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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荫湿心的小说绿点黑红火爆上线,主角是贾宝玉林黛玉,主要讲述了: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此说“满纸荒唐,,,,,,,”,既他的“一把辛酸泪”里藏着史实,说了要命。其中只极少处,作者在愤慨难厄中也是要在人不经意处大呼一二声的。因此要“解其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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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贾雨村假面传凶信 老太太急配木石盟

诗童才女,添大观园之颜色;埋花听曲,写灵慧之幽闲。妬妇主谋,愚夫听命;恶仆殷勤,淫词胎邪。开楞严之密语,阐法戒之真宗,以撞心之言与石头讲道,悲夫!

绿点黑红卷之

第八十二回

贾雨村假面传凶信 老太太急配木石盟

话说凤姐听见平儿说贾雨村化了妆潜来求见,寻一机密处说话,思忖只有自己那儿合适,叫过旺儿耳边吩咐了,返身别过王夫人,急带着平儿往家走。

才走近后门时,只见一人扭头往回看着走了过来。凤姐喝命:“站住,瞎了眼了只管混撞!”那人忙垂手站住时,却是赵姨娘。凤姐叱道:“贼头鬼脑要干什么,不在屋里静静呆着乱跑些什么?不知道外边才死了人了,也想找死吗!”叱退了赵姨娘走到穿堂前,就有鸳鸯迎上一步道:“有请奶奶,急等着问话。”凤姐忙道:“有个要紧客人,等见过了一并回话。”说着进了自己院子。忽又见赖大家的、龙新登家的、秦之孝家的、周瑞家的、张才家的等五家女人上前一步一齐蹲身低头不语。凤姐道:“快说什么事。”赖大家的道:“才有太太屋里一个婆子来揭挑,有人在牡丹亭里通奸。因为奶奶在太太屋里,因此没能请示下,我们一起赶过去看。如今我们不知深浅罪错大小,只得回了奶奶听候处治。”凤姐道:“啰嗦什么,快说看见什么?”林之孝家的道:“我们悄悄赶到荼蘼架果然看见有两个黑影,忙点亮了灯一照,原来是宝二爷和林姑娘。”凤姐跺脚道:“你们可惊吓了他们?”众人忙道:“这可没有。我们一见是他们姊妹两个,忙请了安赶紧低头,一齐退了回来。”凤姐道:“他两个从小就要好,就从没见有什么出格事儿。你们今儿撞见什么尸了,这么大的架势?此事到此为止,不准外头透露一字!”众人答应了一声“是”。凤姐再几步已站在自家当院,命:“人,都到前院去,呆在屋里一律不准张望走动。”又命:“平儿守住了,任何人走近里院立刻掌嘴!”这才又命:“有请客人。”

一时贾雨村进来,只见假大胡子假长头发遮了大半面孔,穿着一身又大又旧的道袍如同换了一个人。见了凤姐忙一揖道:“谢二奶奶有请。如今出了大事,因为贵府里男人都是不中用的,因此不管不顾只得面禀奶奶一人。”凤姐点头,丰儿倒茶,凤姐亲为捧上道:“请用茶,大人有话吃着茶慢说。”贾雨村坐下,见凤姐也坐下了道:“今儿的事只因薛蟠得罪了一个人而起,这个人却说不得。”说着端茶一抿,又看着茶小声道:“这茶味道太浓,不是泡的太过,而是产地唯一,原本如此。”见凤姐点头,贾雨村又道:“若是只牵扯上薛家有限。只是听那口气竟事关贵府。下官仰仗贵府又不得不办到贵府,因此急来告诉。万望奶奶早拿主意谋一退路。要紧要紧!”凤姐道:“几天的事?”贾雨村道:“难说。方才我在门房里听见一片声嚼行说,说什么宝二爷和林姑娘已经是不是的那个了,该如何如何才能将丑事遮掩。此事干系重大,不管真假切莫外传,也十分要。今儿夏大奶奶就送进了辛者库。”凤姐惊道:“难道这事竟然紧赶着牵扯到我家姑娘?”贾雨村道:“正是!”凤姐忙道:“姑娘各府里都有,怎么单看上了我家的?”贾雨村压低了声道:“只因唯有贵府园子里的姑娘们个个都……。”凤姐一听急了道:“大人有何高见?”雨村道:“三十六计之上最妥。我因为和林家有过托付,因此不得不救。宝玉和黛玉好,老太太有意成婚,那就两个一起走。贵府还有一人因是我的恩人,亦要求准了奶奶,我是必要救走的。”凤姐因问道:“谁?”贾雨村道:“香菱。”凤姐奇道:“怎的大人竟和她有恩,从没听人说起过。”贾雨村忙把十七年前的事,如此这般说了。凤姐叹道:“可惜她又病了,只怕是奔波不得了。”二人忙又商议了一番,凤姐即刻命平儿进来,附耳吩咐了几句。

