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争取来的婚事
经此一事后,等余氏坐完月子,也被自家老太太叫到跟前教导了一番。
“作为国公府内院媳妇难,作为管家宗妇那就更难,但作为军伍出身的管家媳妇更是难上难。
咱们家的男人都吃的是刀口舔血的饭,只要出征,保不齐哪次就有回不来的时候。
像这次大军未归,就传他们已经身死的事,我经历过多少次,已经记不清了。
但是有一点我始终记着,万一有一日他们真回不过来,那我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这样才能护住剩下的几个孩子。这样才算对得起男人,对得起这个家!
熙然,你嫁入咱们卫国公府也有近三年了,时日也不算短。
若你一日没有这样的定力,那你就一日无法真正成为卫国公府的当家媳妇。
就说这次,你若是因为担心,没有安心生产或是难产了。
除了亲者痛,仇者快,还能有什么?!
在我看来,高戍(余氏的夫君,老太太的长子)在前头流血拼命。
你在后头连他的孩子都保不住,那就是你的无能。
既然已经嫁进了卫国公府,那就得时刻准备好听到自家男人叔伯,甚至儿孙死在战场上的消息。
若是后悔,那就趁早离开卫国公府。
你嫁进来至今,我从未对你说过一句重话。但事到如今,我不说不行。
但卫国公府乃武勋封爵,不在疆场上厮杀的武勋还能是武勋吗?”
余氏已经记不得当时自己是如何惊慌羞愧不知所措的模样了。
但老太太的这番话却如刀刻斧凿般,深深印在了她脑海里。
但凡卫国公府有男人出征,这番话会重新在他耳边响起。
在余氏五年前生下第二个儿子韩骋闻后,偶然间和老太太说起当年的窘状依旧脸红不已。
老太太方告诉她,这番话原是她母亲澄阳大长公主。
在她下定决心,想嫁给当时还是卫国公世子的韩常山(现卫国公)时说的。
说起来自家老太太也是个特立独行的世家贵女,外人皆说老太太当年嫁给韩常山(现卫国公)是别有目的。
有人说,当年卫国公世子韩常山和当时仁嬅郡主崔怡澄的婚事,是卫国公府想攀上皇室宗亲的联姻。
也有人说当年卫国公世子和正妻不得老卫国公喜欢,世子之位不稳。
为求地位稳固,平稳承袭卫国公之爵,才巴结讨好地舔着脸去娶澄阳大长公主唯一的女儿。
但事实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那时还是仁嬅郡主的自家老太太年幼时和自家大姑奶奶。
(韩常山的同胞长姐,老卫国的嫡长女)同在一个女娘子膝下受教(教导贵族女儿的女先生,教导学问、女红、持家、礼仪等等)
那位女娘子也不是一般人,正是当时还是定远将军夫人,现在的永定侯夫人。
两人因为这层关系是自小的手帕交,关系更是如亲姊妹般。
有次那时还是仁嬅郡主的老太太,来卫国公府宽慰一直为亲事发愁的自家大姑奶奶时。
无意间撞见了正从演武场练武回来的卫国公世子韩常山。
仁嬅郡主和当时的卫国公世子一见钟情,在大姑奶奶的撮合、仁嬅郡主的坚持下,才有了这段姻缘。
其实这里边最关键的还是仁嬅郡主的坚持。
起初不管是仁嬅郡主的父亲、还是崔家宗族、还是皇室宗家都不看好这门亲事。
但是仁嬅郡主却直接找到澄阳大长公主苦苦哀求,那位性格果敢的澄阳大长公主才说出了那番话。
并再三确认仁嬅郡主宁死不悔的决心后,为她扫平一切障碍。
请先皇亲自下旨将仁嬅郡主赐婚给卫国公世子。
如今此事听自家老太太和夫君言谈间说起,余氏还是会觉得惊诧万分。
虽然魏朝女子比起陈朝女子以夫为天的风气要好很多。
可贵族世家的女儿自己择婿的余氏还闻所未闻。
好比余氏自己的婚事,就是当今皇上下旨亲赐的,没有余家能置喙的任何余地。
“夫人,到了。”马车外的婆子高声说道,声音让闭目沉思的余氏立刻回了神。
余氏才扶着李嬷嬷的手探出头来,就发现自家爷们已经领着两个孩子在门口处迎了下来。
看得余氏眼眶一热,心里暖洋洋的,只得举起帕子咳嗽一声掩饰过去。
才下车,余氏的大儿子韩骋舟就和小儿子韩骋闻一左一右地就过来牵着她的手,叽叽喳喳地问候。
卫国公世子韩高戍站在一边咧着嘴笑得一脸憨厚,一边说道:“咱进去说,进去说。”
那边下了车的云翰,看着这一幕,也是眼眶微红,心里激动。
手微微地发颤,多少年了,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再见过家人的音容笑貌。
哪怕她心志坚定,但时间久了,记忆还是会随着时间的迁移而变得模糊不清,就算入梦也看不太清她们的面庞。
现在再看到,只觉得恍如隔世。为了不引起怀疑,云翰好不容易压下心绪。
笑着打趣道:“阿爹、大哥和小闻就知道想着阿娘,也不知道有没有惦记我。”
“瞧你这醋性子,也知随了谁。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莫叫人看了,笑话你不知羞。”
余氏心里高兴,但还是有些放不开,便忍不住甩了甩帕子虚指着云翰嗔道。
她家芸娘自小娇养,是这么个性子,余氏和众人早就见怪不怪。
韩高戍和韩骋舟、韩骋闻父子三人听着云翰女儿家撒娇的话,也是笑着讨饶。
不多时,一家人就进了余氏和韩高戍的院子影畔居,韩高戍作为大家长,该有的威严还是在的。
几个人刚坐下,韩高戍就发话道:“自前几天起,老太太的身子就不大爽利。
老太太最是喜欢芸娘,舟儿领着芸娘和闻儿,现在就去拜见一下老太太。
别在老太太跟前闹腾,等会儿直接过来你们母亲这儿用饭就行。”
“是,儿子这就去。”
韩骋舟说罢就领着云翰和韩骋闻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