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放心不下你
纪时安单手抓住白秋的手腕,白秋能感觉到自己在被往外拉去。
她则是与此同时一直向后躲藏,但是后面没有能躲的地方,有的只是她进不去的狭小空间,以及一睹围墙而已。
“你在怕什么?”纪时安低声问。
白秋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她难道在怕纪时安?
她根本不用怕他,想到这一点,白秋冷静下来。
纪时安似乎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她出去而已。
这正是她想要的,因此白秋没有再向后躲藏,由着他把自己拉出去了。
空间一下开阔,她也终于再次见到自己的帽子,竟然被纪时安放在了绿植上。
白秋拿起帽子戴上,有了帽子保护,白秋一下子安心不少,不用面对纪时安的眼神,以及他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确实让她大大松了口气。
“白秋,我知道你是跆拳道八段。”身后,纪时安调笑说:“你觉得我会对你乱来?除非我不要命了。”
白秋同意这一点,除非他不要命了。
“人命宝贵,我绝不能死在这种事情上。”
他们曾经可是都差点死在岩桦山上了,白秋搞不清楚他是单纯阐述,还是在暗示那件事情。
那件事情就像同时横在两人心中的一根刺,他们都不会提起,但是他们都清楚明白,那件事就在这里,谁也没法忽视。
白秋更是不能忽视,因为纪时安那次几乎是拿自己的命在换她的命。
她低头拭去残留在眼角的泪渍,转身露出笑容,对着纪时安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纪时安手里拿着一只亮银色Zippo打火机,打开又合上。
“又不说话?”白秋点了下头,抬抬手说:“你想抽烟的话,请随意。”
纪时安低着头,弯了下嘴角,又摇摇头。
“我看你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你又知道了?”她耸下肩膀。
纪时安还是没有抽烟,但他的样子看起来多少有点痛苦。
白秋低头看下腕上手表,时间已经来到十点多。
她刚才跟纪时安费了那么多事,真是浪费时间。
现在她唯一感到庆幸的事情是,明天往后,再也不用见到纪时安了。
“你就是拿那个问题压我而已。”纪时安表情显示他已经看透一切,“无所谓,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去爬温文的床的时候,我也没怎么你。”
听纪时安突然提起“温文”这个名字,白秋的心灰了一块,脸色发白。
纪时安嘲讽地冷笑,脸上好像在说“果然如此”。
“白秋,我知道你是为什么回来的。”
是为了葬礼,他知道这件事。
纪时安冷冷地说:“但我奉劝你,赶紧离开夏城,这个地方不欢迎你。”
帽子下,白秋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她转过身,不让他看见。
“我知道了。”她看了一下手表,“我得走了,再见。”
白秋径直往记忆中的那栋楼走去,那就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家,如今已是多年未曾回去。
纪时安说:“在那之前,我不会让你乱来。”
他从后面跟上来。
“今天的车票,到时候我肯定立马离开。”顿了顿,白秋继续说:“绝不会再打扰你们。”
“那样最好。”
来到电梯口,白秋按下五楼按钮,电梯没亮。
“停运了。”纪时安已经走上楼梯,“因为闹鬼的事。”
“闹鬼?”闻言,白秋立刻问道。
纪时安双手插在口袋中,一副坦然的样子说:“这栋楼大部分住户都搬走了,空房很多,鬼很喜欢住,尤其是吊死鬼,有人晚上亲眼看见过。”
说着,纪时安用食指摸了下墙面。
“到了晚上,墙上会流血,不是光线的原因,就是从里面渗出来的。”
白秋怔然地笑了一下,“我真不好分辨,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害怕了?”纪时安说:“那就不要来。”
“是啊,我好怕呀。”白秋一点没有害怕的样子,但她也没跟着上楼,“你能不跟着我吗?我都保证了我今天一定会离开,对了,车票,你要不要看看车票。”
说着,白秋拿出手机找出自己昨晚订好的车票。
纪时安没有看,而是说:“我也要保证你不会乱来。”
“乱来?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刚才不知道是谁违法翻进小区,保安都要报警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白秋紧张地咬了一下嘴唇,“那他报了没有?”