平儿忙到园子里叫了宝玉又叫黛玉,三人一路嘀咕着急往前头走。走到西角门灯下时忽和刑夫人顶头碰上,忙站住请了安。再往前走到穿堂里时,四下里漆黑中只听见后头“砰”,接着“哎哟”了两声,回头看时只见两个人影倒仰在地上,不知谁和谁头顶头撞了个结实。

三人不及走回去细看,一时进了凤姐正屋。贾雨村见宝玉和黛玉进来,灯光下一站便一惊羡。多年没有见过黛玉了,只见出落得霞随云走,和宝玉挨着一站时,竟是明月照透娇花临水的一般。忙安慰了再把轻重告诉二人,问可愿意随了自己暂避一时。那边凤姐眼色留下平儿,自己忙去见贾母。鸳鸯早迎上前打起帘子,待凤姐进去便守在门外。凤姐上了大床,爬在贾母耳边悄说了好一阵子。贾母问:“你看还有几天?”凤姐道:“说不准,横竖咱们这边越快越好,最好今晚上就走。”贾母道:“要不要告诉二太太?”凤姐道:“告诉不得,若告诉只怕走不成。”贾母道:“果然,如今她越来越往死里倔了。你就快备车去,必要挑选妥当人跟着。不可用那惹眼上好的车,只是哪儿躲去?”凤姐道:“贾雨村怎样?”贾母道:“不可。你只问准了宝玉,他必有靠得住的朋友,先躲了那里。你去谢了贾雨村就请他回去,宝玉藏到那里不可让他知道。”凤姐道:“如此甚好,风声不大就回来,大了就远走高飞。”贾母又道:“别的女孩子也都要赶紧告诉到了,都今夜里走。你就安排,有投奔就派车送过去,没有的你也安排了。车轿候在园子门口,出聚锦门绕着胡同往北走,避开府前大道。派可靠人上夜,前后门都要吩咐到,今夜里禁管,万不可走漏了风声。”凤姐点头,又道:“老祖宗你呢?”贾母道:“我一个老婆子怕什么。叫过两个玉儿来,还有云儿,命他三个一起。”

凤姐忙又走到自家院里,先送走了贾雨村,不在话下。命宝玉、黛玉和湘云去见老太太,命赖大家的告诉下去,命周瑞、来旺、秦之孝、龙登四、郑好时等各人家里的今夜都进来照管,荣府前后各门严加管束,没见我当着面吩咐,禁止任何人出入。命旺儿、兴儿等连夜备车,都在园子角门前等候。命平儿、丰儿、小红进园子里逐处告知。自己亲自进了怡红院,又去了潇湘馆,当面催促袭人、紫鹃等人立刻打点包袱,今夜里就走。

宝玉、黛玉、湘云听见老太太叫,先后赶来上房。宝玉和黛玉因为就近从凤姐处来,先到了。贾母命鸳鸯把自己在大床上扶端正了,招手二人也上了大床,挨在自己面前一边一个,笑道:“才刚你们凤姐姐的话想你们都明白了。事儿急,我也不说了。你两个的事,我原本等着我那个胡涂媳妇开口的,谁知她死撅着就不。如今等不得了,眼下一年又过了一年,你二十了,你也十八了,如今我就做主,你两个就在这大床上给我磕一个头,就是成婚了。”

