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施行舟竹林险露馅
正值尹时景离桌,施云安脑儿有些晕眩,以为是酒肉之气所致,她支着脑袋,迷迷糊糊地望着远处。
忽有一婢女,走到施云安身旁,小声道:“尹夫人唤您过去。”
施云安点头,缓缓起身。
一旁的施行舟见姐姐脸色难看,放不下心,悄悄跟在后头。
婢女扶着施云安来到后花园,至假山旁,施云安忽然瘫倒,婢女粗暴扶住,拖着她继续走。
施行舟大致明白,此事定是沈优之的计谋。
他握紧拳头,可四下无人,一丝思量闪过,他决定继续跟着婢女。
至小树林旁,施行舟冲上前,拦下婢女。此时,施云安迷迷糊糊地靠在婢女肩头。
“放下我姐姐。”他道。
婢女一笑,道:“公子何必紧张,奴不过扶小姐去歇息罢了。”
说完,婢女继续往前走。
施行舟提剑,抵住婢女命门:“放下她。”
婢女回头,轻蔑一笑,顿时,竹林里飞下两三个黑衣杀手。
施云安恰好醒来,她推开婢女,婢女却纹丝不动。
施云安根本推不动对方,她失去了力气,虚弱骂道:“大胆!”
施行舟甩开剑鞘,剑光闪闪,眼前的杀手蜂拥而上,他纵身一跃,跳到竹上,手握竹子,轻盈地避开攻击,又借竹子的弹力,忽然加速,唰唰唰地刺穿敌人咽喉。
余下一杀手,见施行舟抓在竹上,便甩刀,刀砍向竹子,竹叶如雨落下,竹子摇摇欲坠。
施行舟收剑,抓住另一株竹子,将欲坠的竹子甩向那人。
那人反应不过来,击飞而亡。
一旁婢女没想到施行舟武功如此厉害,便加快脚步逃离。
施行舟跨步竹间,向婢女刺去。
婢女忽然转身,将施云安抵在身前,眼看剑抵咽喉,施行舟连忙后退。
婢女掏出腰间的匕首,架到施云安的脖颈上,对施行舟道:“小毛孩,快自裁!否则,你就看你姐姐死吧!”
施云安逐渐恢复力气,道:“别听她的!”
婢女冷笑:“这么快就能说话了?看来药量不够。”
施云安骂道:“卑鄙!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沈优之?”
婢女不理睬,对施行舟道:“我数到三,你若不死,死的就是你姐姐!”
“三。”
还未喊二,施云安咬住婢女的手臂,婢女挣扎着,匕首抖动,割伤施云安的脖颈。
施行舟趁此,跳到竹上,一手握竹,一手挥剑,侧面刺穿婢女,又朝她手上加了几刀。
婢女停住摆动,倒在地上。施云安瘫下,捂住脖颈。
施行舟跳至施云安身旁,查看伤口。
施行舟喜极而泣:“幸好!只是皮外伤。”
此时,不远处响起脚步声,施行舟扶起姐姐,带她藏匿竹中。
脚步声渐渐近了,是阿成。
阿成张望满地横尸,独独少了那两兄妹的。
他探了探众位的鼻息,都死透了。他骂道:“该死,那两个孽障呢!”
施行舟握紧拳头,欲冲出将其杀之。
施云安拉住他,道:“如今平安已是万幸,这人…不必杀了。”
施行舟移开施云安的手:“这时,姐姐还要当菩萨吗?”
施云安摇头:“我知是阿成的鬼主意,我不担心他,我担心的是你!你听,远处有人来了。”
此时,沈家护卫赶来。
“来得可真及时。”
施行舟握紧剑,带着施云安离开竹林。
不一会儿,沈家众人赶来。谢西峰也来了,他见到众刺客的尸体,心中一惊,感叹道:“好狠毒的手法。”
尹时景闻此,看了眼伤口,伤口形状,仿佛见过,他便知,此些人乃施行舟所杀。
尹时景转身,见施行舟站在人群中,默默无闻。
一旁,站着施云安,施云安一手牵着弟弟,一手摁着脖子。
沈将军道:“府上怎么有刺客?”
阿成惊呼:“沈将军,这儿有字。”
沈将军上前,只见一尸体旁,写着一个“施”字,他轻吸一口气,道:“何人杀了他们?”
阿成指向施云安姐弟,道:“难道是前三公主和前四皇子?”
刹时,众人目光聚集在二人身上。
尹夫人疑惑道:“云安,为何捂着脖子?”
施云安眼神闪烁,施行舟见瞒不过,便道:“姐姐的伤,正是被那婢女弄的。”
说着,施云安缓缓拿开纱布,只见雪白的脖颈上,一道刺眼的鲜红。
“啊!”尹夫人忙唤医官,尹时景赶来,将施云安扶到一旁休息。
谢西峰道:“那么…是前四皇子杀了这些刺客?”
