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明日
早晨,舒也明缓缓从床上坐起。宿舍里的一切,在他看来,既熟悉又陌生,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种感觉,只觉得有些奇怪,但这并不影响他此刻想要倾诉的心情。但令他苦恼的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启齿,看着已经在洗手间刷牙的辛莫尔,几次想开口,却又把话咽下去。
舒也明穿好鞋子,在房间里呆呆地站着,面无表情地盯着某处发呆,他好像记不清昨晚的事了,他只记得自己回来后感觉很累,真的很累,直接就倒在床上睡着了,隐隐约约中,好像听到辛莫尔提到他的妹妹,想到这儿,舒也明有点不安。让他在意的不全是辛莫尔去了哪里这件事,反倒是辛莫尔提到了他的妹妹这件事更让他感到不寻常,记得前几次,辛莫尔提到他自己的妹妹时总会产生一些坏情绪,这些坏情绪也让他和辛莫尔都曾不好受过。他想,这次辛莫尔的不辞而别一定也是被他自己内心的坏情绪所影响的吧。
舒也明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辛莫尔从洗手间走出来,一脸清爽地看着舒也明。
“舒也明,去哪儿吃早饭?”
“去食堂,嗯,去食堂吧。”
舒也明捏了捏自己的裤腿,显得有些不自然,不过辛莫尔也并没有在意这点,或者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辛莫尔看了看手机,对舒也明说:
“手机上说,食堂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没有开门。”
说着,辛莫尔把手机递到舒也明面前。
舒也明看了眼手机上的信息,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也没说什么。
舒也明再看看辛莫尔,一脸的漫不经心。说:
“那去外面吧,我去过一家很好吃的店。”
说这句话时,舒也明一直注视着辛莫尔飘忽不定的目光,仔细观察着辛莫尔眼神里闪过的每一道异样的光。
“那就去外面,你先去洗漱吧。”
“嗯”
舒也明默默地走进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有点怀疑这个人真的是自己么。凹陷的眼眶,苍白的脸颊,无力的眼神,散乱的头发,一副颓然的样子,就像一个即将被行刑的犯人一样,身体内外都散发出一种奇怪的……嗯……气味?
反正他必须得好好打扮打扮自己了,这么多天,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模样究竟成了什么样子,要是还这样在所有人面前晃来晃去的,自己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的话,肯定会叫羞耻心不同意的吧。
收拾一会儿后,时间也不早了,两人很快走出了宿舍。学院里也有很多人在往校外走,大概都是要出去吃饭的人。一路上,两人话没有像以前那样多了,以前两人走在路上总会在一起聊这聊那的,抑是游戏,抑是路上好看的女孩子,但现在,因为烦心事而苦恼着的辛莫尔,似乎没有与什么人攀谈的热情。舒也明压抑着自己内心的许多话语,也许要在等辛莫尔情绪舒畅些时才能让同他讲。
街上人也很多,大部分是从学院出来的学员,因为食堂的突然关闭,学员们一群一群地涌入外面的各家门店。但在平时,外面的学员是不会同时出现这么多的,学院里各样的娱乐设施,大型商场,只要是学员们需要的,应该可以说是应有尽有,用那些教授的话来说,也只有像舒也明他们这样闲得无聊的人才会往外跑。舒也明并不否认这一点,但他不完全觉得自己只是因为无聊才往外跑的,那些教授似乎夸大了无聊这个词的作用,他眼中的无聊,似乎带有一些好奇心的作用才对,不然他也不会到处乱跑,用他自己的话来讲,那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路过一处巷子时,舒也明朝里面望了望,却由这个动作突然想起安克冯来。舒也明偷偷瞥了辛莫尔一眼,辛莫尔一脸漫不经心,还是没办法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任何情绪的变化。舒也明想着,等到辛莫尔情绪好点时,又可以增加一个话题,关于那个安克冯。
两人就这样,在路上不断走着,舒也明也在想些这几天来发生的事,不知道走了多久,在路过第四个蓝色旗花标志时,舒也明回过神来,叫住了还在继续往前走的辛莫尔并告诉他,他们走过头了,要去的那家店,应该在第三个旗花标志时左拐才对。听到这些,辛莫尔并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平静地答了一声“哦”,便跟着舒也明又往回走,但这让舒也明有点不自在,以前的辛莫尔在遇到这种绕远路的时候总是会止不住的抱怨,让他很烦,但这次,辛莫尔平静的表现却比止不住的抱怨还令舒也明难受。舒也明打算请辛莫尔这一顿早饭。
路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人们快速地在城市里移动,不愿驻足于任何生活中没有出现过的事,任何新鲜事在他们眼里都不值一提,因为在这儿,恐怕连“新鲜感”这个词语都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人们相信自己的生活是按照某种可以捉摸透的规律进行的,他们只要认为自己抓住了其中的规律,便可以安心地生活下去了,于是蒙起耳朵,蒙住双眼,对周围发生的一系列不属于自己的事情表现的毫不关心。然而这样的话,人们对自己生活的把握总会带有一些主观色彩,从而失真,从而让人们低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我说,人们不都是这样的吗?