宝玉和黛玉听了忙移到贾母跟前,一齐给贾母磕了三个头。鸳鸯在旁,为贾母擦了泪。贾母又笑道:“你两个也互相磕一个,必是和和美美的。”二人听说,挪到面对面也磕了。此时湘云进来一会子了,贾母命上床,道:“你们三个就一齐逃命吧。往后你们可要自己拿定了自己的大主意,不要事事问,尤其是我那个二媳妇。今夜里的事过后才能让她知道,眼下必得瞒着。宝玉你可听明白了,你们可都听明白了?”三人忙答应:“听明白了!”贾母便问宝玉可有靠得住的朋友,可以暂住过去躲着看一看风头的。宝玉道:“卫若兰家就好。”贾母命:“抬过来。”一时几个丫头一齐抬出一个红漆金钉银锁的小樟木箱子,鸳鸯递给宝玉一把钥匙。贾母道:“这原是给你两个婚事用的,如今宝玉就带着走。你先到卫家问好了房子,就赶紧回来接她两个。你两个也赶紧回去打点着,等宝玉一来就走,不用再过来辞了。”黛玉、湘云忙别了贾母回园子。外头王贵、茗烟二人备了一辆车轿等候多时了,进来搬了箱子走了。

此时夜里不知几更,贾政在梦里听见说府里禁管,因奇怪道:“会出什么事,夜里几更了?”赵姨娘道:“出了大事了……,大约是鼠去牛来的时候了。”贾政因下了床,赵姨娘伏侍穿了衣,走到上房里。王夫人见贾政半夜里进来,在被里欠身问道:“怎的这会子过来了?”贾政瞧了一眼,见走马自鸣座钟上呆着的还是鼠,道:“睡不着了,就为了宝玉和环儿的婚事,过来商量商量。”王夫人便起身等着玉钏另铺了被褥,等着贾政开口。贾政由彩云服侍脱衣时,打着啊欠道:“如今宝玉和环儿都到了岁属,若一齐成了婚,年底就该有孙子、孙女抱了,不知夫人意下如何?”王夫人道:“这竟是双喜临门的呢。只是两个媳妇呢,一时上哪儿找去?”贾政一面躺进被窝,眼一黑笑了道:“这还用外头找吗,亲上作亲岂不甚妙?”王夫人道:“两门亲家,不知谁和谁搭配?”贾政道:“林家的黛玉和薛家的宝钗,夫人看是如何?”王夫人道:“你的主意哪个配哪个,妥当了才好过去,在老太太和姨妈那里提亲的。”贾政笑道:“我若一说,老太太和姨妈都会高兴,上下也都满意。”王夫人便问怎的个搭配。贾政道:“黛玉和宝玉从小就好,老太太那里也是明摆着的。那宝钗性情和顺识大体,若和环儿成了婚配,环儿必能改过那些个毛躁下流脾性。只是,只怕咱家环儿不配人家姑娘。”王夫人冷笑道:“这准是赵姨娘嚼行的,可惜全是痴心妄想!宝钗配宝玉虽不是老太太主张,却是娘娘的主张,这可是有旧年送出的红麝串,再不会错的。至于那个环小子,配得上她两个哪一个,更何况宝钗。趁早别打这耗子操心,娶猫进门的主意。”贾政道:“话虽如此,理也有一说。只是又有一件,弄得宝玉不娶黛玉,就对不起人家姑娘了呢。”王夫人一惊忙问:“一件什么?”贾政道:“听见人说了,如今府里上上下下都在传,说宝玉和黛玉有了那个事,几个管事才在园子里一齐亲见的。”王夫人道:“准又是那个坏心眼的贼婆娘,她有什么实话,谁信得过她?”自己却又想起从前的话,由不得不担心。见丈夫睡下没了动静,悄悄起来走到西厢屋一间空房子里,命玉钏点亮了一盏灯,命:“叫袭人。”正当此时,就听到墙外过道里有车马经过,接着一辆接一辆分明往北边去了。

