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瑾贵人
回到玲珑阁萧梦瑜便直奔书房,翻箱倒柜的,终于在七零八落的书桌上找出了之前为了练字而抄的经书,她拍了拍上面的落灰,把经书递给玉瑶,让玉瑶立马把经书送到永安宫去。
她在永安宫内说她为了给太后祈福抄经书并不是全然说谎,面对掌权者,全然的假话与全然的真话,都是说不得的。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去永安宫请安,便看到了太后案桌上放了一本经书习读讲义,后来她自己倒腾出来书房,想着可以抄经书来练字,字越来越能见人,经书也抄了五六遍。
她让玉瑶送去永安宫的,是她第一次抄写经书的版本,字迹凌乱无序,毫无娟秀可言,可她要的就是这不堪入目,一个六岁的没进过书院的小孩,要是什么事都做得尽善尽美,那就太不真实了。
她正盘坐在书房一堆杂物中托腮凝眸,若有所思。
“咯吱~”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她抬头一看:“母妃?”
瑾贵人把地上的萧梦瑜抱了起来,牵着她来到了书房的小榻上坐下。萧梦瑜看着眼前的瑾贵人,只见她穿着一件水碧色缠枝纹缎衣和素白的挑线裙子,瀑布一般的长发,再加上标准的瓜子脸杏仁眼,显得她更加恬静。
“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美人吧!
瑾贵人轻拍了一下萧梦瑜刚才盘坐在地上时不小心沾到灰尘的衣角,又理了理萧梦瑜的发丝,温言细语的对着萧梦瑜说:“瑜儿,今日在永安宫说的那些话,是谁教你的?”
萧梦瑜知道瑾贵人早晚会问自己的,什么抄经书什么祈福,瑾贵人从没给她说过。但她也知道,瑾贵人是个聪明人,绝不会在当时拆她的台。
萧梦瑜明亮的眼中流露出真诚与笃定,她没有办法同瑾贵人说自己的打算,她能做的只有让瑾贵人安心:“母妃,没人教我,是我真的希望皇祖母能够和我亲近亲近才那样说的。自那日落水后,我便想,要是我得了皇祖母的喜爱,那三皇姐就不敢欺负我们了吧,她那么怕皇祖母,肯定不敢再把我推进湖里。”
说完这话,手抱住了瑾贵人的双臂,用自己的小脑袋去蹭了蹭瑾贵人,撒起了娇:“母妃,您别生气,瑜儿只是想保护好自己,也想保护好母妃。”
瑾贵人看着自己的女儿,眼里满是心疼,都是因为自己,她才会受这样的委屈,自己还哪里舍得跟她生气呢。
瑾贵人原名乐瑾琦,原是祁城药材铺乐掌柜的独生女儿,家里虽不是达官显贵,也并不十分富裕,但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却也是视若珍宝,把女儿养得十分精致可人。
乐瑾琦有一青梅竹马,祁城智儒书院院长的儿子孟书生,两家商量着等乐瑾琦及笄便定下亲事。可惜时运不济,药材铺旁一家裁缝店居然私下设置炮房。
一日夜里,乐掌柜回药材铺给病人抓药,炮房突然着火,整条街道都被炸得面目全非,乐掌柜连尸首也找不到。
乐家从此家道中落,乐瑾琦不想耽误孟书生,便退了和他口头上的亲事,带着母亲去了祁城难民区的民巷住。没过多久乐母也跟着乐掌柜去了,乐瑾琦卖身时正好碰上了路过祁城的虞太傅,太傅见乐瑾琦从容不俗,便买下她作为小女儿嫁入东宫的陪嫁丫鬟。
西庆帝登基后,太子妃成了皇后,她被封了贵人。
她从来没想过争宠,她明白自己进宫唯一一的意义就是照顾好皇后。后来皇后难产而亡,西庆帝把刚出生的太子送到她这里抚养,她便把抚养太子当成了她在宫里的任务,太子百日后,太后就把太子接到身边抚养。
皇后难产,太子被接走,瑾贵人一下子不知道她在这宫有何意义,直到她怀了萧梦瑜。
今日萧梦瑜在永安宫说的一番话才让她惊醒,她不能如此温和淡泊,因为不只是她的人生还在继续,萧梦瑜的人生也才是刚开始。
为了萧梦瑜,她也不能过成这样。
她轻抚着萧梦瑜的头,温言细语的说着:“是母妃对不住你,瑜儿放心吧,娘也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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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冬是起床最难的时候,萧梦瑜便是一个典型的起床困难户,每次早起都要和被窝君上演:抵死缠绵、你侬我侬、恋恋不舍、含恨而去的大戏……
今日是萧梦瑜进书院的第一天,她虽不想迟到,但更不想起床,或者说如果不是卫庄早已等在玲珑阁门口,萧梦瑜可能连书院都不愿去。
被玉瑶叫醒,从穿衣、洗漱到梳妆,萧梦瑜像个木偶娃娃一样的被玉瑶操纵着。直到把萧梦瑜交到卫庄面前的那一刻,萧梦瑜依旧睡意朦胧。
萧梦瑜没睡醒,但她依旧本能的在看到卫庄的那一秒甜甜的叫了一声“哥哥”,然后一下子抱住了卫庄的腰,把头埋进了卫庄的怀里闭着眼休憩。
玉瑶在一旁尴尬的向卫庄告罪:“小公子恕罪,我家公主不懂事,每次早起都是这副模样,奴婢这就把她叫醒。”
玉瑶说完正要伸手去拉靠在卫庄怀里休憩的萧梦瑜,卫庄突然档开了玉瑶的手说道:“无妨。”
只见他一把搂紧萧梦瑜便上了大轿。
看着车身镶嵌有金银玉器,车身还雕刻有龙凤图案的八抬大轿,玉瑶感叹道:也只有小公子才有这样的天恩。
大轿内,萧梦瑜斜斜靠在卫庄的肩上,一头乌发如云铺散,熟睡时仍抹不掉眉眼间拢着的云雾般的委屈,卫庄的目光划过萧梦瑜蝴蝶微憩般的睫毛,红润如海棠唇,微微凌乱的绫罗,卫庄觉得即使明珠也抵不上她的明亮。
眼见书院越来越近,卫庄只得摇醒萧梦瑜:“瑜儿,醒醒,书院快到了。”
其实萧梦瑜上轿后便开始清醒了,只是想着装睡可以多挨一会儿卫庄,便一直闭着眼,听着卫庄说书院快到了,她假意才醒晃晃悠悠的睁开眼,把头从卫庄的肩上抬起,看着卫庄,嘴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又叫了一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