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赤羽军威
“有敌兵!”
守寨军士一声惊呼,搅了众人的欢快。
气氛霎时紧张、千钧一发。恩族子弟虽说多有武艺在身,单打独斗在行,可列阵迎敌却一窍不通,一时竟不知如何处置。
危急时刻方显出正规军的作用来了。薛存礼闻声而动,持剑向前,领着一干军士守住寨门。
见有人领头,众人稍微定下神来,毕竟都是习武之人,胆气犹存,遂手拿各式兵器,也管不了什么阵法,就一窝蜂地堵住寨门。
只见一队人马从清泉关方向而来,约莫四五十人,领头五六人骑马,其余皆步行,行进不快,却整齐划一。
南宫寒等挤在人群中,屏息凝神,注视前方。
三人中,郗子季巴不得来的是巨宛军,他家道中落,急欲建功,一脸兴奋,跃跃欲试。
“这几十个贼人,还不够我郗某一人砍的,今日正是你我兄弟建功立业的好日子!”
那队人马越行越近,一抹赤红也渐渐清晰了。
看这情形,似不像敌兵。
李泽毕竟知晓得多,从一开始便觉得这队人马不简单,如今再望见赤红色甲胄,心中猛地一沉,竟失声叫了出来:“子季兄,怕是砍不得也砍不了,多半是赤羽军来了!”
南宫寒与郗子季双双怔住,尤其是郗子季,原本紧握刀柄的手都不由自主松开了来,先前的霸气荡然无存。
赤羽军,今时西雍最为精锐的主力军,自成军以来未曾一败。
十八年前,一代雄主棘赢起全国之兵北伐巨宛,不幸兵败身死,以王族和恩族子弟组成的天狼军几乎全军覆没。
社稷将倾之时,棘赢遗诏任命的监国国师於仲伦招募庶族子弟编练赤羽军,先平南蛮之乱,再退东夏入侵,力挽狂澜,实现中兴。
由此赤羽之名,威震天下。
薛存礼看似不动声色,却暗呼幸甚。敌若真自北而来,则清泉关必定有失,自己手上这帮乌合之众恐连五十骑也敌不过,只能任人宰割。
不过赤羽军此刻应正从宣桥关出击,这队人马怎会出现在这里呢?
“奉沐阳公主令,此地交赤羽军管辖,速开寨门!”
前方骑士高声表明身份,这下众人全都缓过气来,纷纷往后散去,只剩郗之龙一干冲在最前面的高手仍保持戒心,只怕事情生变。
薛存礼指挥军士搬开拒马,下令整队迎候赤羽军入寨。
这下露陷了,恩族子弟听不懂口令、看不懂旗语,哗啦啦一下往西、一下往东,乱成一锅粥。
赤羽军阵中驰出一将,率先策马缓缓进入军寨,瞧见这兵不成兵,无队无列的景象,不满不屑溢于言表。
随后赤羽军士在军寨中央列阵,盔甲锃亮,军容威武,令恩族众人十分汗颜。
“薛存礼何在?”
关键时刻怎么怂得?薛存礼为将多年,见识不少,深知这口气短不得,于是硬着头皮推开乱糟糟的众人,昂首挺胸、语气不卑不亢。
“末将清泉关前锋副将薛存礼,前赤羽金军,牌号八百一十四。”
原来是自家人。
赤羽将领未想竟在此地遇上同僚,话头立刻见软。
“原来是一军袍泽,在下赤羽土军先锋官白世坚,牌号一千七百八十二。”
赤羽成军时以五行划分,金木水火土各成一军,每军各有三四千人不等。
赤羽各军独具特色、训练精良,其中金军擅攻、土军擅守,木军长于攻城克垒、火军长于重骑冲击,水军却并非精于水战,而是步骑混合、攻守平衡的劲旅。
赤羽军遴选标准极高,凡加入者都会得到一个永久且唯一的牌号,以为荣耀之证。
白世坚体格强健,英姿勃发,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年纪,摘盔、下马,目扫四方,不怒自威。
此时众人冷眼旁观,心态由恐惧担忧,再到短时放松,突然转变为不忿甚至怨恨。对于面前这帮后起之秀,恩族子弟都恨得咬牙切齿。
正因赤羽军的崛起,恩族自开国以来便垄断大部分军职的局面被彻底打破。若在从前,寨中众人凭借恩族子弟的身份,自幼能接受良好训练,成年后可加入天狼军,走上拜将封侯的捷径,如今却只能被扔到这破地方,看不到一点前途。
白世坚放眼四方,心中默算着寨中的人数,发觉与自己掌握的数字相去甚远。
“薛将军,你这里到底有多少人?”
薛存礼早把数字记得滚瓜烂熟,就等着有人来问,立即脱口而出道:“末将这明远寨中有军士三十六人,北境六州所募男丁一千一百六十三人,算上末将正好一千二百人,一人不差!”
原来此地叫明远寨。
薛存礼其实话中带刺。论军职品级,赤羽土军先锋与清泉关先锋副将正好平级,薛存礼一口一个末将,一来是放低姿态,毕竟自己身负练兵之责,即使有诸多理由,但练成这般模样也确实心中发虚,二来是准备甩锅,既然白世坚来了,这烂摊子便由他接过去好了。
白世坚深感诧异,按州县汇总之数,明远寨中的募军人数应有三千人,不想却短去了三分之二。
薛存礼苦笑解释道:“先前的三千人是按十年前北境恩族人丁估算得来,殊不知这些年来,恩族人丁大幅减少,哪里还能募足此数?”
在白世坚看来,三千恩族与一千恩族并无区别,战力都可忽略不计,于是也不再深究。
两拨人马,互相看谁都不顺眼。
白世坚本不情愿这趟差事,只因令不能辞、不得不行。而恩族众人也瞧不上白世坚一伙,只是关心沐阳公主的手令。
沐阳公主棘婉瑜,西雍先国主棘赢的独生王女,出生丧母,六岁丧父,却因西雍传统无法以女性身份继承大统。
成年之时,棘婉瑜以巨宛良马产地沐阳为公主封号,实则以此明示天下:棘氏未忘国仇家恨,誓要一雪前耻。
这位在恩族中享有极高威望的天之骄女,究竟是何意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