一时玉钏回来了,却不见袭人同来。王夫人奇道:“袭人呢,她也拿大了!”玉钏道:“告诉了,就来的。”便无了别话。王夫人只得等着,只是左等右等才见袭人来了。王夫人便道:“怎的了这么久,宝玉睡得可好?”袭人道:“夜深了所以迟了些,太太,这会子了有什么吩咐?”王夫人道:“如今听到了些谣言,嚼行两个玉儿出了事,你可知道?”袭人道:“不知什么事?”王夫人道:“我知道了还用问你吗?不管什么事你只管告诉我。”袭人道:“老太太方才吩咐不能告诉。望太太体谅,袭人也有难处。”王夫人听了大惊道:“天哪,难道他两个真的出了那等丑事!你只管告诉我知道,好孩子,我必为你做主的。”袭人忙道:“不是,不是那种事,太太宽心,真的不是!”王夫人听如此说,长出了一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别的还能有什么难缠事?我的儿,看把你吓得。”袭人道:“太太若没有别的事,袭人告退,那边还有事。”王夫人道:“我这里没事了,你回去吧。”袭人便转身走出去,才迈出门槛时忽听见后头王夫人又道:“不对!袭人回来。老太太那里还什么事,竟瞒着不让我知道。我是他亲娘,难道害了他吗,你想一想是不是这个理?所以你只管告诉我,有我做主必不会让你吃亏的。”袭人又慌了,忙返身跪下道:“来前一再吩咐过的,太太若逼着,袭人也不敢说。太太不会害了宝玉,难道老太太和二奶奶会吗?所以太太只管放心睡下,明儿一早就知道了。”王夫人听了又奇怪道:“什么事会出在今儿晚上?今儿白天到是出了一件大事,只是那事虽大虽也要紧,足的又不是咱家的事。你必要告诉了我才能睡得下呢。好孩子我的儿,你就只管告诉为娘吧,你还不知道,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女儿待的?”袭人听了,左右看了悄道:“如此袭人只得斗胆告诉了,只求太太听了千万再别告诉任何人去,只管睡安稳了。不的,若因此出了大事,袭人就是死一万遍也是难以赎罪的。”见王夫人忙点头,袭人又道:“老太太主张,已经为宝玉和黛玉成婚,眼下正在准备着,就要连夜逃跑。”

王夫人听了吃惊,见没了话便点头命她回去。自己寻思,不明白原故,又命玉钏叫凤姐。凤姐走来,王夫人便问。凤姐见瞒不过了,只得命玉钏出去,在王夫人耳边告诉道:“因有消息,薛蟠死于难言之人,原是冲着咱家来的,竟牵扯到姑娘们。如今只是暂避,若无事还回来。”王夫人又问:“听见说老太太已经给宝玉和黛玉悄悄完了婚,可有此事?”凤姐听说笑道:“这我也是才听见太太说的,如此给太太道喜了。太太若不愿意,也拗不过老祖宗。”王夫人道:“老祖宗荒唐,如此大事岂能这样一时一锤子子。这一出去了时,这一夜他两个必是一起的,岂不是将生米就做成了熟饭?若根本就没事,岂不是把我这个做娘的主张晾在了一旁。”凤姐忙释其心道:“那林黛玉品貌一流,去年一年里她那病竟渐好了大半。都看得出来,她的心眼比宝钗不相上下,二人难得又是从小好过来的,加上老祖宗主张谁能扭着,所以太太只管宽心。”见王夫人没了话便辞了出来,立命周瑞家的再查看各门:“无我的命,今儿夜里不准任何人出去!”

这里王夫人一个人在那一盏灯下忖度,这一事至少得告诉元春知道,不然以后见面如何交代?忙在灯下写了一封信,封好了,命彩云叫周瑞家的。一时周瑞家的来了,王夫人交给她信,命她今夜里就交她男人送到夏太监家去。周瑞家的忙道:“老太太吩咐,二奶奶又多次交代,今夜里各门严加看管,不放任何人出入。我才查看了回来,岂能自己掌自己的嘴?”王夫人道:“东府里总不会派人看着吧?”周瑞家的道:“那是,咱家岂能管到亲戚家。”王夫人道:“你和你男人从后门进东府后门,求你大爷派一个可靠人,和你男人一起把信送过去,如此可好?”周瑞家的只得答应,接了那信出来。叫了周瑞,一起出后角门往东走,就只见园门前静悄悄停着七八辆车轿。

周瑞上前,敲的宁府后门山响,门才开了。听见周瑞说因为太太有事求见大爷,开门婆子“嗳哟哟哟”道:“黑更半夜的,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什么天大的事等不到天亮?”虽如此咕嘟个不住,还是引了周家两口子到了贾珍二门外。答应丫头进去了半日,一时里面亮了灯,方才听见说请。周家的进了堂屋,走近里屋门外站住。丫头掀起了帘子,只见屏风后灯下人影,佩凤掌灯床前,贾珍在床上坐着。周瑞家的忙说明来意,贾珍命尤氏来。一时尤氏来了,二人在灯下翻看那信,因封着猜不出何意。贾珍道:“今儿薛蟠撞上个魔王死了,这信既没过夜那就算是同一天,难道这两件事有什么拐着弯勾连到了一齐的齐头事故。”尤氏道:“那件事怪异,我们在太太屋里一起听消息,云里雾里一鳞半爪没个眉眼。总之那个魔王来头不小,都担心会不会牵连到咱们家。太太写信给娘娘是求个皇恩,又为什么不自己送去,必要半夜里走咱们这边,这也太奇怪了。还有前儿宝珠来告诉,竟有人到铁槛寺找她打听秦可卿,还许她许多银子,这事也大可疑。不知这三件事可有什么勾连?我看小心些细问一问。”贾珍点头称是,因问:“周姐姐?”见盘问,周瑞家的因再走近了门槛,告诉道:“究竟今夜里有什么大事,我一个下人不明底里。只知道眼下姑娘们正都收拾着细软,就要连夜避难去。因为老太太的主意,二奶奶多次明示府里今夜禁管,明摆着怕走露了消息。太太的事没有告诉,不知道。”二人一听大惊道:“周姐姐竟胡涂,如此大事岂能只听太太的,竟连夜要往宫里报信去?断不可如此行事。你回去告诉太太我们的意思,请太太三思,要紧要紧!”

