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第5章 回门风波
说起来京城权贵圈就这么大，自古格局就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东边是各类商贾，西边聚集着官员权贵。
这京城里有权有势说得上名号的人的基本都聚集在西边这一片，保宁侯府保泰侯府实际距离并不远。
两个侯府，一个以文封侯，一个以武传家，虽然到了这一代都已经出现颓势。
保宁侯老侯爷早已作古，现任侯爷不显山不露水的做着从三品的太府寺卿并无多大建树。剩下的兄弟也都各自在四五品上下晃荡，底下的小辈还未出仕，暂时看不出什么。
保泰侯府这边，定海神针老侯爷韩威还在世稍微好一些。世子为从二品大将军，带着一家子常年镇守边关，余下的几个儿子转了文职也都在四五品上下晃荡。
小辈也是未曾出仕，看不出什么。想来这一代能支应门庭的就是由老侯爷亲自带在身边长大的世子一脉了。也就是韩君的大伯，自小也没见过几次。
这也是皇帝为什么能放任一文一武两大侯府结亲的原因。
从这府邸格局就能看出两家的不同，保泰侯府舒朗大气，占地更加宽阔。府里建筑方方正正没有那么些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保宁侯府花园荷塘，曲径游廊，梅园假山一应俱全，更加精致秀丽。
保泰侯老侯爷韩威一生戎马倥偬，如今老了在府里修养，也不耐烦那些繁文缛节，早早的不顾老夫人张氏的反对给几房分了家。
如今虽说还是住在一座大宅子，其实是各院关门过各院的日子，吃喝用度上也都是走各自的账。这在京城还真是少有，哪家不是奉行着父母在不分家。
也幸好早已分了家，不然张姨娘和韩雪弄这一出，明眼人谁看不出其中猫腻？以后韩家的其余孙女谁家还敢要？
只有糊涂护短如张老夫人才看不清其中的道道，或者说不想看清。
二房，一大清早下人们就被指挥的团团转。
张夫人，也就是韩雪的生母，二老爷那个真爱表妹，身份上是个姨娘。
奈何人家是老夫人的亲侄女，又得二老爷宠爱，府里下人哪个敢叫姨娘，都是模糊的尊称一声张夫人，管正牌夫人称蒋夫人。不过现官现管，糊涂叫着，也没人去纠正。
这个张姨娘做成了偷龙转凤的大事，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
庶女说亲人家都看不上又如何，还不是成功嫁给了保宁侯的世子？
生来就是嫡女又如何？还不是嫁个一辈子没什么出息的庶子，以后一辈子被女儿踩在脚底下。
想到这里，张姨娘就仿佛三伏天里吃冰棍，从内熨帖到外。走路简直带风，得意的要飞起来。
张姨娘默默地在心里回味这种痛快的感觉，此时她还不知道昨日保宁侯府发生的事情。
韩君那里她收买的人早被韩君看管起来了，一根针都送不出来。韩雪倒是想给送个消息，就是平白无故害的保宁侯府白白损失了六万两银子，正焦头烂额呢。
这闹剧本是大房的事儿，其他几房本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当热闹看呢。
这突然侯爷下令拿出去那么些银子，可都是侯府的共有财产，动了他们的利益可就没那么好说话。
只见这张姨娘娇小的身段儿，浑身天然一段风流。接近四十的年龄还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只在眼波流转间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
看来这韩雪正是得了张姨娘的真传，把身为女人的优势利用到了最大。
此时张姨娘稳坐春风苑正房，一边在丫鬟的小心服侍下用早膳一边不忘问身边的大丫鬟：“我一早交代的事，可都好好交代下去了？耽搁了二小姐和世子回门，拿你们是问。”
琉璃觑着张姨娘神情笑着回道：“哪敢耽搁，奴婢知道事关重大一大早就把活计分派下去了。如今啊，只怕万事俱备只待二小姐回门了。”
琉璃是张姨娘的左膀右臂，暗地里替她做了不少事情，自是知道眼前这个好似很柔弱的美人是怎样的心狠手辣。