但舒也明似乎不像这样的人。要是哪儿有个黑漆漆的巷子,他就算不进去,也会朝里面多看几眼。
要他自己说的话,他对自己的生活也没有打算,虽然人们常常说,要对自己的生活有打算,但舒也明的生活,似乎没有明确的打算,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打算,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生活,要是经过自己的打算,或许会变得比打算之前更糟。但他的生活,也绝非顺应,因为在他眼里,顺应比打算还要糟践生活,他也许是为了一个什么执着而生活着,也许是兴趣,也许是个什么点子,反正与未来的不可预知息息相关,这种也许可以称作“对未知的渴望”的执着,支撑着舒也明的生活,这也许跟他的经历有关,也许只是受他的性格影响,反正,谁知道呢。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舒也明向服务员要了些粥和点心,辛莫尔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早餐很快上了来,舒也明心不在焉地吃着,他吃东西的时候总想着和什么人交谈,他一直有这个习惯。对他而言,叫他不说话吃完一顿饭,除非得是自己已经饿得说不出话的时候才行,要是吃饭时没人与他交谈,那会让他一天的心情都为之改变。正当舒也明为之苦恼且想不出任何话来开头的时候,辛莫尔突然转过来,歪着头问舒也明。
“那天我跟那个人回去找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见了?”
舒也明有点惊喜,但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知道,辛莫尔是不会不想跟他说话的,之前的沉默不语,完全是被辛莫尔自己内心的烦心事所影响着的,只要稍微改变一下心情,辛莫尔的话匣子就会像以前那样关也关不住。
“我……我跟另几个人走开了,那时我不知道你们去哪了。”
舒也明勉强地回答着,但他自己也知道这些问题必须得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解释的清楚。
辛莫尔扶了扶眼镜,咬了口饼干,支吾地“哦”了一声。
舒也明看向窗外,四周都是无穷无尽的荧光灯,即使是白天,它们也在用力地闪着刺眼的光。
“我遇到了一群不得了的人呢。”
舒也明扭过头,盯着辛莫尔真诚地说。
“什么样的人?”
辛莫尔往后一躺,双手插进衣服口袋里,故意露出一副好奇的样子。
舒也明见到友人露出一副想要倾听的样子,连忙兴奋地说:
“是哪些人并不重要,不,不是,我是说……对了!嘿,你一定不知道,地下有座城市!”
舒也明说出“地下有座城市”的时候,显然放低了声音,以至于说的并没有让辛莫尔听清。
“什么?有什么?”
“有座城市!真的!”舒也明更兴奋了,仿佛他们正在商讨什么境域大事。
辛莫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到桌子上,用手摩挲着下巴,眼睛看向某处,缓缓地说:
“嗯……之前好像听什么人提到过,不过没想到是有这么样的城市么,你去过吗?”
“那天我就是去了那底下!”说着舒也明用手指了指餐厅的地板。
“确实令人在意,不过在那之前,你见过一个女生吗?”
“什么时候?”