施行舟道:“是。”
谢西峰冷笑:“固然英勇,可手段未免太狠毒了…”
尹时景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与其纠结行舟如何自卫,不如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谢西峰点头:“沈将军,我终于明白,您为何送行舟长空剑了。原来,前四皇子,是如此不容小觑。”
谢西峰又道:“既然前四皇子如此能干,明日,我便同陛下好好说说,怎能放过如此栋梁?”
施行舟知,此事若被人知晓,定会传到皇帝耳中,而皇帝,会想出更可恨的法子。
尹时景见施云安姐弟二人脸色不好,便将施行舟拉至身后,道:“谢将军有所不知,此事并非行舟一人所为。”
谢西峰疑惑:“哦?还有何人?”
尹时景道:“其实,那些刺客,是我杀的,行舟不过补了几刀。”
尹夫人帮腔道:“没错,行舟还没那些刺客的肩膀高,如何杀得了他们?”
谢西峰冷笑,对尹时景道:“那为何你一开始不说?”
尹时景道:“时景不曾杀人,这次,是第一次。谢将军说我手段狠毒,我更不想认了。”
谢西峰哈哈大笑,尹时景说自己第一次,猪才相信他的鬼话。
尹时景走到一具尸体旁,指着他咽喉处的伤口,继续道:“将军你看,这伤口位于咽喉,刀痕是由上往下的,这说明,下手者比刺客高。很明显,行舟年轻,身高还未过肩膀,而在下,却比刺客高了不少。”
施行舟姐弟松了口气。
众人点头。沈将军拍手叫好:“时景,做的不错。”
又对施云安道:“云安不必担心,老夫定会细查此案,还你一个公平。”
施云安道:“多谢沈将军。”
尹夫人道:“现在快去上药,可别留疤了。”
施云安随尹夫人来到沈家的一间小院,院子里有一把秋千,秋千四周用红绳系着,可爱极了。
尹夫人道:“还未出嫁时,我便住在这里,我不常回娘家,故这里还似未出嫁时,多是少女心思。”
施云安走进屋中,尹夫人关上门。施行舟与尹时景在外头的木椅上坐着,婢女端上茶水,尹时景倒了一杯,递给了施行舟。
施行舟接过:“多谢大哥。”
尹时景叹道:“没想到,行舟有这样的本事。”
施行舟道:“大哥,行舟不是有意隐瞒的…”
“你是怕你父皇知道此事,又折腾你们?”
施行舟点头:“是。多谢大哥替行舟解围,若非如此,明日,我们姐弟估计会被逐出尹家。”
尹时景道:“不说这些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施行舟将事情原由说来。
尹时景听了,道:“此事奇怪。优之为人嚣张,但也算不上禽兽…不像是他会使的手段,他也没胆联系杀手。我总觉得,背后有其它原因。”
施行舟道:“沈优之是谢将军侄儿,今日谢将军还欲将此事告与父皇,摆明了是威胁我,没准沈优之是受了谢家的挑唆。”
谈到这儿门开了,尹夫人和施云安走了出来。
尹夫人道:“今儿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们就先回去吧。”
尹时景道:“母亲,您和云安行舟先回去,我去与舅舅说些事。”
尹夫人点头:“小心些。”
尹时景辞了众人,悄悄来到沈优之的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仆人站在门口。
尹时景毫不费力地翻墙而入,走进屋内,一阵香味冲鼻而来。
尹时景挥了挥手,走到沈优之床边,只见沈优之瘫在床上,红着脸儿,嘴角扬起,嘴中叨念着什么。
他俯身,听得沈优之嘴中传出“云安…云安…”
尹时景起身,朝着沈优之扇了一嘴巴。
没想到沈优之竟微微睁开眼,一把将他抱住,嘴巴做成嘟嘟状,手儿在他衣裳里乱摸。
尹时景嫌弃地将他推开。
沈优之神志稍清,指着他,疑惑道:“怎么是你…阿成,我的云安呢!”
尹时景一掌将他拍晕,沈优之倒在床上。
看样子,沈优之确有贼意,而这贼行,极有可能是阿成所为。
尹时景出了门,向沈家人打听阿成。
他记得,原本沈优之的侍童不是阿成。
一奴婢道:“阿成是多日前才来的,而那会儿,少爷原本的侍童病重,于是他顶了位置。”
尹时景又找来沈优之的车夫,同车夫道:“十日前,沈公子落了东西,如今叫我来找,你想想,那日沈公子去了哪儿?”
车夫道:“那日沈公子去了酒楼,后来又去了…谢家。”
阿成回到沈优之的院子,隐隐见一高瘦男子拿着剑,站在院外。
“阿成。”尹时景喊住他。
阿成笑,行礼,道:“尹公子。”
尹时景冷笑,将剑搭在阿成的脖颈上:“你这刁奴,净做些带坏主子的事。”
阿成跪下,争论不过,哭道:“尹公子,饶命啊。阿成…阿成…阿成被那婢女算计了。”
尹时景脸色阴冷,道:“同我去见将军。”
阿成被押入院中,沈将军坐在堂上,周围站着一群护卫。
沈将军脸色不好,同护卫道:“先打二十棍。”
阿成被拖上板凳,一棍起一棍落,很快,血染红了外裤。
“二十!”