昨天二老爷匆匆被老侯爷派人喊去，回来阴沉着脸，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事。
就只提二小姐没敢提世子。
张姨娘听得回话，点点头再叮嘱一句：“嘱咐厨房再加两道菜，虽说中午极大可能是老夫人那边用膳，该备的还是备上，到时候来家能吃两口也是好的。”
琉璃连连应是。
栖霞堂又是另一番景象。
蒋夫人身量高挑，只是瘦得厉害，浑身没有几两肉。此时也勉力从床上起来，穿了鲜亮衣裳还特地点了胭脂，看起来气色没有那么苍白。
“嬷嬷看我这样如何？是否能叫人看着放心一些？”蒋夫人看着铜镜里模糊的人影，看不真切，只好转头问向身边的乳母。
乳母刘氏已是和老侯夫人一般的年纪，从小把蒋夫人带大，看她就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看她这样瘦骨嶙峋还勉力支撑的模样，哪里能不心疼：“小姐模样自是极美的，这样看来气色红润，小小姐一见指定放心也能好好去过自己的日子。”
蒋夫人拍拍刘嬷嬷的手，轻声道：“嬷嬷，我的身体你也知道，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君儿不一样，别拖累了她。”
“哎，嬷嬷都晓得，咱们为了小小姐的心都是一样的。”刘嬷嬷转过身快速的擦了一下眼角，没敢叫人看见。
……
一辆装饰的极为简约的马车嘚嘚小跑着，在这动不动就雕金挂玉的京城显得极为低调。
若是有真正造马车的内行师傅在这，就能知道，这辆马车用料的不凡。
马车里韩君和苏竞廷相对而坐，韩君罕见的有点扭捏。
哼哼哧哧好大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话：“明谦……一会儿见了我母亲和祖父，你……能不能，就是见机行事表现表现？”
看着苏竞廷好整以暇的等着她在这吭哧，韩君恼羞成怒：“你懂我意思吧？”
苏竞廷早就看出她的纠结，故意在这等着，看她表情一会这样一会儿那样，眼珠子咕噜咕噜，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心里正在打什么主意。
实在有趣的紧，苏竞廷发现越来越看不懂这人，倒是每天都能发现新的一面。
在他严肃无趣的人生里显少出现这样的人，不禁起了探究的心思。
此时看韩君怒了，也不故意惹她，忙乖巧道：“是，我都晓得。”
韩君这才满意的一颔首：“嗯！”对嘛，这才对，自己给这人解决了多大的麻烦。要不他能脱离了嫡母杜夫人的手掌心，过如今的好日子？
到了侯府大门，门口只有张姨娘带着管家媳妇们站着迎接，也是不巧正好赶上韩雪苏峻两人来到。
张姨娘和韩雪，用一种隐隐得意的眼神挑衅的看着韩君，张姨娘更是抢先道：“原该让大小姐先进门，只是这……世子到底尊贵。”
如果是原身当然受不了，只是韩君是谁？之前因为身体原因，情绪不能有太多波动，可是专门练过养气的功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以为这么几句话就能气的着她？
不过不生气不代表能吃亏，她这人什么都能吃就是不吃亏，前世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阅历告诉她，忍一时说不定一辈子就过去了。
拽过苏竞廷，扶着人家的胳膊动作优雅的下了马车，轻轻的抚了抚袖口的狐狸毛镶边，慢条斯理道：“世子自是尊贵，自古债主的地位不就尊崇吗？张姨娘欠世子的六万银子，可是准备妥当了？”
这个京城就没有秘密，一条道上的府邸也早就收到消息，派了小厮在附近一探虚实。
张姨娘和韩雪齐刷刷变了脸色，碍于这是在大街上还有外人在场才压制住了。
彼此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色没有说话。
韩君不管他们，径直带着苏竞廷往府里走去。
先去给祖父祖母磕头问了安，老夫人在老侯爷面前倒是不敢作妖，韩君也懒得管。
出来回了二房，再不想见二老爷这个渣爹也得面子上过得去。