周瑞家的听说只得接了信回来,将贾珍、尤氏的话回了王夫人,把那信奉还。王夫人拿着那信掂了一掂道:“我这信是给娘娘的,娘娘只有向着咱家,岂能可害了咱家?那夏忠是娘娘的太监,咱家对他不薄,难道他能把这信不给娘娘,给皇上不成?”周瑞家的道:“太太有理,只是大爷大奶奶竟也有理,我们愚夫愚妇没个兜揽,大主意还得太太拿。”王夫人又想了半晌道:“你们两口子拿着信再去敲你大老爷家的后门。见了他时你可得把话说明白了,这是我一人的主意,把老太太和凤丫头的主意也说清楚了,再问他的。若他觉着可行便请他着人送过去。千万说清楚了,别叫他误会了我,可不是要瞒着谁,偷着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周瑞家的只得答应了,两口子再走到贾赦院后门前敲门。

没等周瑞的手敲到门上,那门竟自开了,反把周家两口子都吓了一跳。只听见漆黑里一人道:“干什么?”周瑞一听声是王善保,忙说明来意。漆黑里道:“我们老爷正着这个急呢,你们来的正好。”便前头领路,三人往贾赦正房走。一时走到,只见正房里外还是灯火通明的。贾赦听说周瑞两口子一起来了,忙命:“有请,请进来!”周瑞家的因此一直走进了贾赦寝室,只隔着屏风站住。便照着王夫人的话,把老太太和二奶奶,以及王夫人的意思都一一说明白了,并无一字褒贬。贾赦命嫣红请邢夫人,命周瑞家的再说一遍。一时说完,二人就当着周家的面商议。贾赦道:“那薛蟠若是得罪了顶上头,人已经死了岂可能牵连到咱们?老太太和凤儿若凭空防范,安排姑娘们连夜逃跑,岂不惹人起疑?你们太太的主意不错呢,咱家若真要出事,岂有不求娘娘的理。就是告诉给皇上知道了,也是我等做奴才的忠心。若明儿皇上那里来了人,见少了这么些人怪罪下来,谁能脱得了干系?”刑夫人笑说:“明儿皇上会来?”贾赦道:“你个大舌头,皇上怎,慢着慢着,这可说不准,不一定能来!这我可得着实踅摸踅摸。”刑夫人道:“若皇上来了,咱可不能惹的那真龙天子生了气。还得献个勤儿,只是咱们没什么新奇玩意儿。”贾赦道:“看来这信必得连夜送过去,还必得我亲自送过去是礼。周家的就回一声,你们太太的主意不错呢,我这就亲自送过去,你男人也一起去,必要讨娘娘一个明示,阻止姑娘们躲起来。”周瑞家的见大老爷如此看重此事,说话行事句句在礼,足的是大老爷。因此留了男人回来,再回上房回王夫人。只见王夫人听如此回说,一时怔住了。周瑞家的见她半晌无语,方才慢慢退了出来,又往各门查看去了。

再说园里那些姑娘、丫头、婆子们哪里经过这等大事?虽是一再说了只收拾了细软赶紧走,哪里赶紧得了?大包小包,被窝铺盖,胭脂香粉,西洋镜子,东洋梳子,这一种里头那一样,那一样里又一色,一时一刻,都是缺不得少不了呢。不然到了那荒郊野外又冷又渴又饿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可怎么得了。凤姐急了半夜,头晕气短,站立不稳,只得回屋里躺下。只命平儿、小红等人一处处不停脚的催促。自己梦中不知几时,隐约听见挂钟三声,恍惚小红来了悄向丰儿道:“奶奶还渥着?眼下后头还没有一处出门的。”

