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只喝酒
……
翌日,
天才微微亮,
推开窗子,俯身看去,整座盛京城都被厚重的积雪覆盖。
的确是,雪天一色,罕见至极。
谢临早早地从床上爬起来,喝了一碗暖粥,便坐上武安侯府的马车去上朝了。
南城门口,
这一次,谢临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身上的白狐大氅已经换成了一袭锦缎黑袍,外披黑色大氅。
缓步踩在青石台阶上,每一步谢临都走得格外稳,大盛帝都的金銮殿总共修葺了九百九十九节台阶。
抬眼望去,宏伟壮观的金銮殿仿佛悬浮于半空中一样。
衣角迎着寒风被吹的猎猎作响,仿佛是一头凶狠的野兽肆意又狂妄。
“臣等拜见皇上……”
“吾皇长乐无极,大盛永享盛世!”
整齐又浑厚的声音交叠在一起,百余名官吏跪倒在金銮殿上,行三叩九拜。
唯独他谢临站着,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小皇帝身下不远处。
也是官吏位置的第一席。
“武安侯为何不跪?”
高位之上,九五龙珠微微摇晃,稚嫩的孩童声音响起。
此话一出,
顿时,俯首在地的百官皆是浑身一震!
“皇上,微臣身子羸弱,不太适合下跪。”谢临面露难色,为难的开口。
众百官:“……”
果然是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小皇帝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还想继续说什么,只感觉自己后背一凉,便不再开口。
朝堂之上,今日格外的安静。
气氛诡异到了极致,仿佛不像是上朝,而是上坟一样。
明明大殿之中,九座四角浮雕真龙火炉里明碳沸热,整个金銮殿里更是暖如春日,但却让百官内襟湿透,压的大气不敢喘一下。
不咸不淡的各种琐事,谢临听的没有半点价值。
只默不作声,又继续听了半个时辰不到,便堂而皇之得借口还有事便离朝了。
顿时,百官再度哗然……
又顺势让满朝百官坐实了他“大奸臣”的名号。
黑袍少年缓步从南城门而出。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大亮。
……
寒风卷进马车,透骨的冷意席卷,谢临禁闭得双眸微微颤抖。
他现在的身体太羸弱了,如果不是靠一口精气吊着,恐怕早就躺在床上了。
思绪转动间,
马车已经停在了“靖王府”的大门口。
龙飞凤舞的鎏金大字下,厚重的朱门庄重沉稳,门口的两座石狮张牙舞爪的模样,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门口的王府家丁,一看是“武安侯”的马车,顿时迎了上来。
全盛京城,都知道。
王孙贵胄青年才俊里,一个谢临卧病多时,一个满朝名誉的贤王,面如冠玉,丰神俊朗,却不能动武。
……
寒风渐渐的重了起来,
卷起地上散落的雪花残渣,在冷冽的半空中肆意飞舞。
下了马车,谢临拢了拢颈间的狐毛,面容没有一丝更改。
少年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鹤立,像是松柏傲雪,别有一番英姿。
……
王府里,
暖炉冒着腾腾暖意,肆意焚烧的火焰吞噬黑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梨花木的茶案之上,袅袅热气上涌,在靖王面颊前形成一道雾般,随着小道的流水声音,顿时茶香四溢。
“靖王殿下,别来无恙。”
“长公子,许久不见。”
谢临依旧面容清冷,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显得寡淡。
接过了茶盏,谢临轻抿了一口,没有说话。
一旁的火炉上,水壶被火蛇燃红了盆地,发出“咕噜咕噜”的水泡声。
靖王面如冠玉的脸上,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出声问道:“茶的味道如何?”
“我只喝酒,不会品茶。”
“喝酒伤身。”
“品茶浪费时间——”
随谢临清冷的话音落下,靖王嘴角抽搐之态也随即停下。
再伸手,替谢临斟半满了面前的茶杯。
“铛铛铛…”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梨花木桌上有节奏的敲了三下,谢临才端起了茶杯。
“靖王殿下的病倒是来势汹汹。”
“是了,也多亏武安侯,替本王解了燃眉之急。”
“何意?”
“禁卫军于本王而言,不过是烫手山芋。”
突兀的,
谢临嗤笑一声,嘴角勾起的嘲讽之意浓郁。
“周昱安,我最讨厌弯弯绕绕了——”顿时,靖王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十年了,自从十年前他被立为大盛的“靖王殿下”,除了震怒的母后父皇,再也没有过别人敢唤他名字了。
俊秀的脸上快速拂过薄怒,周昱安还是压住了心下的不悦,对上谢临含笑的目光,问道:“长公子果然心性洒脱。”
“周昱祺十二,我若未记错,顾丞相嫡女,长他两岁吧,春柳三月便可及笄。”谢临无聊的敲了敲茶案,语气随时。
听了谢临的话,周昱安手中端茶的动作顿时一顿,嘴角的笑意逐渐退去。
独自低声呢喃道:“是啊,明年便可立后了……”
只见,眼前快速拂过一抹黑色,
再等靖王定睛一看时,对面的座位上哪里还有谢临黑袍的身影。
那黑袍少年如同青松的身影挺立于门前,迎上探进门扉的灿阳,然后只撇了他一眼,独自留下了一句清冷淡漠的话,便扬长而去。
“还望靖王记住,泸州事变,把所有本侯想要的东西,午时之前送进武安侯府,”
“啪嗒…!”
手中茶杯应声而碎,周昱安俊美的五官微微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