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會兒裝什麼聖人君子?”
雲卿淺終於是忍不住,憤憤地瞪著門口的蕭九宸,狠狠地回擊了一句。
這可是蕭九宸這輩子最大的恥辱!
現在這恥辱,居然被這個女人拿來當做恥笑他的話柄!
若不是他腿瘸了,也不至於被這麼個女人得逞……
好想寸寸捏碎這個女人!
蕭九宸越想卻氣,雙拳捏得嘎吱嘎吱作響,渾身緊繃得黑袍都被撐起了些許,露出了胸膛更多飽滿的肌膚。
這個時候雲卿淺才注意到,蕭九宸的胸口有一大塊搓澡搓破皮的傷痕。
這刺目的傷,也刺痛了雲卿淺的心,她嘴角浮出一抹慘淡的笑,真的為原主不值。
原來碰過她之後,蕭九宸連他自己都嫌棄了,反覆搓洗身子,恨不得這層皮囊都不要。
這樣……也好。
原主心底對蕭九宸的那最後一絲痴戀,也隨著這狠絕的一幕,煙消雲散了。
雲卿淺現在心裡剩下的,只有孤零零的自己,她的口氣也變得無懼了起來,“王爺到底是意欲何為?”
“想活命,就隨本王去見一個人。”
蕭九宸黑眸盯著雲卿淺的眼睛威脅,彷彿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壓迫到瀕死的感覺令她窒息。
顯然不從的話,他隨時能要了她的命。
這個時候換了別人定然趕緊答應。
雲卿淺卻咬緊牙關,表情沉著,寸步不讓地直視著蕭九宸。
“去,可以,但我有個要求!”
“你敢還談條件?”
“為什麼不敢?”
雲卿淺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架勢,身子在椅子上攤開,眼神無懼無畏,甚至還有點篤定和從容,“蕭九宸,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
“雲、卿、淺!”
蕭九宸喊的每個字都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可明明都如此暴怒了,卻在幾個深呼吸之後,硬生生的忍了下去,再開口,態度都好了許多。
“讓本王愛上你,這輩子都別想!”
“放心,我眼睛不瞎了。”
雲卿淺自嘲般的一笑,既是笑原主,也是警醒自己。
切不可再和他糾纏下去……
早脫身早好!
“事成之後,放我自由。”雲卿淺邊說,邊將手術小刀貼上了自己的脖子,為了逼真,還硬忍著疼,劃出了一道血線。
蕭九宸也是沒想到雲卿淺是要求這個。
呵,看她這要死要活要自由的樣子,就像真的想開了似的,不去登臺唱戲真是辜負了她如此精純的演技。
嗤笑一聲之後,蕭九宸點了個頭,心裡卻琢磨著她又上演哪個欲擒故縱的戲碼。
只是雲卿淺沒注意蕭九宸點頭的時候目光鄙夷,態度敷衍至極。
她正在高燒,急需要休息,身體已經撐不了太久的清醒時間了。
放下小刀,帶上可以遮擋住胎記的面紗之後,雲卿淺隨著蕭九宸離開了沐清院。
穿過庭廊,一路上,所有人都虎視眈眈地瞅著她。
進屋之前,蕭九宸還警告她。
“一會兒老老實實的按照本王的吩咐做,再敢使小手段,本王定讓你生不如死!”
“知道了。”
雲卿淺含糊不清的應著。
她現在還在高燒,頭暈眼脹,搖搖欲墜,比生不如死也好不了多少。
就在這渾渾沌沌之間,雲卿淺被拉到了屋子裡。
充斥在空氣中的濃烈藥香,瞬間把她嗆得回了幾分魂。
這才看清楚,此刻屋子裡的床榻前正圍著好些個人,其中就有碧兒,趙嬤嬤,趙嬤嬤甚至已經哭成了個淚人。
其他人則都是垂首不語,神情肅穆地看著床榻上的人。
這架勢,分明是彌留之際的道別啊……
就連蕭九宸也一秒紅了眼睛,快步轉著輪椅過去,拉起床榻中老婦人的手,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哽咽。
“奶孃,你想見的人,我給你帶來了。”
“哪兒?在哪兒……”
老婦人竭盡全力,顫顫巍巍地伸出一隻手,在空氣中去摸索著。
顯然這是支撐她活下去的最後一個信念了。
雲卿淺同情之餘,反應過來。
這應該就是整個王府中除了王爺地位最高的程夫人了。
她看著只有四十多歲的樣子,居然已經形同枯稿。
憔悴消瘦的面容上,一雙眼睛半睜半閉,嘴角上還殘留著未及時清理乾淨的血漬,眼看著隨時可能撒手人寰。
就在這時,蕭九宸餘光向著雲卿淺使了個眼色。
雲卿淺這才迷迷糊糊上前一步蹲身,伸出手。
或許是出於職業習慣,她順手就摸到了程夫人的脈搏上。
這症狀,似乎還有救……
下意識,她開始想辦法自己怎麼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從雲塵系統中取出可以先應急救程夫人一命的腎上腺素。
誰知……
程夫人就像迴光返照一般,一把反握住她的手,緊緊的抓著。
無神的眸子裡陡然射出兩道精光。
“王妃……王爺以後就拜託你照看了!”
雲卿淺聞言一驚,詫異地扭頭看著蕭九宸。
“我是王妃?”
“你!是!”
“好好好……我是……”
看蕭九宸那恨不得立刻吃了她的兇狠表情,雲卿淺不敢反駁半個字。
程夫人就愈發自顧自的說起了遺言,猶如臨終託孤。
“九宸這孩子母妃逝去的早,是老身手把手帶大的,在深宮的每一日都如履薄冰,完全是靠著他自己在沙場上摸爬滾打才活到今天!”
“現如今他傷了雙腿,你莫要嫌棄……”
“他和你雖然從小便有婚約,為了讓我臨終前得見你一眼,這才叫將未過門的你帶進了王府,也是虧待了你了……往後他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
“……”
前面的都還好說。
雲卿淺和蕭九宸都應付地點著頭。
誰知程夫人說到這裡,猛地將他們二人的手貼在一起,繼續囑咐著。
“答應老身,往後你們倆要相親相愛,互幫互助,包容扶持,開枝散葉……”
“……”
蕭九宸沉默著,神色勉強。
雲卿淺則是顧不得那麼多了,瞬間從雲塵系統中拿出了一支腎上腺素,精準地向著老婦人手背的血管紮了下去。
奈何才推進了一半的藥水,一道勁風襲向她的面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