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第10章 小偷家族02
“是火锅。”
陆心还以为自己听差了，拧着眉毛，向李疯投来一个你别忽悠老子的眼神，再次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是火……火锅？！”
“就是火锅。”
李疯回答得斩钉截铁，看那神情，似乎在说，你可以怀疑老子的性取向，怀疑老子有没有偷穿你的米老鼠内裤，但绝不能怀疑老子的破案能力。
陆心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道：“火锅不能杀人。”
李疯双眼微微眯起，双手环抱胸前，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好吃的火锅就能杀人！”
陆心不笑了，他的心沉了下去。
莫非我这兄弟，接受不了眼前的沉重打击，要将这一桩离奇惨案，让无辜的火锅来背黑锅！
他仍不死心，冷冷的追问了一句。
“何以见得？”
李疯似乎看穿了陆心的小九九，朝他轻蔑一笑，意思是看我如何用无懈可击的逻辑，将你打击的体无完肤！
他走到王楚面前，再一次从他的嘴角揩下一抹红色粘稠液体，幽幽地送到陆心面前。
陆心浑身发怵，先是闻了闻，并无半点异味。
再是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尖，如蜻蜓点水，在不明液体上轻轻点了一下，立刻闪电般收回，仔细咂摸着嘴里的味道。
居然酸酸甜甜，别说，味道还怪好吃的。
意识到这一点，陆心顷刻间整个人如遭五雷灌顶，张大了嘴巴，但因为真相太过震撼，一时间竟话到嘴边，愣生生吐不出半个字来！
就在这时，李疯嘴角轻扬，揭开了谜底。
“不错，是番茄酱！”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和火锅最登对的伴侣，非番茄酱莫属。”
说着他突然指向正滚着油花，兀自热烈沸腾的汤锅。
“锅，已经煮好了，但，番茄酱只有一份！”
“三人显然同时意识到了这个致命的问题，悲剧就发生在这一刻，脚踢、刀落、惨叫声不绝于耳~”
陆心轻轻叹息着，感慨道：“自古吃货多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啊。”
噗嗤~
就在这时，一串听起来快憋出内伤，如黄莺出谷般的笑声，突然从角落里响起。
……
陆小羽欢快地跳起来。
顾不得周围的布偶娃娃散落了一地，她几乎是扑到了李疯的怀里。
但又顾忌着其他人在场，只是嗔怪着，连珠炮似的诘问他：
“臭疯子，你怎么发现的？怎么不见你流泪的？我们惨遭敌人毒手，你居然还能保持理智，头头是道的分析案情。”
李疯无奈地摇摇头，双手高举过头，做出一副生无可恋状。
“大小姐，你一年能玩八回，回回换着花样来，我和你哥已经麻木了，再这样下去，可以转行开侦探社了。”
这时，陆小羽敏锐地发现，李疯两条手臂肤色深浅不一，忙拉起他的袖子，就见环绕左臂上一圈整齐的伤疤，顿时猜到他昨夜的一定遭遇了巨大的危机。
鼻尖一酸，泛着柔波的双眸，渐渐湿润了，轻轻抚摸着那触目惊心的伤疤，只轻轻柔柔的说了一声：“你下次，可得把自己照顾好，不然我一定杀了你。”
李疯怕她胡思乱想，怕是晚上得睡不踏实，忙思忖着岔开话题。
见老爹轻笑着将道具刀收起来，抿一口酒，捡起瓶盖拧回原位，就埋怨一句。
“老爹，都是你惯着他们，越玩越疯，将来成什么样子。”
老爹缕缕大胡子，颇有一番美髯公的自傲矜持，慈爱地看着四个疯闹的孩子，缓缓说道：
“神契降临后的世界，等级森严，混乱时有发生，人们不再信仰以前的美德，人性的恶，藉由神之名，肆无忌惮地挥霍着。”
“生在这样一个时代，孩子们，实在太辛苦了，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要多护着你们一天。”
“即使天塌下来，老爹也能为你们顶一顶的。”
他像是在陈述这个世界的悲凉底色，又像是诉说着自己的无奈，甚至于，是对人类的失望。
一个人为钱犯罪，这个人有罪；一个人为面包犯罪，这个社会有罪。
李疯望着固执的老爹，心里泛起一股暖流，不忍心再多苛责他，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几人，都是从半大的孩子时，被老爹捡回家来养的，虽然也做过一些诸如偷窃、打架、拉帮结派的坏事，所幸都及时被老爹纠正了过来。
历经风风雨雨、跌跌撞撞，算是平安全乎的拉扯大了。
