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离别
送到最后一篮子,果不其然是给洛皎的,季雁行帮她提了一路的酥饼,此刻手上才空下来,也不打算听他们二人聊天,自觉的站远了一些,不过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即便他走远了一些,他们的对话还是传到了季雁行的耳朵里。
沈怜有些惆怅:“洛哥哥,再有几日我们就要跟着哥哥去京中了,我是来跟你告别的,咱们日后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洛皎的声音十分清朗,带着少年风发的意气:“怎么这几日就要走吗?这么匆忙?”
“是呢,他只得十五日的休假,来回路上就去了一半,如今又在家中住了几天,也差不多了。”沈怜也觉得这时间实在是太短了些。
洛皎想了想,倒也不觉得十分惆怅,他对自己的才学很有信心:“你也不必忧心,等来年我必高中,到时我们在京中自会相见。”
沈怜自然也是相信他的,点头道:“好,我相信洛哥哥。只是你千万要注意身体,别把身体熬坏了。”
“好,怜妹妹,我……”洛皎恨不得把心中的心事一吐为快,对上沈怜有些懵懂的眼神又顿住了。
“怎么了?洛哥哥直说就好,你我之间不必迟疑。”沈怜看洛皎吞吞吐吐的,还有些奇怪,他们二人之间从来都是直言直语,不搞那些虚的叫人猜来猜去。
洛皎笑了,伸手点点她的额头:“你真是什么也不懂,也不急在这时,等明年我去了京中再同你细说。”
沈怜很是相信这位邻家哥哥,既然他说了明年,那就等到明年,她也不追根究底,说了两句祝他高中的话就匆匆地带着季雁行回了船上。
季雁行虽不曾有过娶亲的念头,但是就见洛皎对沈怜的态度以及说话的口吻,再有今日的迟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你怎么看待洛皎这人?”
沈怜有些奇怪他的问题,疑惑道:“当然是把他当做哥哥呀,他教我认字,又教我许多道理,在我心里他跟我哥哥一样亲。”
季雁行内心为洛皎叹一口气,碰上一个不开窍的姑娘,看来他来日还有的路要走,随即道:“没什么,只是看你们关系尤其好一些。”
沈怜撑着船往家里划:“这是自然,他从来不嫌我烦,我小时候更喜欢跟着他一块玩,我哥哥会烦我的。”
季雁行想了想,要是自己身边有这么个小姑娘,倒不嫌烦,反而觉得有趣,高门大户里规矩多,从前约束得很,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鲜活的人,虽然说话多了一些,却十分有趣。
三月十七,他们踩着春光往洛京里去,今天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洛皎在城门跟下送别他们,连他母亲也一道来了,拉着沈母的手掉眼泪,她带着一个儿子来到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得了沈家许多照顾,她心里感念沈家夫妇的好,如今乍然分离,心中难免不舍。
洛皎折了柳枝送给沈倦和沈怜,沈倦自觉的留出一片空间给二人话别。洛皎真正想说的话现在还说不出口,只告诉沈怜京中不比这儿小地方,贵人多,做事千万注意,不要冲撞了贵人,免得惹祸上身。沈怜连连点头,这些话她哥哥也同她说过几次,叫她牢记在心,长亭短亭,送君终有一别,船家一催促,几人就只好分离开来上了船。
这样的大船和自家的小船不同,有着宽阔平坦的甲板,沈怜拿了一个藤条凳坐在船尾,看着远去的城门,心中不舍。季雁行也拿了一个藤条凳过来,坐在沈怜身边,他们一块吃住了好几天,已经比初见时相熟不少,如今也能多说上一些话了。
“原先并不觉得这儿有什么特别的美,有时也想过到其他地方的风光,真正走了出来,还不曾走远,好像就懂了乡土情。”沈怜爱热闹,十几年如一日的水乡风光她早已经看腻了,总想着什么时候能走出去,如今真的走了,倒是十分不舍。
“我初到塞北时,偶尔也会怀念京中,呆的时间一长就习惯了。”季雁行想起当初的那段时间,其实习惯了塞北之后,他反而更喜欢辽阔的草原,京中的天都是四方的,太压抑了些。
沈怜偷看了他好几眼,欲说还休的模样惹得季雁行都笑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用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沈怜捏着手,好一会才开口问道:“季大哥,你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沈怜昨夜又做了那个季雁行与一口棺材拜堂成亲的梦,醒来冷汗淋漓,她猜想她附近可能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姑娘的魂魄,因为没能在生前与季雁行成亲,死了也不肯离去,托梦给她。
不过梦中的季雁行分明是几年后的模样,她猜想是那姑娘的鬼魂穿过了时空,回到了现在,若是她动作快一些,把二人撮合到一块儿去,或许这位姑娘的怨气就可以消散,她也就不必再被这些梦境困扰。
季雁行挑了挑眉,分明对着洛皎一窍不通,转头又对着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你问这些做什么?”
沈怜又不敢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任谁听了都要觉得她是昏了头,扯谎道:“你年少有为,又生得这样一副好容貌,京中必然有许多姑娘心仪于你,我不过有些好奇。”
季雁行摇头,笑了笑:“我的志向不在这些儿女之情上,从来不曾动过这些心思。”
沈怜低声嘀咕:“坏了,这可就难办了。”
季雁行看了她一眼,什么难办?装作没听清,问她:“什么?”
沈怜吸了一口气:“当真一个也没有?”
季雁行搞不懂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顺着她的话:“一个也没有。”
沈怜抬头看了他一眼,满脸的欲言又止,叫季雁行看得好笑,忍不住勾着唇低低的笑出声来。
沈怜立刻换了个话题:“你这样笑起来真是俊美极了,平日就该多笑一笑,不要总是愁眉苦脸的,叫别人姑娘看见了害怕,心中有想法也不敢与你亲近了。”
季雁行觉得十分奇怪:“你为何这样在意我情感之事?”
沈怜干笑,好不容易想到一个理由:“我爹娘瞅着我哥哥这个年岁还没有结亲,心里着急呢,我想着你这样的人物,必然要比他有经验一些,所以向你取经。”
季雁行虽然不信,倒是也没有拆穿她,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叫沈怜被看得心里发毛,不多时就拎着她的小凳子溜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