“没有。”
白秋松了口气,如果警察真的要来,她下午还怎么参加葬礼。
纪时安扬了一下眉毛,说:“知道为什么吗?我帮你解释的。”
“那真是,谢谢你。”白秋盯着他,咬牙说道:“刚才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么会翻进小区。”
“这就对了,所以我才放心不下你。”
真是让人难以反驳的理由,白秋暗自叹了口气,小声:“原本以为你变了,结果还是……”
她家在四楼402房间,纪时安家就在对面401。
纪时安靠在墙上,看着白秋从包里找钥匙。
“你觉得,你的钥匙能不能打不开这扇门?”
“除非白梓榆把锁换了。”
钥匙找到了,白秋用钥匙开门,但是让她恼火的事情再次发生,她的这把钥匙竟然真的打不开这扇门。
这是她家的门,她居然打不开。
钥匙可以插进去,之后却转不动了。
白秋又转了几下钥匙,还是打不开。
偏偏纪时安还在她耳边以一种毫不在乎的语气说:“看吧。”
白秋还从他的口气中感到一丝笑意。
“你能不能……”白秋大声说,继而,她止住嘴,没再继续往下讲。
接着,她猛地拔出钥匙,差点把手刮伤。
“小心。”纪时安朝她伸出手,最终把手放在她肩膀上,“你先别着急。”
这时候,纪时安还不温不火地劝她别着急,对白秋来说,不亚于火上浇油。
“就没有一件顺利的事。”白秋把他甩开,又踢了一下门,才冷静下来,转向纪时安说:“尤其是你。”
“你是我这辈子最晦气的事,纪时安!”
说完,白秋直接走向楼梯下楼。
接着,她手臂一痛,想要离开的身体被硬生生拽回去。
是纪时安把她猛地拽了回去。
“好痛。”
白秋发出一声痛呼,纪时安很快放开她的手臂,
手臂那里火辣辣的,她低头看去,因为扭到了,红了一大片,她用手指小心地碰了一下,之后倒吸一口冷气。
“对不起。”纪时安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我刚刚太着急了,我……”
他没继续说下去,后半句话他想说什么?
听到纪时安的道歉,白秋沉默良久,才从帽子下慢慢抬起头。
“你知道,我怎么都会原谅你,毕竟我欠你的。”
纪时安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然后抬起手揉自己的眉骨。
白秋知道他的这个动作,曾经的观察经验告诉她,做出这个动作表明他很难过,因为他想哭,但是他不能哭。
在她的记忆中,纪时安哭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其他人或许不知道的是,他其实是个很爱哭的人,因为他经常会揉眉骨,有时候,看到老奶奶过马路,他都会做出这个动作。白秋假装不知道他的习惯,因为这样的人不会喜欢别人揭穿他。
“我要找个师傅来开锁。”白秋感到手臂没那么痛了,向纪时安展示看,“只是皮肉伤,好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了,我刚才…说得也过头了。”
纪时安又拿出打火机把玩起来,沉声说:“不用了。”
说完,他手中多出来一把钥匙,插进门锁,竟然把门打开了。
一股尘土气息不期然扑面而来,白秋被抢到了,连连发出一阵咳嗽。
“你怎么会有钥匙的?”
问完,白秋才恍然意识到,如果锁是白梓榆换的,纪时安身为她丈夫,有钥匙显然也不奇怪。
想到这一点,白秋的心再次沉沉地坠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白梓榆?
纪时安没有回应,因为他这时正在打电话,于是白秋自己进去房子。
里面尘土飞扬,实在是非常呛人,不知道多久没进人了,白秋一边左右挥舞手臂,一边慢慢地往里走。
进去之后,眼前看到的景象使她大吃一惊,跟她之前的想象远远不一样。
原来,之所以里面这么多灰尘,不是因为太久没进人了,而是因为正在施工,各式各样的装修工具满满地摆放一地,占据了大半地面,除此之外,整座房子空空如也。
白秋有了一个非常糟糕的预感,她跨过一地的工具,来到自己原先住过的房间。
果然,里面也是空的。
她以前睡过的床,使用过的书桌和储物柜,还有她原本有的,以及好几年以来寄回家的物品,现下全都不见了。
白秋立马往回走,走出防盗门,她看见了纪时安。
他正站在楼梯拐角处,手中抽着一支烟。
白秋没过去,而是站在门口远远地问:“纪时安,你是不是知道?”
纪时安把烟灭了,沿着楼梯上来,“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白秋抱住两只手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