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探香闺的靖膺侯
裴渊离开后,晋元帝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对秦王多了几分不喜。
不过赏了他一匹骏马都能惹出这么多事端,如今还要他这个皇帝老爹来给他擦屁股, 这样的蠢货真的能与长子荣嘉抗衡么?
他厌恶地闭上眼,“行了,你们先去偏殿候着吧。”
皇帝话音未落,一直跪的身子笔挺的沈绫曦忽然浑身发抖抽搐,脸色惨白,随即嘴巴发出‘呃呃’的声音,口吐白沫。
王瑾和韩妙被惊吓地连连往旁边挪开,生怕沾染了污秽。
秦王欧阳浩泽见状更是恶心至极,快步离开去了偏殿。
沈仲文见女儿发病,顾不得还跪在地,急忙站起了身跑到女儿身边,抱起她扣住她的嘴,不让她咬舌头,一边惶急地恳求:“皇上,曦儿她旧疾复发,恳请皇上传太医。”
沈绫曦不是装的,是真的‘旧疾’复发。
而这旧疾,就是‘羊癫疯’。
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不是病,而是被人下了毒——百毒散。
这种毒顺着她血液流转全身,自然也影响了脑髓,只要情绪稍有波动,就会加速血液流动从而病发,看似‘羊癫疯’罢了。
而且这病发一次比一次严重,皮肉也会被毒血不断侵蚀变得冰冷苍白,发病五次后就会全身溃烂,窒息而死。
可想下毒之人用心之险恶,不仅要原主死,而且要她不得好死!
而当时她被疯马拽着往前跑时,为了救那三个小孩,情急之时也戳破了疯马的颈部血肉,沾满了毒血的手指深深扎入马身,她满手的毒血渗入了疯马体内,最后疯马凌空一跃的爆发就是中毒后的征兆。
当时一时情急救人一命,如今倒是恰好为她做了旁证。
此刻的马尸怕早已被百毒散侵蚀的一塌糊涂,根本用不上仵作查验,都能看出端倪了吧!
裴渊叫上了大理寺的仵作一同前去查看,没多久就返回皇宫禀明了情况,那汗血宝马从河里捞起来时已经气绝身亡,半边马身已经溃烂不成样。
几个经验丰富的仵作都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毒,但可以证明,沈绫曦所言属实。
晋元帝真怒了,下毒之人用心险恶,目的昭然若揭,想要用他心爱儿子的性命破坏大燕与北邙的和平。
于是裴渊奉皇命,彻查贡品骏马中毒一案。
肇事人沈绫曦优哉游哉地被晋元帝派人抬回了太傅府,还因祸得福得到了不少赏赐。
对于自己的毒,她一点也不担心,世间至毒,没有她解不了的。
沈韬拄着拐杖小心翼翼推开门进来:“姐姐,你怎么样?”
沈绫曦知道自己如今受人瞩目,不便出门,于是对他说:“你来得正好,叫你的小厮帮我去采办一些东西,切记,分开几个药铺采办!”
沈韬狐疑接过纸张简略一翻,瞪大眼睛说:“姐,你什么时候会写字识药的?”
这个傻大姐从来都没捏过笔杆子啊?
沈绫曦将他拉到床边,捏住他的脉门仔细一听,反手将他推倒在床。
沈韬震惊了,捂着胸挣扎想要起身,奈何左脚有伤借力不得。
他羞愤欲死地瞪着自家姐姐说:“姐!你干嘛?你又失心疯了吗?我是你弟弟!你不要乱来啊!”
不得不说,原身花痴之名太过深入人心,就连自己弟弟也对此深以为然,竟然怕她轻薄他!
沈绫曦一手按住他,一手捏住他的受伤左脚踝,食指和无名指在三处关节上轻柔捏拿片刻,一扯一扭,只听‘喀拉’一声关节脆响。
她淡淡道:“好了。”
沈韬有点风中凌乱,拍开沈绫曦的手忙不迭站了起来,然后他不敢置信地动了动脚踝,原本稍微着地就剧痛难忍,此刻莫名的轻松,好像从未受过伤一样。
他不敢置信地单脚跳了几下,惊喜地欢呼一声。
“姐,你好厉害!你怎么办到的?”
