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真相
“这,芸娘你…”谢修缘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了,欲盖弥彰?还是多此一举?
“虽然我与她长相一致,但是我道行微弱,不能遮掩妖气,这对官人不好,而且也容易招来……将军这般的人。”芸娘看出了枕边人的疑惑,轻笑着解释道。
“就这样吧,不过你刚刚说,像我这般人又是怎么回事?还有其他类似的人吗?”陈玄侧着头问道。
“唔…将军还请等会……”芸娘说完,俯下身将画皮套上,才站起身继续解释道:“以前在山林中时,其余精怪告诉我的,有道士、和尚、还有傻大……武者,是武者。”
芸娘及时止住,眼前可不就坐着个武者吗,差点就说出来了,至于为什么叫傻大粗,那些精怪是这样说的,‘这些武者练肌肉,身子大了,脑子却练小了’。
见陈玄没什么反应,芸娘才敢继续说道:“见到道士要喊道长、道爷,和尚就是高僧、活佛,那些穿着盔甲,拿着凶狠兵器的武者,就直接跪下来喊将军就是了。”
“原来是这样。”陈玄就说为什么芸娘一口一个将军喊着,这是道行微末的精怪求生之道。
“既然你遮住了他的眼睛,那么他说的知县和道士,还是他看到的那样吗?”陈玄有些好奇的继续问道。
这下,谢修缘也才反应了过来,他是被芸娘遮住的眼睛,若是没有被遮住,会不会父亲和道士并不是在骗人。
“这……”芸娘抿了抿嘴没有想到陈玄会问这个,像是被问及了难言之隐,不是很想回答。
但不管是陈玄,还是谢修缘,此时都好奇事情的真相,她又怎能不说呢,只是……
芸娘犹豫了会,看着谢修缘探究的眼神,别过头,有些不忍的说道:“知县大人确实是在为虎作伥,但并非是他的本意,他是个好官,但现在他可能已经死了……”
“什么?!怎么可能!!”谢修缘下意识的反驳着,但芸娘却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玉佩,他一眼认出,这是正是他父亲贴身所佩戴,只是这玉佩怎么会出现在芸娘手中?
“知县大人被寄髓了,那是一种专门寄生人的诡怪,能够控制宿主行为举止,一旦寄髓完成,便会彻底取代宿主,之后它会盯上所有与他血脉关联者,直到全部被转化为脊髓为止……”
还未说完,谢修缘就像是被抽取了全身的气力,有些踉跄的向后倒去,幸好被芸娘搀扶住,只是他握着芸娘手中的玉佩,不禁颤抖着。
“寄髓是那群道士使得手段,目的就是为了借助瘟疫掠夺青阳镇的财物,知县大人中招之后,知道事不可为,在最后的清醒时间,他察觉出我的不同,便委托我想办法将官人骗走。”芸娘抱着谢修缘,继续说道。
“知县大人为此,假意与那群道士迎合,令官人觉得羞耻,故而好配合我,等官人出城后,他会以身饲虎,以鸩酒毒杀所有道士,即使不成,他也会被寄髓夺去性命。”
“我…我…”谢修缘嘴唇颤抖着,芸娘寥寥几句,却令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明白,芸娘不会乱说,这些都是真的,只是他眼下却觉得讽刺,明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却总在那里愤愤而谈。
在进荒庙前,他还是一个愚善愤慨的天真书生,直到接连发生的一切,令他的认知接连被打破,身旁的娇妻非人也就罢了,连被他唾弃的父亲也只是为了保全他。
他回想起自己出城之前,还与父亲大闹一场,父亲虽然颤抖生着气,但眼神中却并未动肝火,而是一副复杂的神色。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但也迟了,而且即使明白了,又能如何,手无缚鸡之力,连报仇都是种奢望。
谢修缘有些哽咽,但并没有大吵大闹,情绪崩溃,虽然陈玄看得出来,他身子还是在不断的发颤,但总归还是冷静。
“玉贞而折,不能瓦合,鸾铩而萎,不同鸡群。”芸娘见谢修缘还能保持冷静,继续说道;“这是知县大人说于我听的最后一句话,本来这些事情,我是想到濮南城再说的,到时候至少官人能保性命无虞。”
“我…我知道,我不会犯傻事……”谢修缘大口呼吸的,想要令自己冷静下来,但是越想却又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最终,他挣脱开芸娘的怀抱,朝着来时的方向,踉跄的跪下,用力的锤了一下地板,发泄的吼了几声,随后又忍不住的落下了眼泪,悲恸之意难以言表。
陈玄看着眼前这一幕,也只能为之一叹,但眼下早些知道也不是坏事,路途崎岖,若书生还是这么天真,只怕有芸娘在,也走不到濮南城。
“那瘟鬼呢?这场瘟疫又是从何而来?”陈玄等了会,继续问道,他想要斩鬼,自然要搞清真相。
“这…我并不知晓,只觉得这病一天一个样,开始只是些咳嗽发热的小病,后来突然就肆虐了起来,接连不断的死人,严重的地方甚至街上都横陈着无人敛收的尸体。”芸娘摇了摇头,用最简略的语句,描绘了最惨烈的景象。
“源头是…是城东开始的!”谢修缘忽然说道,“这病传播很快,但最先死人的地方便来自外城,只能最先染病,才有可能最先死人!”
“还有呢,有什么信息都说与我听。”陈玄看见谢修缘眼中压抑的怒火,他这是将复仇的希望寄托在了陈玄身上。
这确实是聪明的做法,知县虚与委蛇,就是为了逼他出城,芸娘隐瞒真相,也是为了他活着。
这书生若真要头脑一热,想要凭借自己这副弱鸡身躯去复仇,陈玄觉得还不如自己一刀斩了他来的痛快些,免得愧对知县和芸娘的付出。
“城东接踵一片深山密林,那片住着许多靠山吃饭的猎户采药人,不对……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书生说着说着,像是有些失心疯了一般,有些癫狂的笑了起来,头上包着的儒巾也晃动的解开,此时披头散发的,配上他有些白净通红的眼神,显得异常疯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