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怕撑死你
“你说了这么多,不会只是想告诉我,是命运使得我家破人亡的吧?”
老叟看向天边,意味深长地说道:“是,但又不完全是。”
“怎么说?”张若虚不解。
“你身上牵扯着太多因果,一时难以说清,而且,就算现在告诉你,是谁操控着你的命运,你也无能为力。”
张若虚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助,难道生而为人,就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只能被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吗?
“如果我变得跟你一样强的话,是否就可以执掌自己的命运,然后带回我的父母?”
老叟楞了一下,随即笑了笑道:“可是可以。”
“可以就行!”张若虚不知是听不出老叟还有未说完的话,还是根本不在意,或许在张若虚看来,只要有可能便足矣,哪有那么多但是。
老者自顾自道:“年轻人有想法挺好的。”
“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并非每个人都能改变世界。我见过太多惊才绝艳的天才,也钓过太多惊艳无比的的金鲤,可又有几个天才、多少金鲤能掀起几朵浪花?又有谁能够改变这个世界?”
“没有的。”
老叟这话技术太高,张若虚没法接。
其实,老叟后面还一句话没说出口:“但你也不要灰心,万一你就是那个千万年来的那个一呢,是吧?”
但老叟转念一想,忽悠谁呢,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也就只能诓骗一下小孩子,骗个糖吃。
“小伙子,我教你钓鱼怎么样?”
张若虚道:“可我不会钓啊。”
“废话!要是会,我还教你干嘛?”
张若虚挠了挠头,好像是这么回事。
随后,老叟手一伸,一根钓竿就凭空出现在手中,递给张若虚。
张若虚接过一看,傻眼了:“线呢?鱼钩呢?鱼饵呢?”
“线嘛,这还不简单。”只见老叟在张若虚背后伸手一抓,然后对着张若虚的鱼竿一弹,瞬间,一条细若游丝、肉眼难见的丝线垂挂在鱼竿上。
而此时,在天上某处不为人知的地方,一道冷哼声传到老叟耳中:“哼,你个老不死的,竟敢坏我大事!”
老叟冷笑一声,道:“呦呦呦,急了?我就坏你大事了,怎么滴,你敢拿我怎么样?小心我扯掉你的那些白胡子做钓线。”
“你!”
“你什么你,真是聒噪!”
老叟提起钓竿,将线往上一甩,那个躲在天上,胡须全白的老者顿时像被抽了一鞭子,疼痛难忍,却是有苦不能言,打又打不过,只能乖乖闭嘴。
老叟的耳根子一下清净了,非常满意道:“嗯,还是这根鱼线耐用,能钓得金鲤,还能打得仙人,够我钓好久了。”
“前辈,你在嘀咕什么呢?”
老叟故作惊讶道:“啊?没啊,我说你这线现在不是有了?”
张若虚定睛一看,好像还真是,虽说没鱼钩没鱼饵,但老前辈不也这么钓的嘛,有样学样就行了。
“嗯,学得还挺快。”老叟欣慰一笑。
张若虚不知道的是,老叟给他的那根钓线,其实是一根因果线,而操纵这根因果线的,正是那个被老叟抽了一记的白胡子仙人。
天上仙人茫茫多,一个个老不死的都想在人间钓点气运,钓不到气运就钓机缘,钓不到机缘就钓因果,就不怕吃坏肚子,毁了道行?真当人间无人管,真当我钓鱼翁看不到?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早晚有你们苦果子吃。
张若虚跟着钓鱼老翁静坐垂钓,一直到夕阳西下,月悬江上,还是没能钓到一条鱼,可他这肚子却饿得咕咕叫,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那饿得慌。
老叟似乎是听到了张若虚肚子叫的声音,道:“你看这山河月色,美不胜收,读书人不是有句话叫秀色可餐吗?你多看几眼就可以看饱了。”
张若虚无奈道:“可我也不是读书人啊,再说了,我肚子一饿,就容易看不见,瞎得很。”
“那我也没办法啊,要不我们把那尾金鲤烤着吃?”
