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鸡与肉
沈梦君乐颠颠地坐在门口喂鸡。
这活跟以前相比简直不要太轻松,每天去太和殿逛一圈就回来了,路上还能买吃的,家里还养了一群吃的,甚至院子里还种了一大片吃的,永远也不会挨饿的日子,实在是太幸福了!
鸡群围着沈梦君叽叽喳喳的讨食吃。
虽说不知道那卿到底是不是好官,但这面子工程属实做的不错,也就这处宅子有点丞相味,其他到处都是透露着一股穷酸味,满地的鸡粪不说,连个稍微像样点的家具都没有。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她这个冒牌货,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发现。
鸡群们争先恐后来啄玉米,有几只为了几粒粮食竟打了起来,争了个头破血流。
沈梦君可不忍心自己的备用粮因为这种小事缺斤少两,拍拍屁股站起来拉架,把一只骑在别人身上的大公鸡揪下来扔到一边,又撒了把玉米粒,这场鸡与鸡的战争才算是拉下了序幕。
“那大人,这把米撒的好啊。”
沈梦君听着熟悉的声音,抬头往声源处望去,见那棵歪脖树旁边多出一颗插着几根稻草的脑袋。
“王爷。”
来人虽说爬的狼狈,一张嘴还是那么欠:“那大人,你家得雇几个小厮看家了,昨晚本王可是见你家来贼了。”
来人正是镇北王,季轩。
沈梦君眯了眯眼,霎时明白过来,心想原来昨晚差点一刀劈了她的人是你啊。
不过他为什么要半夜翻那卿家的墙头?总不能是跟那卿邀功比回京面圣还重要吧?
她冷笑道:“这就不劳王爷操心了。”
家里的鸡似是察觉到自家主人并不欢迎面前的不速之客,纷纷叫唤起来,扑腾着远离那棵歪脖树,聚集在沈梦君脚下小小一块,集体警惕的盯着翻墙的某人。
季轩一双长腿跨过来,借着歪脖树辗转腾挪,稳稳落地,轻车熟路。
“本王是来帮你喂鸡的。”季轩从自带的腰包里掏出一把玉米粒来,撒在地上,嘴里还咯咯乱叫,有模有样。
没想到他还自己带了鸡食。
沈梦君嘴角一抽,头一次见帅哥喂鸡,又滑稽又养眼。
鸡群见季轩没什么威胁,又照旧啄起地上的玉米来,只是都围在沈梦君脚底下,怎么都不肯去季轩那边。
季轩见几只鸡都快把沈梦君脚底下那块的残羹剩饭捡完了,也不到他这边吃新的,甚是惊奇。
“那大人,本王只听闻猫狗亲人,倒没想到你家这鸡也认人。”
沈梦君哈哈一笑:“万物皆灵,想是猜到王爷此番前来的目的了。”
又来偷鸡是吧。
季轩被拆穿也不恼,倒是“咯咯”的更起劲了:“本王可是来替那大人照顾你们的,快过来吃食。”
说话间,有只瘦瘦小小的母鸡挤不过其他同僚,被迫离开那块小小的天地,吃无可吃,只得歪着头看季轩,确认了季轩并没什么动作,这才小心翼翼的挪过来,准备吃季轩脚下的玉米粒。
季轩见这一幕也很激动,动也不敢动,指着那只鸡小声招呼沈梦君来看。
沈梦君很完美的代入了那卿的视角,对季轩是没一点好感,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季轩的确生的好看,虽说他招呼沈梦君去看他喂鸡的动作着实滑稽,却也赏心悦目。
谁不喜欢看帅哥呢?
那只老母鸡果真颤颤巍巍的挪到季轩脚边,一下一下的啄起来,后真觉季轩没什么恶意,便安心下来,还专挑个大鲜嫩的玉米吃。其他鸡见有了带头的,一个个大胆起来,也不满足于沈梦君脚下那一小方寸土地,渐渐四散开来,个个怡然自得。
沈梦君见状,起身去搬了张凳子出来,坐下看着一人数鸡和睦相处,竟生出些欣慰来,顺着下巴上的胡子,嘴角不自觉生出几分笑意。
然而这笑意并没有持续多久。
眼见鸡群吃的正欢,那只最壮硕的大公鸡就被扼住脖子提溜起来,引得鸡群四散逃离,周遭鸡毛横飞。
再去看那手的主人,提着扑腾的公鸡,正义凛然:“那大人,方才就这孬种抢食最狠!还打架伤鸡,属实可恶!”
