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第4章 拿出村头打架的气势
沈思月还算是随寓而安的人，纠结于没有的无济于事，她很快地接受了这个现状。
考虑到这副身体年纪还轻，才刚病了一场，从空间拿了一支蛋白营养剂和维C，给自己补充能量，喝完了倒头就睡，如此好养足精神，应对即将开始的流放之路。
……
大概是因为昨晚他们闹了事，流放这日一大早，兄弟姐妹几个被单独提了出去，拨到另一批流犯当中。
新调的这一批，明显与沈家相关的人少了很多。
官差让他们排好队，逐一地核查名字和年龄。
凡十四岁以下小孩，六十以上的老人除外，其余人都在双脚之间戴上了一条冰冷的镣铐。
沈思月寻思自己晚一点生日就好了，偏生是正月才刚过的十四岁。
那镣铐沉重地缀在双脚之间，拖行在地上，斯斯作响。
官差共有三十人左右，押了十几辆马车，分在队伍左右，赶着他们这些流放的犯人朝发配地黑马道而去。
此一去，千难万险，生死未仆。
老的，小的，男的，女的，俱都是一脸悲凄。
和他们截然不同的，是官道两旁赶来围观的百姓，这样比肩接踵的盛况，沈思月只在电视中看过。
电视剧当中扔烂菜叶和石头的剧情，原来也并不是凭空想象。
“呸——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老百姓就是这样，他们今日念着你的好，明日你犯了错，立时就要打要骂。
这不能怪他们，只能怪那些煽动了民意的奸险小人。
他们无法分得清是非黑白，圣旨下达，那便是真相！
是故，那道路两旁沸腾的民怨，如同山呼海啸一般。
沈思月还没太融入原身的记忆，也都有了一些拔怒而起的悲哀。
老沈家几代忠良啊！
多少男儿女儿为国抛洒热血，为民抵御侵略，今日却被当做了贼。
再看看她的几个弟妹，或多或少都难掩沮丧和难过。
她也管不住百姓朝她扔东西，只能尽力去拿身体给几个小的挡一挡。
出了城门总算是好了一些，许多人被砸得头破血流，没想到才刚第一天就如此的狼狈。
官差吁停车马，大家也停了下来。
听到官差骑在马上高声说话：“这是你们能看到京都的最后一眼，都回过头看一看，以后可就再没有这样的机会。”
大家捡了捡身上的菜叶，垂头丧脑地转身回头，似乎也并没有太多心情。
看一眼又如何？
看了只会更加徒增悲伤。
但官差的话大家不得不听从，便都纷纷的转过身去，谁知这一回头，面对他们的是城楼上挂着的血淋淋的人头，有人当时就惊吓得差点撅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爆发出来。
太惨了！
惨不忍睹！
一些大人吓得赶忙捂住小孩的眼睛，惊恐地阵阵发抖。
沈思月见过天灾人祸的惨况现场，也远远没有这样来得残酷血腥。
那些人头其实都闭着眼，安安静静的毫无声息，可越是这样越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
她忍不住浑身发冷，可怜的胃部一阵搅动，当场吐了出来。
“呵呵，孩他爹，那是孩他爹啊。”不断有犯人认出自己被砍头的亲人，那感觉和发疯了没什么分别，“孩他爹，你怎么在那，怎么只有一个头了啊？啊——你死得好惨啊！”
也有老妇人悲恸欲绝，“我儿，你睁开眼，看看你老娘呀。”
男人们也俱都是捶胸顿足，“作孽啊，皇帝还不如把我们都杀了，何苦这般折磨人。”
这个举动不管是皇帝的主意，还是大臣的主意，目的大概就是震慑。
沈思月也被震慑了，她从中认出来一些熟悉的面孔。
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曾经跟随她的曾祖、祖父，或是她的父亲出生入死过。
不论原主过去是如何自私傲慢，看到这些曾经为大周奉献的人就这样无辜惨死，沈思月的背上如同负了千钧重石，压得难以喘气。
她忍住胃里的不适，慢慢地把身子挺直了起来。
这些人包括她的父母他们不该死得这样不明不白。
沈思月拉拢弟妹说道：“小四，小五，小六，我们不该害怕，我们要记住这些人。那是黄叔和他的儿子黄济；那是杨婶的丈夫；那是蒋大能；那是李氏兄弟。他们都是我沈家的老友，是好人。都为大周牺牲过，奉献过。可是他们死后连碑都不能立，有朝一日我们定要再回来。”
沈思月的爸妈也一直是兢兢业业的人。
爸妈过去总拿做人要顶天立地，深明大义，感恩图报，善良正直这一套来教育她，大院里小孩似乎都如此，她曾经想长成自己，后来还是深受影响。
沈思月感激爸妈，让她明白要强大自己，就要直面困难。
三个小家伙听了她的话，都慢慢的鼓起了勇气，不再畏惧和害怕，把手从眼上移开，认真的去记住那些人的脸。
知知说：“阿姐，我记住了。”