舒也明虽然心里已经模模糊糊有了答案,但他还是觉得问问再确定一下比较好。
“在我们进巷子后,应该是之前我们看到的那个鬼鬼祟祟的人背着的那个,我不太确定。”
舒也明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确实就是那个女生,她应该是叫布若,那个男的话,是一个叫做塔尔德的‘术’。”
舒也明一脸得意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
“说来话长,就是通过一些途径知道了。”
“哦。”辛莫尔并不多问。
辛莫尔又把手撑在桌子上,用手拨弄这盘子里吃剩的饼干。
“对了,那个安克冯真是个可怕的家伙,简直是个暴力狂,我说。”辛莫尔像是突然想起又说。
“那个家伙……”
舒也明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觉得不寒而栗。
“那在那之后呢?你没见过他了吗?”舒也明又问。
“不知道,但是我留了他的定式,他也有我的,我感觉那人就像赖上我们了,在那之后他又联系我了好几次,还找我要你的定式。”
舒也明听完这些,像是叮嘱似的对辛莫尔说:
“确实很可疑,反正尽量别理这个人,老实说,我觉得他很古怪,你不觉得么?”
“说不定也许是个有趣的家伙。”
辛莫尔摆摆手,似乎无所谓地说道。
“谁知道呢。”
舒也明摸了摸自己的脸。
对话就这样不温不热地进行着,两人都不愿意将对话再深入下去。一个是有所顾虑,一个是压根没兴趣。
不一会儿,两人走出了门店,又无所事事地游荡在大街上。
走着走着,辛莫尔突然转过身来问舒也明。
“你不去上课吗?”
这几个字眼,刺痛了舒也明的耳膜,但也的确让他思考起来,他的身份,在目前看来,完完全全就只是这个学院的“特别照顾生”。在这个境域,他根本没有别的什么身份,要是按照这个逻辑来说,他确实应当学些什么东西才行,然而来到这儿以后,他一节课都没有选,在学院里,除了到处闲逛就是在玩游戏。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坏学员,那个学院长老爷子还不知为何很看重他,甘愿每个月拿很多尔供他花费,然而奇怪的是,学院长不仅对他的个人生活是不管不顾,反而还任由这个自己“请”来的学员自甘消沉……从各种方面来说,这都是一件值得疑惑的事。
舒也明放慢了脚步。
“现在的话,我还没准备好,也许是没有兴趣,再等等,我想过不太久,我就会想去上课的……”
关于授课,那个叫苏章先的老师也常常对此感到不满。他觉得学生就应该找点自己喜欢的东西研究,学习,然后在将来成为那方面的行家,然而自己眼皮底下,会有一个以自己对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为借口从而不去上课的人存在,恰好,这个人还暗中受到学院长的青睐,这常常让他气愤,止不住地对着舒也明痛骂。前提是,他找到了舒也明。
舒也明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奇怪建筑,异常亢奋地说:
“这里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在那个学院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完全是浪费时间,地下城,浮空城,头顶那个巨大的黑盒子,有趣的东西这么多,有趣的人也到处都是,为什么要去上那些课?研究生物,研究人类?都是些好笑的东西,这些,到如今还有什么研究的价值?要我说,不如用我自己的眼睛去看,说不定,还看得清楚些!”