他提起来的正是方才带头打架的公鸡。
沈梦君不动声色,接着顺胡子,看这戏精接下来怎么演。
“本王这就替你宰了它!为鸡除害!”
说罢就提着公鸡熟练地拐进厨房,一声悲鸣后不久就传来烧开水的声音,已经准备拔毛了。
沈梦君见此鸡已然西去,便从一片混乱的鸡群中穿过,往厨房走去,誓要为群鸡报这弑王之仇。
……
那颜本就打算露个面,她对一群大家闺秀凑在一块穿针引线毫无兴趣,打了个照面就借了朋友的马车偷偷溜了。
她早就把沈梦君的事给抛到了九霄云外,满脑子都是马钱子和川乌在新药方里哪个效果比较好。
集市上热热闹闹,正午饭点,几个人凑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叽叽喳喳的乱作一团,时不时传来几声惊呼,连连称奇,嘴里隐隐传来镇北王的名号。
那颜一听季轩的名字,心中奇怪,便让车夫停车听了会。
“镇北王打胜仗回来了。”
“真的!听说他一个人就打退了匈奴的百万大军!”
“不止呢!王爷还把那匈奴王子的老子打的跪地求饶!直呼饶命!”
“匈奴王子的老子不就是单于吗?你休要胡说。”
“这可是那大人亲口说的!怎能有假!”
那颜心尖一跳。
“对没错,我亲眼所见,那大人跟王爷一同喝酒吃肉,这话正是那大人亲口说的!你们不相信王爷,总不能不相信那大人吧!”
那颜面无表情,让车夫快马加鞭赶忙回去。
那卿出外勤这事皇上可是点名要瞒着季轩的,定然是在下一场大旗,如果让陛下知道这事因她暴露,自己的脑袋也可以不要了。
行至门口,她也顾不上扶正歪掉的发髻,直接破门而入,却不料院子里的鸡一股脑的冲出来,染脏了那颜的衣摆。
车夫知道这些鸡都是那大人的宝贝疙瘩,停好马车后连忙去抓四散的鸡群,门口独留狼狈的那颜。
“大胆那卿,本王可是镇北王,你敢打我!”
“死老头!等本王回去,定让父皇治你的罪!”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颜儿回来了!啊!给我留点面子啊!”
沈梦君闻言才住了手,忙把季轩屁股遮起来,恭敬地举着手上已经盘出光泽的竹板,道:“臣斗胆,请王爷赎罪。”
季轩提着裤子从凳子上站起来,背着那颜边系裤腰带边哼哼:“再待个十年看是谁打谁……”
那颜见这一幕,松了口气,随即大笑出声:“几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幅鸟样?你十年前不也是这么说的。”
“这不刚回来吗?”季轩面上有点挂不住,果断转移话题:“昨晚的小毛贼怎么处理的?”
那颜朝小毛贼看去,笑道:“什么小毛贼,昨晚只有护驾有功的大功臣。”
“那你家这大功臣呢?带出来给本王见识见识?”季轩被发现夜闯丞相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干脆开灶生起火来。
那颜知道这人是趁着自己在才敢有恃无恐的,再去看沈梦君,干脆眼不见为净,直接进了屋。
她满意一笑,帮着往灶里添了把柴,道:“她忙着呢,不能跟你去塞北打仗……给我烤只鸡腿,要焦一点。”
季轩失落起来,又往锅里切了几个土豆:“你那手下倒是大胆,徒手就要拽我的剑,也不怕把手指头削下来,如此血性,跟你呆在后院属实可惜。”
那颜没接话茬,手里那把笨重的菜刀,每一下都能卸开骨缝,顺着肌肉的纹理将一只鸡大卸八块。
季轩看得一阵恶寒,知道这人自己是挖不走了,便唉声叹气地支起烤架来。
“大人,你家鸡我给你逮回来了。”车夫边说话边把鸡往院子里扔。
鸡群们扑腾着翅膀被扔进院子里,结果眼睁睁看着自己小主人坐在外人旁边残害同僚,又叽叽喳喳的扑腾着四散逃出院子,徒留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