他请了好几个大夫都只是给他开了药方,辅以外敷,让他好好休养。
沈绫曦经历了这一场风波,精疲力尽,摆了摆手懒得多做解释:“生了一场病,梦里神医教我的。好了,先帮我去办事,日后再与你细说。”
一场酣梦从上午一直睡到了深夜,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起身,发现屋中漆黑一片。
她皱眉唤道:“香芝。”
自从她苏醒至今,夜里都是香芝守夜,有事唤她就会出现。
她敛息凝神,屋中有人,是男子的气息!
绫曦紧紧握住枕下的匕首,沉声道:“什么人?出来!”
黑暗中有人轻声笑了,“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沈绫曦瞬间就听出了这人是谁,只怪此人模样俊美不凡,连声音都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魅力,令人入耳难忘。
“靖膺侯夜闯香闺,可不是君子之道!”
裴渊从阴暗处现身,走到绫曦床前,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其中,迫人的气势令人窒息,只听他冷冷道:“本侯猜得不错,姑娘也是中毒之人。”
此人真是不简单,短短时间,就被戳破了心计。
可是沈绫曦面色从容,抬眸看去,眸光清冷:“侯爷明察秋毫,耳目遍地,也该知道当初小女入宫宴时是受人所害,对不对?”
裴渊似笑非笑,一言道明:“西南五邑族的百毒散,是药人毒血炼制而成,宫中可没这个玩意儿。”
他微微倾身审视着少女黑暗中灿若繁星的眼眸,忽然抬指扣住她尖尖的下巴,指尖沁凉温软如玉,隐隐有暗香浮动撩人心弦。
他是记得她的,当初他尚年幼,因犯错被师父罚跪雪地受刑,恰遇太傅携女前来王府,当时这少女才四岁的年纪,长得粉雕玉琢十分讨喜,她蹬着小短腿从太傅怀里挣脱下地。
跌跌撞撞地扑进他满是血痕的怀里,软糯糯童音在雪地里尤为清晰:“爹爹,我不要小哥哥跪在这里,弟弟那日在雪地里才摔了一跤就病了一个月,好可怜啊!”
那么多年过去,本该遗忘的记忆却又重新浮现心头,他还记得小女娃解下自己保暖的粉色披风,笨手笨脚地兜头罩在他头上,温软的小手摸了摸他冻伤的脸,心疼地嘟囔:“这样就不会冻坏脑子变成傻瓜了!”
所以今日当她与人殿前对质,他会出言帮了她一把,也算是还了幼时的一段恩情。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放松了力道,语气却是不容质疑的犀利:“小姐这般韬光养晦聪慧机敏,那么也该猜到下毒的人是谁了?只要你说出来,本侯就不追究你毒害贡品的罪责。”
沈绫曦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近在咫尺棱角分明俊容,浓密的眉睫,深邃妖冶的凤眸,视线落在他殷红的薄唇,她忽地眉眼一弯,毫无预兆地吻上了他的唇。
这令人猝不及防的偷香窃玉,就算是如裴渊这般心肠冷硬绝情之人,都为之震惊,毕竟上一个试图想撩拨他的贵女已经被沉尸湖底了!
但也只一瞬间的错愕,他便一掌推开了沈绫曦,狠狠擦了去唇边残留的湿润。
“沈绫曦,你竟敢轻薄本侯?”
裴渊浑身散发着阴冷的煞气,他倒是忘了这个沈家长女可是花痴之名在外,可没想到此女竟然连他都敢无礼!
若非顾忌沈绫曦的身份,怕这一掌足以要了她的性命。
沈绫曦捂着被击中的心口咳嗽了起来,她低声冷笑:“侯爷,你若是杀了小女,怕是也会性命不保!”
“什么?…”
裴渊忽然察觉到唇齿间有刺痛感,原来在刚才那甜蜜偷袭的一瞬,这个女人就咬破了彼此的唇,将有毒的血液渡给了他。
好一个狠毒的女人!
记忆里幼时那纯善可人的小女孩怎会长成如今这般模样!
他眸光倏然阴沉,一把揪住沈绫曦的衣襟,掐住了她的咽喉语气森然:“你不是沈绫曦!”
“呵,真是可笑!侯爷对小女又能了解多少?更何况兔子急了还会咬人,非得逆来顺受才能如你们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