一语未了,忽有旺儿来向丰儿急报:“必要赶紧叫醒奶奶!”又听见急急叽咕道:“大事不好!此刻前面各门,园子后门和聚锦门外都来了官兵,将两府各门都把守住了,雷霆只准进不准出。如今别说车轿,只怕一只老鼠也出不了府了!”凤姐从梦中惊醒,忙问:“如今园子里有谁走了,宝玉回来没有?”因平儿在园子里,小红才进来了,忙回道:“如今一个姑娘都还没走,宝玉也还没回。方才他命李贵驾车先回来了,命黛玉和湘云只管过去,他和茗烟还在那边看着收拾房子呢。”凤姐道:“旺儿。”旺儿赶紧站到门口跟前,凤姐略起身,靠着炕头问道:“园子门口可有官兵?”旺儿半边脸往门里回道:“还没有。”此时平儿也才回来了,凤姐急命二人道:“如今只有——如此这般,去吧!”平儿和旺儿忙走了。凤姐又叫过小红,命她:“快进园子里告诉,此刻已经万分危机,坐不得车轿了,命每个姑娘只带两个丫头,其它人一概留在原处。每个丫头只准拎一个已经包好的包袱,都麻溜抬脚即刻出西角门,有人接应。因为要经过聚锦门跟前,门虽关着门外头可是站有兵丁,一个个都给我脚步放轻,不得出声!”小红赶紧走了。

贾琏听见这边乱哄哄闹了半夜,因从秋桐屋里披衣起来,走进上房问凤姐道:“出什么了事?”凤姐道:“没事了。只是园子门口还有许多车轿,没什么用了,你命他们都回去吧。”说完睡下了。贾琏一人走出小院,只见外面一片漆黑,正是夜半三更四平八稳。走过去看时果然见有许多车轿,便走过去道:“都醒醒,出了什么事了,在这儿白等着。还愣着,没事了,都回去吧。”那些车夫们都正打瞌睡,听见这句巴不得一声,纷纷打马往车棚马厩去了。贾琏回来,又进了秋桐屋里。

再说小红急跑进了园子,先进了怡红院将凤姐的令传给袭人就走了。袭人听说,便命麝月和碧痕二人各带一个包袱走。自己和其它人都留下,将前后门关紧,只管提心吊胆的睡觉。

麝月和碧痕二人摸着黑,就近最先出了西角门,门外兴儿接了,引着二人静悄悄走到夹道墙南头一座三间偏房里,就是当年贾瑞等待凤姐幽会处。门开着呢,二人走进去,只见一朵豆大的烛光闪烁在一个靠墙大柜门里头。隐约看见那头持烛悄声:“快过来!”二人听出是平儿,忙摸索着走过去,乃是夹道墙的那边了,又是三间一个小院。平儿悄悄告诉道:“出了这院是西廊外,只等人齐了就好走了。”又一会子,进来的是妙玉和两个小尼姑。平儿急忙命:“不准咕唧阿弥托佛!”因为黑洞洞的对面只见人影,大家都静静等候。一时一起进来了许多人,平儿悄声问:“小红?”小红答:“在。”又问:“都齐了?”答:“都齐了。”平儿道:“一个个脚紧跟着脚,喘气和脚步声都不准有,更不准哼唧,若被发现可就都走不成了。如今是你们凤姐姐的令,寻了个暂避处。到了那里不准走动不准吵嚷。我在头里,小红当间,旺儿殿后,一个个牵紧着手,可别落了人。”

平儿走在前头开了院门,先探头门外见没有人,这才走出去。这是个东西向窄长胡同,两边全是小户人家。出胡同是南北一条叫西廊的街。往北过了两个街口,就拐进了小花枝巷,旺儿家的在院子门口等着呢,开了各屋的门,都点亮了灯。众人分别进了各屋,平儿命旺儿两口子留下照管。

平儿和小红又从原路返回,兴儿还在穿墙屋里等候,三人向凤姐复命。凤姐命小红快叫周瑞两口子,出穿墙回家寻一车在穿墙院等候,如此这般。又命兴儿出穿墙,告诉宝玉不可回来,到小花枝巷接黛玉、湘云去。命平儿到老太太那里瞧瞧,若还没睡,就请个安,自己又睡。周瑞前脚才回来了,后脚就眼见各门被官兵换了岗,吓得不敢则一声。听见凤姐的吩咐,忙出穿墙院叫了冷子兴,寻了一车来,又从那个穿墙进来,摸黑又出去,几个人悄悄搬走了几个箱子。