张若虚看了看那在月光照耀下,越发闪烁着金光的金鲤,舔了舔舌头,吞了吞口水,强行忍住道:“还是算了,饿一顿应该饿不死的吧。”
张若虚最后两个字故意拉得很长,还不忘看一眼金鲤,而那金鲤似乎也听懂了张若虚的话,在那一个劲点头,还一直冒着爱心泡泡,生怕张若虚临时改变主意。
就这样,张若虚忍饥挨饿钓了一个晚上,到了半夜直接饿得不行,靠着船舱便睡过去了。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一轮旭日从江中升起,像是挑起了整个人间的烟火和山河的壮丽。
这时,张若虚好像闻到了一股烧烤的味道,那股肉香,直接勾起了他无尽的食欲。
待他循着香味寻去,发现是老叟正在岸边烤着两条鱼,那个鲜香美味,直馋得张若虚脑子一片空白,上来就想抓起一只烤鱼往嘴里送。
可是当张若虚把鱼送到嘴边时,却又停住了,他觉得这样不太礼貌,再怎么饿,也不能喧宾夺主,乱了辈分。
张若虚咽了咽口水,强行忍住狼吞虎咽的冲动,把手上的烤鱼递给正在拨弄柴火的老叟道:“前辈,您先请。”
老叟点点头,道:“嗯,你小子还算有点礼貌,不然你连鱼骨头都吃不到。”
张若虚嘿嘿一笑,他看老者接过烤鱼吃起来,他这才敢拿起另一个烤鱼跟着吃起来,然后三下五除二就把烤鱼给吃得只剩一副精光的鱼骨架。
“你就不怕你吃的是那尾金鲤?”老叟突然问道。
“什么?”张若虚顿时怔住了,他看了看老叟,又看了看手中精光的鱼骨架,有点不敢置信。
张若虚略显尴尬地说道:“前辈,你是在骗我的吧?”
“谁骗你咯,你自己去看鱼篓里还有没有鱼?”
张若虚赶忙去船边的鱼篓看了下,果然没看到昨天那尾金鲤,张若虚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好了!不就一条金鲤嘛,瞧你那点出息!”
老叟没好气道:“其实那条金鲤本就是用你的因果作线、气运作饵钓上来的,这也说明了那条金鲤确实是你的机缘所在。”
“而且,你之前不是受了内伤么,现在吃了那金鲤之后,你现在感觉一下,看身体还会不会很虚弱无力,五脏生疼。”
听老叟这么一说,张若虚还真感觉不到之前的虚弱感,呼吸也变得更加深远绵长。
其实,张若虚还有个不知道的试探,就是如果昨天那条金鲤一钓上来,张若虚当即同意吃掉,那条金鲤就会被老叟放回江中,也就没有后面的机缘了。
“前辈,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为什么会有这内伤,我记忆中好像没被人重伤过啊。”张若虚问道。
老叟衣袖一挥,张若虚眼前瞬间出现一刀一剑,正是张若虚的太虚和龙鳞。
“你之所以会受内伤,是因为这把剑里面的剑气所致。”
张若虚若有所悟,他依稀记得,吴老狗正要对他下死手时,他好像看到有一道气从他背后窜出,应该就是老者口中所说的剑气吧。
老叟站起身,一手拔出太虚,顿时,太虚剑震颤不已,发出阵阵铮鸣之声。
老叟道:“此剑名为太虚,曾是我昔日一位好友的佩剑,他曾执着这把剑,杀穿九天十地,令无数神鬼闻风丧胆,莫能仰视。”
那太虚似乎听懂老叟所言,顿时精光大盛,剑气纵横,铮鸣之声如泣如诉,似乎在诉说着当年它家主人的丰功伟绩,以及令九天十地不寒而栗的不朽战绩。
随后太虚剑身精光逐渐黯淡,剑气退去,黯然失色下的太虚,如同一把废铁,再没有之前的精气神。
老者叹息道:“可惜,此剑随着我那好友的陨落,也遭受重创,如今这把剑的灵气已十不存一,剑气倒是尚存一二,但极为霸道,一般人承受不了。”
同时,立在一旁的龙鳞如闪电出鞘,刀身化作一道金龙之躯,龙吟阵阵,天地震荡。
老叟伸手一示意,那把龙鳞便乖乖恢复原形,握于老叟手心,不复龙吟颤鸣。
老叟看了看手中刀,道:“此刀名为龙鳞。”
“我知道,我师傅说过,它是取自天龙身上的鳞片,外加极寒陨铁,引天雷锻造而成,削铁如泥,无坚不摧,堪称天下第一刀。”
张若虚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没成想,老者只是淡淡说了句:
“它只是我曾经用来砍柴的一把刀而已。”
“什么?!”张若虚一脸不可置信。
“可不是嘛,当时我用这把砍柴刀,砍啥都快,一年的柴,一天就砍完。”
正当张若虚半信半疑的时候,钓鱼老者不免有点感伤地说道:“可惜,在一万年前,砍到一个硬骨头,再加上用力过猛,这把砍柴刀几乎废掉,后来散落人间,不知所踪。”
看上去老者说得轻描又淡写,却不知,老者话语刚毕,手中几近寂灭的龙鳞瞬间震颤不已,刀身几条金龙光芒大涨,游弋不停,同时伴随着阵阵龙吟之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似是在诉说当年战况之惨烈,同时隐隐夹杂着几分愤愤不平。
老者道:“怎么,你不甘心?那你斗得过那把天剑吗?”
