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纵使后宫佳丽三千也是从容应对
“哦,皇上昨夜宿在了坤泰宫?”
“是呢!”太皇太后宫中的掌事女官孙娘答道。“本以为皇上会为了皇后责罚高贵妃一事而去兴师问罪,但听打听的下人回道,皇上是去了坤泰宫,但没有生气还和皇后娘娘一起用了晚膳,留宿在坤泰宫了!”
“娘啊,还是厉害,看来皇上还是很喜欢简之的!”齐修君坐于太皇太后侧手边,把茶递到她手边。“只是,这甫一进宫就闹这么大动静,是不是有些孟浪了?”齐修君试探的问道。
太皇太后瞥了眼齐修君,意味深长地笑道:“怎么,心疼自己女儿了?”
齐修君忙笑道:“娘,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简之若论辈分可是我表妹,都是自己家人,我是觉得还是和和气气比较好,要不让人看了笑话去!”
太皇太后神色一凛,道:“早就说让你好好管教下兰馨,惯的不成样子!我看皇帝后宫也确实需要个刚毅点的人做主,挺好!”
她目光落在齐修君那面露尴尬之色的脸上,呷了口茶,淡淡的说:“不过,你这话倒是说的对,一家人是该和和气气才对!”
齐修君忙点头称是。
太皇太后拍了拍齐修君的肩膀:“孩子们有个争吵什么的也正常,咱做大人的不能插手,否则只会坏事!这次也不怪简之,她自幼随安平王在军中长大,做事自然带着军中习气!”说着她略有警告意味的道:“兰馨也是骄纵惯了,第一次中宫觐见就迟到还敢顶撞,她是在打我的脸吗?让她长长教训也是好的!”
齐修君见太皇太后这样说,自然不好多说,拿起桌上的茶掩饰自己的不快。
太皇太后什么人,自然明白的她的心思,语重心长地道:“我知你肯定心里埋怨我偏心,怨我不选兰馨做皇后。你是我的女儿,兰馨也是我跟前长大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心疼你们,只是人不能只看眼前,我也不是普通人家的老太太,我一番苦心也是为了你们好,为了整个大庆好。你回去还得嘱咐兰馨,她的性子是得收敛收敛。”
正说着,几个郑家的老臣,在殿外请求觐见。
太皇太后宣了他们进来,几个老臣就急吼吼的跪倒,伏地不起,颤声道:“太皇太后,您得管管皇上了!再这样下去,朝廷要乱了!”
“什么情况,这样着急!”太皇太后也是有些吃惊,这都是郑家的老臣了,没有紧急的事情,断不会这样失态。
“皇上今日早朝宣布要更化改制,说要建明堂,更服制,各诸侯王尽快离京去封地,还要准备去泰山封禅!”一时,这帮老臣都急着跟太皇太后抱怨道。
太皇太后自己未曾听说过,不禁一时有些疑惑:“什么是明堂?”
太常郑守之道:“说是天子布政、祭祖祀天的之所,以明诸侯之尊卑。只是夏灭亡后几百年战乱,再没有人建过!按理说这祭祀礼仪之事应该都归微臣管,宫中大兴土木之事也应该归工部尚书管,可皇上把这事全部交给了高平,李康去做,他们二人不知会从里面黑多少钱呢!更何况,皇上要干的这些事都是要花钱的啊!”
“这建明堂,更服制,去泰山封禅要多少钱啊!”
“不用说其他,光建明堂都得几十亿钱呐!”
“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其他人什么态度啊?皇帝身边的人都怎么说?丞相怎么说?太尉怎么说?都任皇上这么胡作非为吗?”郑氏将手中的茶渣拍在桌上,忍不住骂道,她历经三朝,高祖皇帝后天下方一统,百废待兴,太宗继位,与民休养生息,文帝也是继承先祖遗训,她是节俭习惯了的人,看不得皇帝如此。
齐国公抬头盯着太皇太后的脸色,试探的说 :“大娘娘,您看看这内阁的成色,皇上之所以这么肆意妄为,也是有人蓄意教唆!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都这么说了,哪有不让你讲的道理!快说吧!”
齐国公道:“这太尉是陈家的人,这丞相虽然是郑家的人但是他可是一直和大娘娘您不一条心啊!至于高平、李康都是太傅纪衡的弟子,这内阁就不是和大娘娘一条心的内阁啊!现在这是要借建立朝廷礼仪典章之名,行朝中专治擅权之实啊!这花钱事小,皇上毕竟还小,被小人利用,专权弄权扰乱了朝纲可就麻烦大了!”