谁叫这是古代，孝道这顶帽子大的吓人。无论长辈如何，她先得自己做的无可指摘才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果不其然，又在这上演一家五口，其乐融融的把戏。除了韩雪还有韩雪两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此时两个半大少年也是对着韩君故意挑衅的样子。
丝毫没有这是姐姐姐夫，要起来见礼的意思。韩君也懒得在意不重要的人，只想快点走完过场，好去见母亲。
不过韩君不纠缠不代表别人就能好心放过她，刚刚还满眼堆笑对着苏峻的眼睛一转过来就是满目寒霜：“你也是做姐姐的，怎么从小到大就是没有个姐姐样子？既然已经嫁错，就说明一切都是天意。那嫁妆就给了你妹妹又如何？”
韩君一听差点笑出来，这二老爷和老夫人不愧同出一脉，都学过川剧变脸吧？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这种毫无底线不要脸的屁话，当即反问道：“父亲也是做大周臣子的，大周多少难民，这家财就给了这些难民又如何？难道父亲熟读礼义廉耻还舍不得？”
说罢也不管渣爹如何恼羞成怒，径直出去了。
围观全程的苏竞廷，不禁有些佩服？这个时代别管父亲如何昏庸，敢忤逆父亲的还真是不多见。
默默的决定以后少惹为妙，这是个狠人呐。
若是出嫁前，婚事甚至性命都捏在这些人手里的时候韩君当然不会这么迎面直杠，现在还怕他个什么？气的他们当场脑中风才好呢。
进了栖霞堂，韩君拉住人家的衣袖还不忘警告苏竞廷：“我母亲还不知道变故，你小心些别露馅。”
苏竞廷默默的抽回衣袖，抚一抚被人攥出来的褶皱，有些无奈的跟上。
栖霞堂正厅，蒋夫人翘首以盼，看见女儿进来，不禁红了眼眶拉着韩君的手上下打量：“好好好，我的君儿长大了，娘也放心了。”
刘嬷嬷见蒋夫人还没顾的上女婿，赶忙上前招待，生怕慢待了人家让对方心里介意对小小姐不好。
韩君知道这才是真正为她好的人，感情都是双向的，人家对她好，她自然也愿意倾心以待。
互相见过礼，一番对答之后，韩君打发苏竞廷去祖父那里，她拉着蒋夫人进了内室。
刘嬷嬷识趣的没有跟上去，自觉守在门口。
蒋夫人拉着女儿的手不舍得放：“君儿，娘总觉得不过几天未见，你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比以前懂事多了。女婿对你可好？侯府老夫人杜夫人对你如何？侯府众人不必过于在意，只伺候好这两层婆婆就是。”
韩君不好对她说真话，只好把早就想好的说辞拿出来。
韩君也很为难，蒋夫人这个身体，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似的，说真话怕打击到她。不说真话，又怕引不起重视，尤其现在这府里简直就是群狼环伺，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只好半真半假的，说不知吃了什么相克的东西，古人很信这一套。起了一身红疹，又到了深夜不好兴师动众的请大夫。世子恰好想起来还藏着一瓶解毒丹，据说可解世间一切奇毒。
没想到吃了一粒当即就好了，就连这些年一直压在心里的躁郁之气也一扫而空，这才整个人看起来平和像变了一个人。
“女儿这不巴巴的求了一粒，想马上就来给娘试试，娘看在女儿的孝心上就试试吧？”铺垫了这一大堆，唾沫星子都要说干了，韩君从袖兜里拿出一个小玉瓶，托给蒋夫人。
都是大家族出来的，再多天真这么多年的磋磨也该变得精明，听了韩君的话，蒋夫人红了眼眶。
此时听孩子说的轻松，实际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都是自己这不争气的身子骨，纵然有心也实在无力去辖制这起子作乱的小人。
当即也不迟疑，蒋夫人接过玉瓶倒了药丸就往嘴里送去。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好了更好，不好也不过早晚的事罢了，只当让这孩子放心罢了。
韩君看着蒋夫人吃了下去，满眼期待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