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只是一幅老牛耕田图
沈绫曦闻言,冷硬的神色微微一软:“没有家人?”
“没…”虽然心虚,可陆桓已经无路可走,若是被这个姐姐扔出门外,他只会死路一条。
沈绫曦看着他这般怯懦惶恐,确实不像是说谎,语气放缓::“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艰难地说出两个字:“陆…桓。”
陆,他母妃的姓,这不算骗人吧?他心中暗暗给自己的谎言找解释。
见他已是疲惫至极昏昏欲睡,沈绫曦也不再为难他,正色道:“好了,姑且信你,若是日后查出你有半点蒙骗,本小姐想捏死你轻而易举,知道么?”
“是。”
这个姐姐好凶,陆桓害怕地缩了缩脖子,终于放心地睡死了过去。
沈绫曦一直守着他睡熟了才离开,这个小孩先天不足,体质孱弱,就算治好了内伤外伤,也得泡个一年半载的药浴才能延长寿命啊。
还真是捡回了个麻烦精。
芳华苑多了个来历不明小孩并没有引起什么风浪,因为沈绫曦将他做了女孩打扮,对外说捡回了一个卖身葬父的小丫头。
沈绫曦在府中等了三天,没有等来裴渊。
看来这个人对解毒并没有什么执念。
确实,以他的功力,中毒之初将毒素逼出体外也是可能。
但也由此可知,此人也是见不得秦王好的,否则也不会帮她隐瞒伤马之事。
于是她将此事抛开,次日清早来到了城东的岳鹤楼。
岳鹤楼做的是走镖运货的买卖,也做官牙的生意,四海经商,门路广大。
沈绫曦如今困在京城,无法分身去北疆找师父,所以只能找岳鹤楼这种门路广口风紧的江湖门派做生意。
掌柜的年约五旬,十分干练精瘦,他看了眼来人头戴冪篱,一身华服价值不菲,当是贵人,所以态度也十分恭敬。
他接过沈绫曦递给他的画像,问道:“小姐要找的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云莫,如今应是在北疆风阳关一带,是个赤脚郎中。”
云莫是宗无涯行走天下的化名。
掌柜点头,“姑娘给的线索倒是很有用,我们会尽快找到他的。”
沈绫曦又递上一封信,说:“找到他,将这封信交给他便是。”
沈绫曦离开后,掌柜匆匆上楼,推开了雅间房门。
雅间里坐着一个青衣男子,眉目温润,俊美无俦,正是镇远侯长子苏羽墨。
他见掌柜进来,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东西,说:“如何?”
他将信恭敬地递给苏羽墨:“是沈家小姐。”
苏羽墨看着桌上的信,修长白皙的指尖挑开信封,倒出了里面的信笺。
“…”
空气有一瞬间凝滞,屋中两人面面相觑。
信纸上只画了一幅‘老牛耕地’——青青绿草,满身花斑的老牛正悠闲走在田埂。
画工十分…拙劣。
“公子,这…”
“罢了,按她的吩咐去做。”
掌柜讪讪,收拾好信封,赶紧溜走。
楼下,沈绫曦坐在马车里掀帘看着气派富贵的岳鹤楼,她知道这是镇远侯府上的一处产业。
不由暗叹原主真是瞎了眼,放着这么优秀的金主未婚夫不要,偏偏去招惹那晦气的欧阳浩泽。
“走吧。”她对车夫吩咐了一声,这件事情办妥,她心中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前世师父一直在寻找一味珍稀奇草,可走遍大江南北,甚至去了遥远的晋国都没有找到,后来循着传闻又辗转来了京城,才遭遇不测。
在师父死后的十年里,她却无意间得到了。
那幅图中的草可不是田埂里的野草,而是师父穷尽半生寻觅的奇草。
而那满身花斑的老牛是那南方边陲小国——花丽国的吉祥之物。
这般提示只要宗无涯收到了信,就会明白的。
凭师父的容貌和医术,等进了那民风开放的花丽国,想要脱身怕是没那么容易,也许她还会多个便宜师娘。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弯了眼,到时候等她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就去那里找他们!