此时天色方才渐渐微明了,乃是这一年清明前一天,一时有一时无的下起了濛濛细雨。两府人听说前后门都被封闭,都聚在荣府大堂前围成了几圈,如雨点池塘,时聚时散。人们传着八方消息,都吃惊这么快,薛蟠的祸事就牵扯到了咱们家。贾赦、贾政、贾珍、贾琏、贾蓉等五个人在大堂里才一聚齐时,就只听马蹄之声飞到门前,便有天朝晨鸡之声宣道:“圣旨下——!”

众人忙大开了门摆案焚香,排列南边,一齐往北跪下。夏守忠打马至大堂檐下,见众人都在这里,下马北边站定了,展开圣旨以龙吞云吐之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查荣、宁两府多有奸逆之迹,着即将二处禁管,贾赦、贾政、贾珍不必早朝,反省罪过,听候圣训圣裁。钦此。”众人一齐磕头道:“臣罪该万死,臣谢主隆恩。”夏守忠才上马要走时,只听一人急道:“夏大人且慢!”众人看去是凤姐,只听道:“如今我家老太太经受不住,紧着要请太医去。求公公大人示下,是否开恩行个方便?”夏守忠忙一拱手道:“二奶奶请了,只有老太太的事才可以,一出一入想是无碍的。”说罢打马走了。凤姐忙命隆儿请王太医。一时王太医来了,凤姐命隆儿留下,自己陪着王太医去看贾母。

一时夏忠来了,檐前马上又宣圣旨下,这回只是口谕,大人虎变道:“皇上口谕,问贾珍,尔要实话实说,不得有丝毫隐瞒。尔乃国公府承嗣兼着朝廷命官,理应操守。尔有前媳,姓秦名可卿的吗?哪里人氏,什么出身?”贾珍听了,阶下跪直了回禀道:“她乃是江南直隶省人氏,养生堂出身,实不知出生履历。”夏忠又问:“有人揭挑,你国丧家孝中聚众放赌,内男外女同室调笑,连天累月荒淫无度,可有此事?”贾珍忙回道:“下官国丧家孝中曾聚了几个朋友习射,只有个饭局的输赢。其中只有男子,并无女子。”夏忠逼问着道:“此话当真?”贾珍道:“不敢有假,若有半句假话就是死罪。”夏忠又道:“老太妃薨,凡诰命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你夫人既报了产假没去,如今总该生出孩子了吧,此子何在?”贾珍听见这一句,口张舌动,口里无声。夏忠道:“答不上来,就是此事当真?”见贾珍还只是出汗,打马走了。

一时夏守忠又来了,这次仍不下马还是口喻,君子豹变问贾琏道:“皇上口谕,问贾琏,尔要实话实说,不得有丝毫隐瞒。尔既蠲了同知,乃朝廷待用命官,理应操守。尔却在国丧家孝之中停妻再娶,可有此事?又察院有案,六年前,尔收取长安县张姓财主贿赂六千两,伙同长安节度云光强逼退婚,逼死一男一女两条人命。可有此事?”贾琏听了先怕后惊,末了莫名一团雾水,忙跪直了朗声回道:“前事只是收留了一名可怜孤女,并没圆房人就病死了。后事更是决无此事!”夏守忠道:“察院已经派兵馒头庵,尔难道不怕当面指证吗?”贾琏道:“不怕!”夏守忠道:“皇上有旨,命你们合族公议此事以及前番之罪,罪之祸首。命你们族中族礼家法先行裁夺。”

说罢打马才要走时,彩明赶来了忙道:“公公大人且请留步,我家奶奶有话回禀!”一时只见旺儿跑在前头,凤姐后边急急走来道:“公公且慢,才刚公公所问馒头庵的事,其实与我家男人无关。乃是本人肤浅,误信了馒头庵老尼的邪言,图一时小利办了错事。”夏守忠听了道:“这就对了。”说着打马走了。

众人惊讶,一时齐看凤姐,眼神各异。凤姐道:“看什么看,难道不认识本奶奶了吗?”众人慌得忙又陪笑,凤姐回身又往贾母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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