沈江流抹着泪，挥挥手跟他们告别。
沈庭风较为胆小，害怕血腥，也努力的看了几眼。
唯有沈芳朝冷淡的看她，眼中的神情复杂变化——这不是他认识的沈思月，他的二姐说不出这样一番话，二姐从来都没把府上的这些人放在眼里过，对他们动辄欺压。
同样不能理解的人还有杨连氏，她是杨参军的媳妇，称呼杨婶。
这话如果从其他几个孩子身上说出，那她信。
可偏偏是二姑娘的嘴里说出。
杨连氏心里想，这是多么讽刺。
杨连氏红着眼，想起自己这一双沉疾的膝拜二姑娘所赐，又听了这话心中无不激动，“二姑娘也不必假模假样的说这番话，平日二姑娘也从未将我们放在眼里，在二姑娘眼里，我们自然是当不起你爹娘的老友，都是奴才罢了。可怜夫人生了你这个女儿，白眼狼也不过如此。若非二姑娘闯下大祸，害惨了夫人，夫人许还能活。”
杨连氏一贯对沈家毕恭毕敬，对二姑娘则是能忍则忍。
这会情绪激动，不吐不快。
旁边还有几个沈家庄子上的妇人，听了也气不过，“喜鹊她娘，你也别这么说，二姑娘不高兴了，又该罚你跪地不起，你那膝就废了。”
杨连氏隐忍的气都发了出来，“她如今也是流犯，我还跪她？”
“将军府怎就出了她这个败类，怎么死的不是她，偏是夫人。”
沈思月也真是百口莫辩。
一时之间恐怕也难以扭转她们对她的印象。
旁的犯人都在那哭嚎，也没人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只有知知站出来，仰起小小的脑袋，说：“杨婶婶，我阿姐她知道错了，阿姐不是有意的，娘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请你们给阿姐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知知相信阿姐！”
沈思月：“……”
小家伙道理还一套套儿的。
原本她还想为自己据理力争一下，结果“贴心小妹”直接把她的路给堵死了。
一口黑锅给她扣得死死的。
杨连氏她们本只是气不过，沈府其他人她们一向是恭敬，便住了口。只是没有人相信二小姐会改变。
沈思月摸摸知知细软的头，又捏了一把她小小的脸蛋，心中很是感触，“小五对阿姐真好呢！”
知知笑得眯眯眼，眼里充满了渴望，“阿姐，我们真的还能回家吗？”
沈思月点头，微笑，“能！”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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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酉时二刻，队伍抵达在青山马驿，官差一敲锣，让队伍停了下来，看样子第一个晚上，就是睡在这了。
沈思月习惯到了地方先观察地形，马驿驿馆一般都不太大。
除了厨房和马厩，总共还有三间屋，勉强住得下官差，看来流犯只可能住在外头。
一些犯人也弄不懂，抬脚要进屋，沈思月看到他们被年轻官差凶狠着脸给踢了出来，“滚出去！”
被踢的男子穿的厚棉布衣，是个庄稼人，一个趔趄差点摔着，让人扶住了。
男子莽头莽脑地冲了上去，没头没脑地问道：“怎地不让我们进去，那让我们睡哪？”
官差见他这副冲样，自然也没好脸色，“外头这么大的地方，你们想睡哪睡哪。屋子里头连老爷们睡的地都不够，你们一群流放犯还想占，做梦呢你？”
男子顿时是气呼呼的，脸上又是吃惊又是难以置信，“这么冷的天让咱们睡外头？队伍里老的老，小的小，如何能扛得住？这不是要把人活活冻死了？”
其余犯人听了也是吃惊，都是第一次流放，谁还有个经验。
官差可不会管他们有没经验，“皇帝留你们一条命，已经是额外开恩，难道你一个犯人，还想在发配的路上吃好喝好睡好不成，想得倒挺美！！”
“都快些退出去，否则我们要动起手，可又是一顿好苦头吃。”
官差威胁地道。
庄稼男子嘿地一声，显然还没认清形势，急躁地抬手一声吆喝，“乡亲们，这帮狗官不拿咱们当人看，这是成心想要我们死啊！！咱们可不能忍着，依我看跟他们拼了！我叫牛三本，你们听我一句，今儿不拼，咱都得死！我反正是不受这个鸟气！”
他还以为是在村头打架，自己能一呼百应，结果并没有几个犯人做出回应。
官差大爷们可都带着刀呢！
牛三本也是没想到会冷场，反来气别人没血性，“我说你们还是男人不是？”
官差也不急不怒，拔刀而出，“我看谁敢？”
牛三本这人是个小村霸，这是还没认清形势呢，惦着他老娘，怎地也不能让老娘睡外头，他抓起衣袖，还待与官差对抗，“你们这是欺人太甚！”
官差眼睛凶狠一瞪，“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