拉入變故之中的人連哭的時間都沒有的原因。
且不論動機與想法,因為這裡的具體關係尚且不明瞭,只把關鍵元素與可能性拎出來。
那就是我和卡米爾已經離開醫療室這麼久了,帕洛斯會不會醒來了?畢竟他只是吃壞了東西,而且作為宇宙海盜,他的身體素質肯定要比一般人好一些。
沒醒最好,要是帕洛斯醒來了,我爭取廚房做飯機會的想法就會徹底失效了。
我能發揮的作用實在太少了。
以防萬一,得想個辦法讓帕洛斯裝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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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
我覺得卡米爾做飯再難吃 也不至於把雷獅吃暈,那是哪裡出了問題,會不會是廚房裡面的調料本身出了問題?
之前使用廚房的人是誰?帕洛斯,監視我做清掃工作的人是誰?還是帕洛斯,如果沒有那個意外,帕洛斯可能會一直監視我到我打掃廚房的時候,那是個清除廚房裡這些東西的好機會,但是他出意外暈倒了,導致他沒來得及處理掉這些東西,導致這些東西把雷獅坑了。
我想這堆東西大概是用來坑前任老大或者之前船上的某個人的。
帕洛斯在沒有找到更粗的大腿來抱之前,絕對不會輕易對現任大腿下手,而且現在廚房裡本來應該只有他,在沒有打掃廚房之前,如果他進去使用廚具,那麼會坑到他自己。
綜上所述,帕洛斯的這堆東西是用來坑前任老大的,卻因為剛剛的意外導致他無法毀滅證據。
不過這會兒卡米爾正在氣頭上,他要是醒了肯定會被抓來對質,這會兒對質肯定沒什麼好結果。
要想避免上述這些,那就只有………
想辦法繼續讓別人以為他還暈著,裝暈一直到過了這段時間,等卡米爾平復下來心情為止。
醫療室裡掐不準時間,首先我得讓帕洛斯知道雷獅暈了才行。
於是我在診療室門外提高了聲音,“這可怎麼辦,老大暈了,你到底往菜裡面放了什麼東西啊,卡米爾。”
卡米爾一聲不吭地把雷獅抬進了醫務室,然後才有功夫應付我。
“閉嘴。”他說,隨後就坐在一旁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猜他在想是哪裡出了問題。
躺在另一張床上的佩利在看見暈倒的雷獅之後,瞬間來了精神,從床上坐起來,好奇地向雷獅這邊張望,“卡米爾,老大怎麼了,被誰打暈了嗎?是有敵人嗎?本大爺都快無聊死了。”
察覺到卡米爾被煩到要殺人的目光,我識相地拉開了雷獅病床周圍的拉簾,把雷獅和卡米爾與外界隔絕,然後自己也乖乖地從簾子裡面出去了。
“喂喂喂,小老鼠,老大到底怎麼了?”見卡米爾不回答,佩利又轉過頭來興沖沖地問我。
我沒吭聲,找了一張空病床坐下之後,我才盯著帕洛斯的床位回答,“剛才老大吃壞了東西,這會兒暈過去了。”
帕洛斯那邊沒反應。
沒等我把床鋪捂熱,卡米爾那邊就把簾子拉開,卡米爾從簾子裡面走了出來。
“跟我回廚房。”卡米爾語氣聽起來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是又摻了一些焦急。
我猜他要回廚房去檢查配料,我當然不能留在這裡,或者說他不能把三個不確定因素中可以活動的那個放在現在還不能活動的雷獅身邊。
“幹嘛?”我不解地問。
“大哥是食物中毒,我要檢查調料。”說話間,他的目光看似不經意地掃了帕洛斯一眼。
帕洛斯還是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
果然英雄所見略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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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從鹹鹽什麼之類的查起。
為求保險,卡米爾事事親力親為,基本不用我動手,我就在一邊看熱鬧,順便幫他遞個東西什麼的。
卡米爾拿起鹹鹽瓶子,修長的手指握著雪白的瓶身,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同時我注意到瓶子上面有字。
那字造型就像圖畫似的,極度扭曲,說是甲骨文還不是,說是象形文字吧,也不是。
我把那個字扭了半天,扭來扭去,發現居然有點像……字母?
鹹鹽瓶子上的字,看來看去,有點像……s…a…i..不對,是l…t……salt?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文字嗎?把英文字母扭一扭就成了?
“你在看什麼?”卡米爾打開了瓶蓋。
“在看上面的字,和藍星的字有些像。上面的詞是鹹鹽的意思嗎?”
“嗯。”卡米爾伸出手沾了點裡面的白色粉末,“凹凸文是宇宙通用文字”
他要用嘴嘗嗎?
“誒——你別吃啊。”我趕緊伸出手去阻止他的動作,“萬一有毒呢?你們化學老師沒教過你不要隨便吃實驗室裡的東西嗎?”
“這裡不是實驗室。”卡米爾嚐了一口之後眉頭皺的更深了,關注點落在了奇怪的地方。
“有你的料理在,這裡和實驗室差不多了……”我小聲嘀咕著。
“這是洗衣粉。”卡米爾突然說了一句。
“什麼?”
“我說,”卡米爾看著我,眉頭緊鎖,“這是洗衣粉。”
所以說雷獅他是灌了一大碗致死量的洗衣粉嗎?
這……算不算自行洗胃啊?
我說剛才菜裡面怎麼那麼多白沫和七彩泡泡,天殺的原來是把鹹鹽換成了洗衣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