老者此话一出,龙鳞顷刻间没了脾气,就像犯了错的小孩,只是委屈巴巴地发出嘶哑的龙吟声,而光芒也不如刚才那般刺眼。
“能幸存下来,已经是你的泼天好运了,别不知足!”
张若虚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眼皮直跳:“什么一万年前?什么跟天剑干架?这牛皮也吹得太大了吧?”
其实,张若虚一开始就觉得,眼前这位老者有点喜欢吹牛皮,什么初掌人间,又说什么你们人间怎么样怎么样,搞得跟自己是老天爷一样,这种话,张若虚自然是不信的,毕竟,牛皮嘛,谁不会吹咯!
老者似是知道张若虚心中所想,只是微微一笑,随后问道:“小伙子,你可知道,这个天地存在多久了?”
“天地存在多久?”张若虚愣了一下,一脸茫然道:“这个我咋知道。”
老者叹息道:“也是,凡人寄居天地间,渺小如沧海一粟,又怎知天高地迥;而生命又短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又怎能感受到岁月无穷?正如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
老者转而问道:“那你可想长生?”
“长生?”张若虚楞了一下,显然他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想了想,说道:“世人皆想长生,可又有几人可得长生?”
“小伙子,别那么沮丧嘛,你们人间有个逍遥诗仙叫白也,他不是有句诗叫: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说不定就真有神仙授你长生之法呢?”
“就算有,那也轮不到我,我这样一个一穷二白,霉运缠身的倒霉蛋,神仙见了都要绕道走,更不要说授我长生之法了。”
老者无奈摇摇头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悲观了。”
“那你说,真有长生之法?”张若虚转头问道。
“有!”老者道:“不过,得看你的造化。”
张若虚白眼一翻,嘀咕道:“跟放屁一样,说了等于没说。”
“哈哈!”老者笑道:“我这有一场机缘,风险很大,但收获同样很大,你可敢一试?”
张若虚直接问道:“有什么要求?”
“你就不问有什么风险?”
“管他呢,我就问一句,可得长生不?”
“你很想长生?”
“不是很想,但为了对抗命运,首先要活得够久。”
“明白人!老者道:“我这场机缘,收获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有什么要求?”张若虚开门见山问道。
“要求不高,替我杀一个人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
“简单?”老者乐了,转头看向天边,点点头道:“嗯,是挺简单的,不就号称中州第一剑客么,不就独霸中州剑道一甲子么,不就…”
“停停停,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我胆都被你吓破了。”张若虚再次听得心惊胆颤,瑟瑟发抖,赶紧打断老者的话。
“怎么,怕了?”
“怕倒是不怕。”
“那不然呢?”
“只是有点虚。”张若虚道:“虽然我有必胜的决心,但没有必胜的把握啊。”
老者笑道:“放心,这还不简单?!”
老者说完,就从袖子里掏出几件东西,递给张若虚,道:“这里有一幅世界地图,和一本教你如何修炼的入门心法,其他的就看你自己造化了。”
“就这?”
“嫌多?”
张若虚无奈接过老者的东西,试探性问道:“就不能多送点?”
老者翻了翻白眼,道:“我倒是想啊,就怕我东西送多了,要么你接不住,要么撑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