太皇太后听闻此言,陷入沉思,她先前答应给皇帝时间,让皇帝试试看,她也是想看看皇帝能力几何?听了齐国公和郑家诸老臣的话,她虽心生不满,但是也不能偏听偏信,半晌道:“不行,老身答应了皇上,让他扑腾一阵子的!皇上年轻气盛,先让他折腾去吧,不着急,给他时间,不折腾你怎么知道他能飞多高飞到哪里去呢!”
掌灯时分,李廷昀去了漪澜宫高贵妃处。
高贵妃身边的宫女兰儿率众人给皇帝行礼,道“陛下,娘娘不舒服,已经歇息了!”
“哦?”李廷昀挑眉,“这么早?”他知道高兰馨这是闹脾气给他看,但他向来不吃这套,朝殿内望了望,故意提高嗓音:“那让贵妃娘娘好好休息,不舒服就宣太医!朕就先回去了!”说罢抬脚就要走。
“陛下——”高兰馨本来还想耍耍小性,此时再也忍不住,冲出寝殿,一把抱住李廷昀,带着哭腔嗔怨道:“陛下不疼兰馨了!”
“不疼你,朕这忙完就巴巴的跑来看你啊!”李廷昀低头望着高兰馨哭泣的俏脸,抵着她的额头,笑道。
“可是臣妾受了这么大委屈,陛下见都不肯见,臣妾的膝盖都跪肿了!”
“谁叫你爱的是天子呢?朕也是有朝事要和丞相他们商量啊!”李廷昀幽幽叹了口气,轻轻拭去高兰馨的眼泪,露出心疼的表情:“还疼吗?让朕看看!”
高兰馨撩起了裙子,露出红肿的膝盖。
李廷昀轻轻抚触他红肿的膝盖,心疼不已,弯身拦腰抱起高兰馨,走进寝殿。
殿内烛光高照,依兰香袅袅,摇曳着暧昧的气息。
高兰馨美目含泪,明艳的小脸挂着晶莹的泪珠,一改往日的明媚热烈,此时楚楚可怜地趴在李廷昀怀里:“陛下要替臣妾做主,皇后娘娘欺人太甚,臣妾是陛下亲封的贵妃,就算她是皇后也不能这么折辱臣妾!”
李廷昀直直的望着高兰馨,叹了口气:“她是皇后,后宫的事理应皇后做主,朕也不好多插手, 再说算起来,她还是你表姨呢!都是一家人,为了朕,忍耐下可好?”
高兰馨噘嘴怨道:“陛下就是不心疼兰馨!”
李廷昀转过她的俏脸,神情有些落寞:“兰馨,你当知道,朕即使身为天子,也是不能随心所欲的!她是老太太选定的人,就是朕也得让他三分,朕这个皇帝当的也不易!”
“陛下——”高兰馨看到这样的李廷昀有些心疼,她轻抚李廷昀的脸。
李廷昀抓过她的手,放到自己心窝处,“但是你知道的,朕心里是有你的!”
“臣妾知道,臣妾都知道,臣妾懂得陛下难处,兰馨别的不求,只求陛下把兰馨放在心上,兰馨只恨自己无能,不能替陛下分忧,能让陛下没有这么多顾忌!”高兰馨抱住李廷昀,明艳的脸上挂满了心疼的泪水。
“朕的好兰馨,朕知道只有你最懂朕,最心疼朕!”李廷昀笑的温柔,轻吻了下她的额头,笑意却未及眼底。他喜欢高兰馨的美貌,喜欢她的热情天真,喜欢她偶尔耍耍小性,这份喜欢有助于缓解政事带来的压力和疲劳,可也不过是喜欢而已,和喜欢花喜欢草本质差别并不大,谁会因为花草影响了自己的心绪,更何况影响到自己的决断。
翌日。
李廷昀和季靑临正往上驷苑信步而行。
季靑临,字子若,是英国公的独子,英国公府的小公爷,要说他们也算郑氏一族,他的母亲是太皇太后的侄女,但是英国公一脉与太皇太后走的不远不近,季靑临又与李廷昀年龄相仿,自幼一起长大,关系亲近到同床寝同池浴互称表字的程度,感情亲厚不比常人。
“子若,有段时间不进宫了吧!”
“是呢,陛下,臣近日去蜀中游历了一番,给陛下带了蜀中的青叶茶和陈酿好酒,陛下一定得尝尝。”
“有时候朕真的很羡慕你,说走就能走!”李廷昀说的是心里话,有时候他真不知道谁才是这个帝国的主人,作为天子他却不曾亲眼看看他执掌的这个帝国,看看的他的百姓,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臣是闲人,自然自由些!不瞒陛下,臣出去游历也是逃避母亲的婚事安排!”
李廷昀的思绪被季靑临的话拉了回来,听得他此言,不由哈哈大笑,他这个表弟,性子跳脱还有些痴气,打趣道:“子若也有十七了吧,世家子弟到了你这个年纪至少得有几房通房了?”他悄悄凑近季靑临耳边揶揄道:“不要告诉朕,你还是个雏儿?”
