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保正方青
叫方青一骂,张山果然不敢再说。朱大娘同丁丰听了,只认方青还是个好人。
朱大娘忙上前笑道:“到底是保正老爷,说话就是公道。”
正说着,街坊请的郎中到了,替张山瞧了,虽是皮破血出,所幸不曾伤到骨头,没甚大事,上药包扎了,又留下药方来。
这诊金自是朱大娘拿了柜上的钱付了。
方青一声不吭,见郎中去了,方笑道:“公道不公道的,这都好说。
只是我这外甥再不肖,你孙儿将他打成这般,若是告在官中,以我朝律法,凡斗殴以物伤人,皮破血出者杖八十。
我瞧你孙儿肉嫩骨软,怕是捱不起八十下大杖。”
朱大娘虽有些见识,听了这番话,也慌了,忙道:“保正老爷高抬贵手,凭你要什么,只要我们有的,都容易。”
方青冷笑道:“休胡吣,莫非我还讹你不成!你即既如此说,咱们还是见官的好。”说了拉起张山便走。
朱大娘自悔失言,正要上来拦,却见门外跌跌撞撞奔进个人来,却是丁大郎得了信,一路上先奔了回来。
丁大郎正好听得方青说话,先往丁丰脸上打了一掌,骂道:“我打死你该杀头的小畜生,你如何就打死了人,闯下这般祸事来,我看你如何收场!”
朱大娘忙上来拉住,道:“人还没死,有话好说。”
丁大郎听说,趁势住手,偷眼去看方青手上拉着的张山。
张山满脸血污,头上包裹着白布,站在那里,一双眼贼溜溜转着,瞧着也无大碍。
丁大郎来时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顿时放下,忙堆砌起笑脸,拉着方青叫坐,又叫丁丰倒茶来。
方青却道:“你只叫我吃茶,在这里坐也没有坐,站也没处站,也看得我太不堪了,莫非我当不得你赔罪么?”说了抬脚要走。
丁大郎忙忙扯住,方青只是不依。
张山也喊道:“你儿子险些把你爷爷打//死,我只要见官,八十杖,管保将你儿子打///死。”
丁大郎知道自家儿子理亏,手脚都软了,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得往里让。
方青半推半就,打发了张山先回去,自己跟着大郎挑帘走了进去。张山虽不情愿,又怕方青,只得自去。
挑过布帘过去就是一极小的穿堂,不过数步便又是一门,门上挡着一块打了补丁的蓝布帘子,帘子虽旧,洗得甚是洁净。
丁大郎前头挑起帘子来,便是天井了。
他们几人才一踏入院子,就见衣角闪动,一条纤影避入了房中。
方青心知大约便是那团圆儿,故作不知。
待在堂屋中坐了,又等大郎重新沏上茶来,方问道:“方才那小娘子是谁?”
丁大郎也知他明知故问,如今又把柄在人手上,不敢再推脱,只得过去叫团圆儿过来。
可怜团圆儿自幼被父母娇宠,一些事儿也未经,今儿出了这样大事,早哭得双眼红肿。
此时见父亲来叫,团圆儿虽是害怕,也只得壮起胆子跟着丁大郎过来,见过了保正方青。
方青久已听说丁家油铺的女儿美貌,今日一见,果然传言非虚。
又见团圆儿云鬓微松,杏眼红肿,分明是才哭过的模样,格外可怜些,方青不由十分心动。
见丁大郎要团圆儿跪下磕头,方青忙起身拦道:“罢了,罢了。她一个女孩儿,今儿吓得够可怜了,莫要为难她。”
丁大郎便叫团圆儿下去,又赔笑道:“保正老爷,今日全是我那不懂事的畜生不好,打伤了令甥,论理就该送官究办,便是打///死也是他活该。
只是可怜他外祖母久病垂危,又最心疼他这个外孙若是那小畜生有什么,只怕我岳母也活不成。
还求保正老爷高抬贵手,饶他这次。凭它多少汤药费,都使得,就是卖了这铺子,也不敢少分毫。”
方青道:“我那外甥也是个不晓事的,今日之事,我料定他也有不是,如今也休提这些,我是一方保正还讹你不成。”
丁大郎闻听,心中更是忐忑,因这方青平日那是黑眼珠子只瞧得见白银子的人,今儿这般好说话的,必有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