舒也明说完这些话,脸涨得通红。不知不觉中,两人在路上停了下来,互相看着对方。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辛莫尔的脸上挂上了一丝不快,深吸一口气后,他盯着舒也明认真地说:
“我选了‘时空概论’,从上个月就开始去听课了,老实说,去听课的人,甚至还没有食堂里点合成复番茄的人多,可能别人觉得无聊,认为学习这些复古的知识,是毫无用处的,我也知道,那一无是处的科学如今已经到头了,但对一种事物的喜欢是抵挡不住的,我喜欢,我相信,就像原始的人们信仰他们的神一样,我知道不会有结果,尽管早就收到了判决书,但唯有喜欢,热爱,不会让人烦闷,是会让人坚持的,信仰就是靠这些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没用的东西筑成的,你会明白的,所以,去寄托什么东西,什么都好,我说,去听那些人无聊的演说也是一种选择,但绝不止如此……”
辛莫尔说不下去了,双眼泛着泪光。
每当谈及这些,他总会忍住不往下说。他当然知道,自己又说了一堆意味不明的话,但他总希望通过这种方式与他人交换自己的情感,让别人感同身受。辛莫尔说的这些话,是在鼓励舒也明去寻找自己所爱的事物,同时也在鼓励自己的信仰,自己那荒谬的信仰。
听到这儿,舒也明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稍微颤动了下,看着双眼噙着泪水的对方,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辛莫尔露出这样的表情,虽然辛莫尔表面看起来很懦弱,在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他和对方都知道,辛莫尔是个内心强大的人,他那些看起来懦弱的行为,还有那些懦弱的话语,像是在掩饰着另一种情感,至于是什么,舒也明也搞不清楚。
还没等舒也明做出反应,辛莫尔扭过头,偷偷擦了擦眼泪,把双手插进口袋里,沉默地向前走去。
行人匆匆忙忙,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舒也明站在原地,看着辛莫尔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不明白辛莫尔现在的心情,更不知道他为何生气。辛莫尔说的话,他理解不透。
……
辛莫尔有个什么目标,他一直都是知道的,模模糊糊的,但他知道,而自己呢?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什么目标,有什么信仰,这种随意的生活方式,正是他想要的,但或许就是这样的态度,这样对待生活的态度,让他的友人感到不快,让他的友人为他感到不快,这让舒也明觉得不自在,非常不自在。
舒也明跟了上去,一路沉默。
在学院那个由玻璃和金属制成的校门前,舒也明在人群中遇见了秋。
舒也明和辛莫尔并肩走着,但两人都不注意对方,刻意将视线移向别处,各自走着自己的路,看到秋时,舒也明没有向她打招呼。
秋注意到了舒也明,停下来并向他招手,虽然在人群中不是很好辨认出这一行为,舒也明还是看见了,但他假装没看见,迅速走开。秋有些疑惑,但没有多想,跟着其他人离开了。
回到宿舍,两人仍一言不发,各自干着自己的事。就像第一天认识那样,彼此保持着名为沉默的距离,舒也明看着辛莫尔,眼里满是悔恨和自责,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而辛莫尔的样子无不在传达“我在生气”这一信息,这让舒也明不知所措,脑子里一直在回想辛莫尔说的那些意义不明的话语。
时间就这样持续着,很快来到了两天后,舒也明跟辛莫尔的关系有些微妙。
舒也明这天接到了忒耶的定式,忒耶说,纳尔多想在明天见见他们。
舒也明听到后没什么反应,但一想到辛莫尔,他都快能感受到自己想要跟辛莫尔分享的心情的重量,他多想把这几天来自己那神奇的经历说给面前这个心情郁闷的好友,虽然不知道这是否有助于帮助这位友人摆脱忧郁,但分享总能起到十足的安慰作用,至少对舒也明来说是这样的。
辛莫尔盯着显示板上的资料发呆,双手放在后脑勺上,虽然眼睛看着面板,但舒也明清楚,他此刻一定是在想别的什么事。
宿舍里的时刻表不停的转动,一些怪异的光从窗户透进来,舒也明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桌子上的一处褶皱回忆着自己来到这儿后发生的一切事件,他仍觉得这些事件十分奇幻,他对此着迷,但深深吸引着他的,还是那未来的不可预测性,这是他保持热心的原因。
又过了一会儿,辛莫尔抬头看向舒也明,也许是在这两天两人微妙的气氛让辛莫尔也感到不自在了,或者说,为这两天自己对舒也明冷漠的态度感到愧疚,辛莫尔提议舒也明跟他出去走走,要是在别的时候,舒也明一定会拒绝,毕竟他深度“宅”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但此刻他并不想放过这个改善这两天来“僵局”的机会,于是,他爽快的答应了。
