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卜商到来
实际上,智钰的心里面隐隐有一个更大的目标,只不过他不敢说出来,否则会石破天惊。
智钰他们并没有住在绛都。
智氏出自于荀氏,晋成公时,丞相荀息之孙荀首在下军中任职,食采于晋国西南方的智邑,为了区别于担任上卿的哥哥荀林父,荀首另立门户,以邑为姓,开创了智氏。
虽然在范式和中行氏垮台了之后,智氏的地盘已经扩大了很多,成为晋国第一大世家,可智邑依然是老巢。
平时智瑶和正夫人是住在国都的,他要处理国政,智颜和智开也在绛都帮忙。
反而是安夫人和智钰他们住在智邑,智瑶每隔一段时间,会从绛都回来一次。
在智邑,智家的府邸很大,房屋上百间,不但住得有智家的核心子弟,还包括许多的仆人和卫士,外面还有高墙与箭楼。
出了智府,就是智邑的范围,住的是平民,整个智邑城高且阔,东西南北四道城门。
由于智邑是智氏封地,因此,整个城内城外都是智家的土地,城外有奴隶耕种,由家臣管理,城内则是智氏本家掌控,邑宰就是智钰的堂哥智宽。
可以说在智邑,智家就是皇帝,对奴隶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平民也要仰智家的鼻息过活。
为了培养智钰,除了让豫让教授练剑之外,两月之后,智瑶还给他请了一位老师。
一开始,智钰还以为请来的是一位腐儒,可当他得知竟然名叫卜商之后,立马沐浴更衣,亲自到智邑城外迎接。
“国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值得你郊迎十里?”这段时间一直伺候智钰的仆人木克道。
木克十八岁了,他家世代都是智氏的下人,因他机智伶俐,所以被特别安排来贴身跟随智钰。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木克感觉智钰与其他主人非常不同。
在主家眼里,他们这些下人是可以不当人的,别说随便骂了,就是打了,也平常不过,要是犯错很大,还可能被杀。
所以在照料其他主人时,仆人时时小心,处处谨慎,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受罚。
可是智钰不同,对他们身边下人比较随意亲善,就算有时候犯一些小错,他也无所谓。
这就使得身边人比较亲近于他,要是换成别人,木克哪敢这么问话啊。
“他可是一位大能,曾求学于孔子,是孔子得意门生之一。”智钰靠在马车上回答道。
“孔子?你说的是那个周游列国,到处找官做,却一直没有得到重用的孔丘吗?”木克吸了吸鼻子问道。
“呃……”智钰神色一滞。
这家伙,堂堂的至圣先师,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一个官迷了呢?
木克由于常年在府里,所以多少也识得几个字,并且常常听主家谈话,学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内容。
“这个话,当着我说就行了,千万不能让卜商知道你这么评价他的老师,要不然,我可保不住你。”智钰白了木克一眼,没好气的道。
这卜商可不单单是“文学”了得,走南闯北见识不凡,而且,他还是一个勇武之人,或许打不过豫让,但是收拾木克,那绝对轻轻松松。
“也就是国子你和善,对其他人,我们可不敢随便说话。”木克躬身憨厚的笑道。
“哦,搞了半天,就是嫌我好欺负呗。”智钰脸一沉,一眼瞥向木克。
“不,不,不敢,绝对不敢,我们就是觉得国子你人很好,十分亲切,仅此而已,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有欺负之心。”木克被吓得连忙跪了下来。
“好了,起来,起来,开个玩笑而已嘛……咦,那边来车了。”
智钰抬眼看向远处,一辆轺车辚辚而来,带起一阵烟尘。
木克也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搭起凉棚朝东方眺望。
“真的是,来了,来了。”
智钰原本是靠着车架的,此时也站直了,矗立在路边,他带来的几个仆人也躬立于身后。
御者老远就看到了智钰的豪车,所以驾车过来,稳稳的停在了智钰的身前。
“学生智钰恭迎卜子。”智钰上前到车边,对着上面披着灰色大氅的卜商道。
卜商遥望着远处高高的城墙,又看了看面前一身华服的智钰,神色一暖,挥动大袖就从车上下来。
而智钰一直等到卜商伸手了,这才平直起身,对卜商的恭谨表现得极其到位。
卜商是晋国人,在孔丘去世之后,他就回到晋国教书育人。
智瑶请他教智钰,他开始是不愿意的,因为他不喜欢智瑶的暴虐和刚愎。
可是在智瑶的威逼利诱双重压力下,他还是来了。
卜商心中已经决定,如若智钰是可塑之才,那就教育他一两年,如果不行,他就前往他国。
在这个时代,仁人志士从这国跑那国,再正常不过。几乎所有的大家,都游历过中原诸国。
“城外天寒,国子不必远迎。”卜商道。
此时智钰才得以注意卜商的样貌。
他脸型宽阔,颧骨突出,嘴唇上下皆有黑色髯须,看起来比较威武。可是一双不大的眼睛明澈睿智,仿佛可以看透世间的一切事务和人心。
“老师不惜风尘仆仆,远道而来,教授愚钝智钰,心中感激,理当前来迎接,以表诚心。”智钰道。
“有心了,天色看似要下雪,我们赶紧上车走吧。”卜商抬头看了看天道。
北方进入秋天之后就一片萧瑟,而且到了仲秋之后,就随时可能下雪。
智钰搀扶卜商上了车之后,这才自己上车跟随在后。
行不出数里,天空中果然飘飘荡荡的落下了晶莹的雪花。
就在这时,智钰见到前面路边两个劲装男子正在驱赶十几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
那十几个人有男有女,一个个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他们不但只有一件单衣,并且因为残破或者尺码不够,很多地方还是裸露在外。
智钰示意御者停车,问那两个劲装男子道:“这是怎么回事?如此天气,为何出来?”
劲装男子认得智钰,急忙躬身到了车旁,而那十几个被驱赶的人,也不管地上冰不冰凉,全体跪伏下去。
“国子,即将天寒,管事吩咐,让这些奴隶进山砍柴烧炭。”一个劲装男子向智钰施礼道。
“就算需要砍柴,为何不能让他们多穿一些,否则一场雪下来,岂不是要冻死。”智钰皱了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