季青临被他这么一说,脸涨得通红,“臣……臣是想先立业后成家!”
李廷昀笑着说“行,你也别到处闲逛了,到朕身边来做点事!不过立业和成家两不耽误嘛!家还是得成的!再这么闲逛着,英国公夫妇不得急死!”他又附到季靑临耳边,悄悄说:“只不过这女人嘛就是那么回事!不能太当真!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李廷昀在他这个年纪早已尝过男女之事的滋味,宫中美女无数,个个都想爬上他的龙榻,所图的也不过是天家的荣华富贵。当然他喜欢女人,喜欢这个的娇憨,那个的美艳,或是婀娜,或是天真,就像御花园里开着的各色花朵,可以喜欢欣赏,但是哪天败了也就败了,他不会放到心上,毕竟作为帝王,他最爱的永远都是江山。
季靑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臣是个愚人,自然享不了齐人之福,想想一群女人在身边争风吃醋就头疼。”
“你是在暗讽朕吗?”李廷昀笑道。
“臣哪敢啊,陛下圣明烛照,纵是佳丽三千也是从容应对!”季靑临忙躬身,嘴上却是挂着调皮的笑。
“行了,你我之间还需要这些马屁?”李廷昀敲了下季靑临的头。
季靑临嘿嘿一笑,忙转换话题“对了,还没恭贺陛下新婚之喜呢!怎么样,新嫂子好吗?”
“好不好的,不都是太皇太后的安排吗?你还不知道?”李廷昀白了一眼季靑临。脑中竟不自觉浮现起穆简之的影子,心下有些烦闷,不禁加快了脚步。
季靑临自幼和李廷昀一起长大,最是了解他的秉性,他的这位皇帝表哥生平最恨别人安排,强给他的东西再好他也不会要,心里忍不住叹道:这位新嫂子怕是难得皇帝欢心,看似贵无可贵,却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兄弟俩正说笑着步入上驷苑,老远就看到一个骑奴正在被上驷苑总管责罚。
“袁总管,这马刚来,性子还有些野,认生,不是故意伤了您的,您别跟它置气!”骑奴道。
上驷苑总管鞭子一鞭一鞭的抽下来,那骑奴死死护住马。
“你算哪根葱,我收拾这么个畜生你也管,这么爱管闲事,那好,我就连你一起收拾”上驷苑总管怒吼道。
骑奴一把夺下上驷苑总管的鞭子,忍不住大喊道:“你根本不爱马,你不配养马,你不知道马对于我们大庆有多重要。”
上驷苑总管怒极,转身看了半天,见草料垛旁放了一把砍刀,快步走过去,操起砍刀回身砍死了被那骑奴护住的马,“在这上驷苑还没有我收拾不了的马,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指指点点。”
那骑奴看到倒在地上,血流如注的马,心痛地无以复加,哭着喊道:“完了,我们大庆完了!我们大庆没希望了!”
上驷苑总管上去踹了那骑奴一脚,“你胡说什么呢!”接着又是要打。
“住手!”李廷昀喝止了上驷苑总管,快步走上前去。
上驷苑总管一见李廷昀,慌忙跪下给李廷昀磕头:“仆臣给陛下请安,仆臣孟浪惊扰圣驾,罪该万死,只是这个骑奴太过没规矩,仆臣教训了一下!”
李廷昀没有理他,转身对那骑奴说:“你刚刚说什么?”
“奴才说我们大庆完了,我们大庆不爱自己的马,不爱自己的女人,怎么可能战胜北狄?”
“你什么意思?”李廷昀脸色一变,厉声道。
那骑奴脸上还挂着泪道:“陛下,咱们打不过北狄人是有原因的,北狄人的战马本来就比我大庆的优良,他们的人,人人爱马如命,而我们庆人却只不过视马为牲畜而已,这如何能与北狄一战啊!“说到此处,他忍不住又失声痛哭,继续道:“战场上我们的战马速度比人慢,个头比他们矮,我们没有精良的骑兵,我们边境的百姓只能被他们劫掠而没有还击的机会,难道我们大庆只能靠一个个女人去换来和平吗?”说到最后他痛心疾首,吼了出来。
这个骑奴的话触痛了李廷昀,“不能,当然不能!”他盯着地上已经死去的马,又望向马厩里的马,转过身审视了陆狄良久,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陛下,奴才叫陆狄!”陆狄回答的言简意赅,他本不是多话之人,只是刚刚触动了他心底藏了很久的情绪,忍不住爆发出来。
“看你身量,你习过武?”李廷昀问道。
陆狄点头称是。
“先去武德营去历练一下,朕回头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