正当她畅想美好未来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只听车夫说:“小姐,前边有人堵了路!”
“什么人挡路?”沈绫曦不悦地冷声道。
刘振一直跟随在侧,他上前打听了原因,回来说:“小姐,有医馆闹出人命了,我们是不是换条路走?”
“等一下,”沈绫曦掀开车帘走了下来,看着前方围拢人群的方向说:“宝芝堂?”
刘振回禀:“是的,尸体横躺在那,不吉利。”
宝芝堂在京城颇有名气,出名的不是医术,而是宝芝堂的老板陆明申。
此人性情古怪,出诊看脸,不入他的眼,他绝对是见死不救。
若非他是皇亲国戚,且医馆里还有几个医术靠谱的郎中坐堂,这家医馆怕是也开不下去的。
沈绫曦对闹事的人没兴趣,但对陆明申家中那鼎药炉十分有兴趣。
那不是普通的药炉,而是玄石所锻造的石锅,凝聚天地灵气和经年累积的药气,若得此药炉,于炼药一术事半功倍!
只见人群中一个青年男子悲伤欲绝,痛声斥骂:“庸医害人啊,我媳妇昨日上吐下泻腹痛不止,这大夫开了药方说药到病除,不是大病!结果一碗药下去,我媳妇咳血不止,今早就咽了气!”
男人越说越激动,捂着脸痛哭流涕,惹人唏嘘。
宝芝堂的掌柜不为所动,面对众人的指责起哄临危不惧:“你妻子本就是脾胃虚弱引起的腹泻,怎会伤及人命!”
他挥动着手里的药方说:“我们宝芝堂给病人开药方都是留存根底的,上面可有你自己按的手印,你们看看,方子里哪一味药能吃死人啊?你们随便哪个没病的人吃了都不会有事!你们看看啊!”
可是围观的百姓本就对宝芝堂没什么好印象,纷纷落井下石。
“好你个黑心医馆,都出人命了你还这么嚣张!”
“就是就是,这宝芝堂里的郎中个顶个的心黑手狠,药材还卖的比市价贵!”
“小伙子,你还等什么,报官啊!把这谋人钱财的黑心医馆告上官府,看他们还嚣张跋扈!”
宝芝堂掌柜见众人胡说八道,一个劲的朝店里泼污水,顿时气得直跳脚:“报官就报官,谁怕谁!我们对症开药,没有半点错处!”
他指着男人骂道:“昨日看你们夫妇可怜,我们老爷还倒贴了银子给你们抓药,你倒是恩将仇报啊!”
“拿命换来的恩惠给你要不要?”
男人激动地上前揪住掌柜的衣襟怒声骂:“我媳妇昨天还好好的,就是吃了你们的药才死了!你赔我媳妇!”
“救命啊,救命啊!”掌柜终于不淡定了,被吓得大叫了起来。
缩在堂中的伙计和郎中也忍不住上前帮忙拉拽。
那男人看到其中一个郎中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插在腰间的菜刀一闪,朝那人挥去:“就是你!你这个庸医,就是你开的方子!我要杀了你!”
…
沈绫曦带着刘振在人群中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得知了女人因何生病,她越过喧哗起哄的人群,旁若无人地蹲在了担架上的尸体旁。
刘振担忧地蹲在一旁,正想劝阻,就听少女清脆的声音说:“拿刀来。”
今日她出门没带匕首,只能用刀了。
刘振一惊,环视周围的百姓,见他们也目露惊疑之色瞪着他俩,迟疑着拿出刀递给沈绫曦。
沈绫曦接过刀,正要动手,人群有个妇女惊呼了起来:“喂,小姑娘你干什么!那个谁…那个小伙子,有人要杀你媳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