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第8章 饭局
许岑这一个月都没有工作安排，刚过完年，许多新开机的剧组都尚在筹备中。
他除了上周去拍了个当背景板的杂志内封之外，就没有其他活动了。
或许是在家待的太无聊了，也或许是真有什么冥冥之中自有的安排，当杨伟华打电话询问他有个饭局要不要去时，他同意了。
杨伟华当时还楞了一下，因为平时这种可去可不去的局，许岑一般都会婉言拒绝，他也只是因为想到许岑最近没有行程，礼貌性问一下，没想到居然得到肯定的答案。
他以为那天对许岑说的话被听进去了，许岑终于“开窍”了，所以还特地贴心地介绍了一下饭局上都有哪些大老板。
所谓饭局，就是一群大老板谈生意或者聚会的场合。
国人喜欢以酒论友，在饭桌上谈买卖。
但是如果光谈生意就没意思了，除了美酒、美食，还得有美人作陪，务必保证宾主尽欢。
低俗一点的会找一些小姐或者野模作陪，不过这种局一般吃饭就不是重点了。
高端一点的局就会找一些不怎么红或者没什么名气的小明星作陪，以装点排面。
如果是足够有权势的大佬局，或许还能看到很多平时只能在电视上见到的当红明星在旁端茶倒酒，甚至表演才艺。
当然了，出席这种局是有报酬的，且根据咖位的不同，艺人的出场费也是不同的。
对于许岑这种娱乐圈小透明来说，去饭桌上就是当花瓶做绿叶给老板们捧场的，只要低调点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都是场面人，买卖也讲究个你情我愿。
真要有想法，先要个联系方式，过后私下要怎么约都是个人的事。在明面上至少还能维持表面的冠冕堂皇。
去了不仅能得到一定的报酬，甚至还有机会多认识一些人物，对于很多艺人来说，这都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差事。
有些艺人为了结识权贵，甚至愿意倒贴去参加一些大佬局。
许岑不爱凑这种热闹倒不是因为他清高，只是……
许岑之前有一个和他一起合租的室友，是在剧组认识的一个京漂。
室友人不错，但是辍学来京的他几乎算孤注一掷。他迫切地想要也需要红，但他的条件在普通人中或许尚可，在娱乐圈里确实不算亮眼。
他那时候就是费尽心机想攀附权贵以改变自己的人生，绞尽脑汁寻机参加各种饭局。
确实算是认识了不少人，也曾豪横过一时，当时室友甚至还说不久后要搬到金主为他准备的别墅里去住。
许岑原本已经做好了另找室友的打算，想着先跟人确认一下时间，却突然发现联系不上室友了。
室友那段时间经常找不到人，许岑也没太在意。不曾想室友这一消失就是一个月。
有一天半夜，许岑突然听到屋外有响动，隐约还能听见自己的名字。
他开门一看，被吓了一跳。
屋外奄奄一息躺倒在地的正是他消失一月的室友。
室友已经不成人样了，手臂脱臼，一只大腿骨折，浑身都是青紫交加的淤痕还有各种好像被鞭打被凌虐过的痕迹，衣服凌乱破损，满是脏污，裤子都没有扣好，下身全是血……
许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
把人送到医院，医生都被惊到，多处骨折，软组织损伤，还有轻微脑震荡，脱肛……全身没有一处致命伤，但却没有一块好肉。
许岑曾问过室友是否需要报警，但室友拒绝了。
他说：“报警有什么用？我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原来室友之前在一个饭局上认识的老板把他介绍去了一个更高端的局，说那里的人非富即贵，如果能搭上一个就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他被富贵梦冲昏了头脑，没有细想为什么去吃个饭还要上交手机，甚至需要戴上眼罩？他只以为自己要见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需要保密，结果……
醒来以后就发现自己双手被戴上了有移动距离限制的皮质手铐。
他不清楚自己在哪，只知道是一个类似地下室的地方，房间只有一张圆床还有一个很大的浴室。
看不到外面，每天有人送饭。
到了晚上会给他戴上眼罩，然后会有人过来“享用”他。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可以肯定不是同一个，因为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癖好，他每天都会受到不同的折磨。
后来室友出院了，就带着不知是哪位老板可怜他塞在他内裤里的一张卡和永远无法愈合的创伤回到了自己的老家，结束了七年的京漂生活。
许岑把室友送到火车站那天，室友拍了拍他的肩膀，临走前似感叹地说了一句：“许岑，京都太大了。”
许岑不想去评价室友的遭遇，他既不能故作善良地对人表示哀婉叹息，也无法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像旁人一样去苛责他“急功近利，咎由自取。”
各人有各人的因果。
但他从这件事情里明白了一点：这个社会运行的法则之一就是等价交换。
当你没有足够价值的时候，就不要去奢求无法与之匹配的东西。
不要总问别人为什么，问问自己凭什么。
所以许岑从来不去奢求以自己的能力无法得到的东西，也不会寄希望于参加几次酒局，多认识几个人就能得到什么角色或者获取什么机会的事情会发生。
没背景没后台没人脉没资源，光靠陪人喝几顿酒就想让别人帮你，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想要得到就得付出，这圈子就这么现实。
许岑不愿意付出除了努力以外的任何东西，所以也不会去做一步登天的美梦。
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勉强自己去适应一些不喜欢的场合和无效的社交。
不过，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许岑此刻坐在饭桌上听着大家你来我往地互相吹捧奉承，自己则专心品尝着这一隅摆盘精美的珍馐，突然觉得：偶尔有几次可以这样白吃白喝还有工资可以拿的体验也挺不错的。
许岑运气不错，在场几个老板都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没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和癖好，一顿饭吃得席间言笑晏晏，气氛还算融洽。
本以为今天应该可以提前“收工”回家了，可惜计划没赶上变化。
这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许岑屁股都坐得有点麻了，好不容易熬到饭局结束，几位老板又提议要去“天上人间”续场。
之前只说陪吃饭，如果续场那得是另外的价钱。当然这并是钱的问题，许岑不想去纯粹是怕麻烦。
刚想找负责人交涉一下，就听某位老板豪气干云的说道：“今晚我请客，各位放开了玩，所有人都去，谁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
于是众人纷纷附和，许岑知道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只得认命。
天上人间作为京都最有名的高级会所，素有“天上人间一晚上，京都城里一套房”的笑谈。
虽是调侃，但也侧面说明了这里的消费水平。
据传，里面就连陪酒的小姐都得是名校出身的，千万以上的身家才有资格成为会员进到二楼以上的包房，普通人连进去消费的资格都没有。
于是这个地方便成了权贵名流们的聚集地，但凡有点财力的都喜欢把人往里面招待，以此来显示自己的身份地位。
许岑看几位老板相谈甚欢的架势，一顿酒估计是免不了了。
适才饭桌上一众人等暂且都维持着成功人士表面该有的风度修养，但是一会儿到了风月场上喝高了就不好说了。
许岑庆幸今晚没有遇见好他这口的老板，加上他一直安静坐在角落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所以当包间的气氛逐渐开始进入午夜场时，他借口上洗手间溜出来的举动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许岑以前不相信宿命论这种玄幻的东西，但是他事后无数次想起当天的事情，还是觉得这世上或许真有命中注定。
不然他真的无法解释，为什么一向不爱应酬的自己会因为太闲而去参加饭局？为什么明明可以直接走掉的自己会选择先去洗手间洗个脸？为什么明知道在那种地方的角落会看见什么样的场景却还是产生了好奇？
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