在常常努力工作，尚且不足以养活自己的这座城市，一个身处底层的糙汉子，要喂饱他们，还要教他们做人的道理，生存的各项技能。
几乎是将所能给予他们的，都毫无保留的，付出给了他们，让三个孤儿，一个有家不能归的孩子，至少拥有了一个可以打打闹闹，温馨、柔和的家。
这时瘦的像麻杆似的王楚，突然痛得吱哇大叫起来，只见陆心拿着毛巾，一脸错愕的望着他。
“这伤不是化的？”
老爹轻叹一声，“打的，他回了一趟城东的天谴堂。”
“被父亲强迫加入帮派做事，小楚自然是不肯的，结果被丢进地牢，饿了一天一夜，费了一番周折才逃回来的。”
李疯眼里闪过一丝痛楚，见他扔在吊扇上挂着，没有下来的意思，也许这样倒立着哭，眼泪不会流出眼眶，让人看见他的狼狈。
但扑簌簌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从额头滚落。
“又想你妈了？”
王楚微微点头，他是因为让父亲失望，才偷跑出来无家可归的。
日复一日的杀人逼供，动辄狗血淋头的打骂，关进地牢面壁反省，饶是他已经用尽了全力，去迎合父亲的期望，却总在一次次的挫败感中，败下阵来。
正如老爹所说：“小楚是个天生善良的孩子。”
但却偏偏生在了那样一个家庭，以至于他的存在，成为了家族的耻辱。到后来，父亲或许是彻底放弃了他，只要求他加入帮派，跟着亲兄弟做事。
父亲或许忘记了一件事情，所谓的亲兄弟们，并非一母所生，而他将孩子们培养得异常残忍，这种残忍同样用在了王楚的身上。
在令人窒息的土壤中，生长不出参天的大树。
于是他只能选择逃避，追寻自己的人生方向。
“吃饭吧，火锅的汤都要熬干了”，陆小羽轻声说道。
不忍心让大家的情绪一直低落下去，她边熟络的准备饭菜，边说起儿时各自的糗事，不着痕迹的为王楚缓解尴尬。
如李疯被罚面壁思过时，报复性的将泻药放进锅里，全家人整整拉了几天几夜。
如陆心偷喝了老爹的酒，醉醺醺爬到楼顶的梁架上睡了一夜，但凡轻轻翻个身，就能摔成一滩肉泥，酒醒后惊出一身冷汗……
气氛逐渐恢复热烈，一家人围在桌前，吃着火锅唱着歌，有说有笑的讨论着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
只有王楚还倒吊在风扇上，身子摇摇晃晃，龇牙咧嘴的控诉着他们的绝情寡义。
“放老子下来，哎哟……别动，别动，我腿抽筋了！麻了……麻了……”
……
酒足饭饱后，家庭会议时间。
“杀了八恶人，鬼见愁曹满？”
老爹表情凝重，内心十分清楚，这次是通了个大篓子，说是塌天大祸还是轻的。
任谁都知道，黑亚当控制着天使之城的角角落落，执政厅不敢管的事，它敢管，执政厅搞不定的麻烦，它搞得定。
然而连原因问都没问，老爹立刻做出了决断。
“举家撤离，去灵境城！”
“那儿有我一个过命交情的兄弟，从此咱们隐姓埋名，时间一久，这事儿也许就消了。”
虽然大家内心都有了准备，但当听到这个决定时，气氛还是变得沉默压抑。
阔别故土，虽说这故土属于别人，现在也已容不下他们，但内心多少还是有些不舍的。
土地情节，是刻在骨子里的情愫，一旦明白将一去不回，就如剜心挖骨般痛楚。
李疯怀着万分愧疚，正待开口。
立刻被老爹挥手制止，“小疯无需多言，我的孩子，我信得过，你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
老爹！
李疯哽咽了。
这个家无论遭受多大的风雨，只要老爹这个主心骨在，就一定能撑到万天骄阳。
而当李疯的视线向其他人看去，他们也都投来与君生死相携的坚定目光，这多少让李疯好受一些，同时自责之心更加重了几分。
暗暗发誓，实力要更加强大。
强大到无惧黑亚当。
强大到有底气告诉所有最最珍视的人们：“别怕，有我在，将世界掀翻又怎样！”
此刻，陆小羽望向王楚，见他眼神游移，知道他虽然为天谴堂所不容，但一定是舍不下母亲的，对这座城市的牵绊，相对他们更深一些。
便轻轻地道：“王楚哥哥，和我们一起走吧。”
王楚将头埋在臂弯，过了很长时间，见大家都关切的看着他，才缓缓道：“让我想想，这一别，也许生死两茫然，等我再去看她一眼，一定会有答案的。”
陆心见所有人计议已定，手指微曲，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将焦点集中在自己身上。
他两眼放光，一扫心头的阴霾，略带一点兴奋的说道：
“黑亚当现在一定像疯狗一样，满城找我们。”
“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非但不躲起来……”
“还要在离开之前，干一票大的，给他们送份大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