护卫停下棍子,将阿成拖到沈将军跟前。
沈将军道:“如实说来,这是怎么回事?你又是谁的人?”
阿成颤巍巍道:“奴不该听信那婢女所言…”
他捂着屁股,继续道:“奴是谢老夫人的人,谢老夫人念公子少时失母,担心公子过得不好,便让小的来照看公子。”
沈将军微微沉眉,沈优之年少丧母,十分可怜,为此,管教他时,总不忍下狠手。谢老夫人卧病在床多年,念着外孙儿也无可厚非。
沈将军道:“婢女同你说了什么?”
阿成眉眼一转:“诶,怪阿成笨。那婢女说,三公主心悦我们公子,欲偷偷相会,届时,让我去接她…谁知,那婢女竟有不轨之心!”
尹时景冷笑,阿成继续道:“全不干公子的事,都是我误信了小人。”
沈将军命护卫道:“把优之带来。”不一会儿,护卫搀着沈优之来了。沈优之垂着脑袋,迷迷糊糊,叽里咕噜说着话。
沈将军脸上燃起怒色:“灌醒酒汤!”
尹时景道:“舅舅,优之可能不是简单中毒。我在家中的药书上见过此状,是情欢香。”
阿成哭道:“这婢女实在狠毒!竟给我家公子喂这样的药!”
沈将军怒而拍桌:“闭嘴!哭丧呢!”
阿成哑然,尹时景从怀中取出一铜色小葫芦,从中倒出一枚药丸,怼在沈优之嘴中。
“扇巴掌,扇到醒。”沈将军道。
一个护卫将沈优之拎起,另一个护卫软绵绵扇着。
“没吃饭吗?”
沈将军知护卫怕沈优之怪罪,便道:“时景,你来。”
清脆的耳光声飘荡在院中,沈优之很快醒了,尹时景才停下手。
沈将军挥挥手,护卫将沈优之推到沈将军面前。
沈将军抓起沈优之肿乎乎的脸,道:“孽障,你敢对三公主有那样的心思?”
沈优之一脸懵,难以置信地睁大眼,求饶道:“爷爷…”
他又转头,见到屁股开花的阿成,便知事情败露。
阿成不甘心道:“将军,那婢女说,三公主对公子有意,公子…”
尹时景将阿成的嘴堵上:“舅舅问优之,没问你这刁奴。”
沈优之听了,点头道:“是啊,是三公主对我眉目传情,我这才…”
沈将军扇了沈优之一巴掌:“混账!敢做不敢认!给我吊起来,何时知错,何时放下!”
正此时,谢西峰闯了进来,推开拿绳欲绑人的护卫。
沈优之见到了救星,哭喊道:“舅舅!救命!”
谢西峰见沈优之嘴肿得像被蜜蜂蛰过,心疼道:“优之,和舅舅说,谁把你的脸弄成这样?”
沈将军道:“是我。”
谢西峰冷笑:“你们沈家这样虐待我侄儿,是欺负优之没母亲吗?今日还是优之生辰,我姐姐若知你们这般,定要心疼坏了!”
沈将军道:“西峰,这是沈家家事,你莫管。”
谢西峰拿开阿成嘴中的布,道:“阿成怎么回事?”
阿成道:“公子被那婢女骗了,以为三公主有意,谁知那全是婢女的阴谋。谢将军,公子还中了情欢香!”
谢西峰不满道:“沈将军,此事不全是优之的错,为何将他打成这样?”
沈优之借机卖惨道:“舅舅…”
谢西峰摸了摸沈优之的头,道:“沈将军如今在气头上,难免糊涂!优之有我谢家的血,我看,得让我这舅舅带回去几日。”话毕,谢西峰牵着沈优之往院外走去,阿成匆匆跟上。
至谢家,沈优之匆匆去寻美娇娘,作乐贪欢,一时忘了被责之事。
阿成则被谢西峰带到暗室,他忧心忡忡,此事失败,谢西峰定会罚他。
谢西峰怒拍桌:“没用的东西,只叫施云安破了皮!本将军见到她时,她很是清醒。难道,你没喂她吃药吗?”
阿成请罪道:“冤枉啊,我真见她喝了…按理来说,他该和沈公子一样不省人事…”
谢西峰笑:“别找借口了,定是你没喂她。如今一没杀了他们,二没暴露施行舟,本将军要你有何用?”
阿成认栽:“求将军再给我次机会!”
“你还有什么法子?”
“施行舟和尹时景武功挺高,再与他们交锋,有被认出之嫌,不如让陛下动杀意。”
“虎毒不食子,这谈何容易。”
阿成眉眼一转,诡计上心头:“虽说虎毒不食子,可一个‘叛’字,便足够让帝王起杀心。再不济,也能将他们姐弟二人赶出尹府,没了尹时景的保护,我们能方便不少。”
谢西峰无奈道:“好。本将军再给你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