虽然两人表面没什么情感变化,但内心都在期待对方询问自己的感受,并都在预想着自己的回答。
出了大楼门口,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天空,太阳还是很耀眼,但云层很厚,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太阳又藏了回去。两人低下头,视线正好对上。
辛莫尔看着舒也明说:
“太阳还是几百年的那个太阳,云层不是了。”
舒也明摸了摸额头,迈起了步子。
“很难想象要是没有那些机器,人们该如何存活。”
舒也明意味深长地说,并朝辛莫尔瞥了一眼。
辛莫尔听到这句话,表现得有些奇怪,但似乎也流露出一丝开心。
“对,那些机器很伟大,但,更伟大的是创造它们的人,那些保护罩,那些造氧机……如果我们没有它们,世界会杀死我们。”
辛莫尔说出了“世界”这个词。但他并不觉得奇怪。
两人漫步在学院的道路,各种各样的人们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进,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使命,为了自己的爱好,去满足自己的欲望。
当辛莫尔问道舒也明是否会去听课时,舒也明的回答也变得不再含糊,而是明确的表明自己会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去培育自己的爱好。听到这些,辛莫尔也由衷地感到高兴。
话题很快又回到几天前两人各自经历的“奇异”事件。
辛莫尔向舒也明询问了一些有关“地下城”的细节,舒也明高兴地描述了他头脑里有关“下者”的每一种印象,辛莫尔听得津津有味,还说他也想下去看看,但当舒也明问道辛莫尔是怎么已经听说过“地下城”的事情时,辛莫尔又表现得很苦恼,说他自己忘掉了,只模模糊糊听什么人提到过。
学院很大,四处耸立着高大奇特的建筑,各样的欣赏物布满了整条道路的四周,舒也明有点欣赏不来,比如说那个镂空的球,倒立的猫……舒也明想不明白,那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并把这些想法和埋怨倾诉给友人。
“那些东西的存在有什么用吗?”舒也明不解地问。
“要知道,这些被称为艺术的东西,现在在绝大多数人们眼里都是破铜烂铁,只有那些所谓的‘艺术家’或者‘考古学家’还在承认它们的价值,但,人类对艺术的追求早在百年前就已经消失殆尽……”
辛莫尔像一位老师,为舒也明解释了一番。舒也明有些吃惊,不完全是因为辛莫尔在一些方面的独特见解。
舒也明摇摇头,看着天空。
“人类真的在走向尽头吗?”
辛莫尔停下来,看着舒也明。
“从人类放弃天空的时候,就已经在走向那所谓的尽头了……只要是存在的事物都存在尽头,人类的繁荣属于几百年前那个伟大的时代,人类精神的危机与信仰的缺失也诞生在那个伟大的时代,物极必反么,总会这样的,现在的我们已经逐渐变成一个又一个的个体了,只不过我们还拥有着同一种名称,同一种代号罢了。”
舒也明听完这些,打心底佩服起了眼前这个友人,原来的舒也明认为辛莫尔跟自己一样,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但现在,舒也明觉得,辛莫尔是某部史诗中的主角,他对此深信不疑。
两人来到一处小店坐下,随意点了些茶和点心。
舒也明问:
“那个安克冯还在联系你吗?”
辛莫尔回答有,而且就在昨天。辛莫尔接着说:
“怎么了?那个人感觉不太与人合得来,诶,对了,我有跟你提到他是个十足的暴力狂吧?”
“对!”
“但我想了想,好像不是这样。”
辛莫尔把手揣进兜里,清了清嗓子。
“那个被他打的半死不活的人,是个术,叫……什么来着?”
“叫塔尔德。”
“对!”
辛莫尔喝了口茶,侃侃而谈。
“塔尔德他,是个罪犯!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那个安克冯说,他剐下人的眼珠,还参与各种各样违法的活动,是个在逃要犯,我对这并不关心,他却对这感到愤怒,我猜,他就是为这对塔尔德大打出手的,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告发塔尔德,反而像是观察猎物一样……他其实早就盯上塔尔德了……”
听到这些,舒也明有些害怕,坐在那儿不寒而栗,嘴唇微微颤抖,没想到,那个叫做塔尔德的人,是一个变态罪犯,而他身边还待着一个无助弱小的女孩……这让舒也明感到难受,但同时也感到了一种另样的好奇。
"真的?"
……
时间流逝着,两人谈得愈来愈融洽,气氛也不在僵硬,重新回到了以前,甚至比以前还要好。
舒也明突然记起一件事,也正在此时,两人的定式都响了起来。
……
两人各自通完定式后,看着对方。
舒也明问:
“你的……”
“是安克冯。”
舒也明接到的,是忒耶,有关纳尔多的定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