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修罗
大漠。
陈百户对着面前的小沙包拜了三拜,回头看了眼即将被风沙掩埋的尸体,夹紧领口,风尘仆仆的向京城方向走去。
半日后。
风沙早已完全掩埋了所有的尸体,包括那些体型健壮的高阳马,连同那座小沙包也被抹平了痕迹。
突然!
一只手从沙子中伸出,
这只手自然是属于陈寿的。
“向南五十里……朱砂村……”
陈寿迈开步子,踉跄的向北走去。
他是不记得许多事情,但却清楚的记得修罗说向南的时候,那一定是向北。
大漠里的风沙就像女人的脾气那样喜怒无常。
大漠里的女人却一个个嫩的能掐出水来。
陈寿又想起了一些事实。
缺水的女人是无法在这片贫瘠之地扎根的。
贫瘠本身就是一种残酷,命运有选择的造就了这种不公。
当然,身为凉王世子的陈寿没有资格发出这种感慨,但他其实不是……
他叫陈长生,大约半个月之前穿越到这个世界。
确切的说是穿越到凉王世子陈寿的身上,可他并没有继承对方的完整的记忆,只是有些模糊的印象。
比如说修罗说向南肯定是向北。
再比如说记忆的尽头是一个叫卢方的方士给了他一颗金灿灿的药丸。
所以他怀疑“自己”的死因是中毒,凶手是那个叫卢方的方士。
……
大漠的夜比刀子还冷。
陈长生裹了裹单薄破烂的布衣。
那把刀还插在他的胸口,却已经不疼了。
他分明能感觉到那把刀穿过了心脏,可他却没有死。
这显然是不科学的,但身在这个世界就无法用科学去解释一切,比如说“炁”。
“炁”便是“气”。
这个世界的人认为,任何事物都会产生“气”,山川、河流、树木、花草,乃至一粒沙子,甚至是微不足道的尘埃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气”。
所以,人体内同样有“气”,通过修炼可使自身之气壮大,这便是武者的修炼方式,武者体内的气也被称为“真气”。
提到真气,陈长生本以为穿越到了武侠世界,可陈寿临死前见到的那名“方士”却让他联想到了更多,而且根据他所继承的不完全记忆,这个世界除了武者之外确实还有其他的修炼方法。
如今半个多月过去了,陈长生还是无法想起更多的“往事”,只是从别人那获得了一些信息:
首先他口碑极差,正如之前押送他的士兵所说,他无恶不作,当真是个极恶的纨绔!
其次,他从小便体弱多病不能习武,或许正是因此,他才剑走偏锋寻找其它修炼之路,结果便着了那方士的道。
还有,他这次去京城是和长公主订婚的。
说是和公主订婚,哪有坐囚车去订婚的驸马?
驸马是脸面,囚车则是羞辱。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去做人质的!
漠北的发展已经让有些人坐不住了……
然而就在他出发的前一天莫名的收到了一封信,信中说有人要截杀他,结果便出现了之前的那一幕。
不过要在修罗面前假装镇定可真不容易。
漠北“十三恶鬼”,他也只对这位修罗有些模糊的印象。
还好这份模糊的印象中不包括与之称谓相匹配的个人事迹……
翻过一座沙丘,
陈长生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点点火光。
那是一小片的土地,也许以前是片绿洲,现在发展成了一座小村。
像这样的村子,大漠还有许多,周围全是沙漠包着,若非有熟悉的当地人带路,外人是绝难发现的。
陈长生长舒了口气,这一放松,眼皮突然如灌了铅般的沉重,竟摇摇晃晃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
陈长生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土屋中,屋顶是稀疏的茅草,一道光束刚好打在他脸上。
“你醒了?”
突兀的声音在对面响起,陈长生揉了揉眼睛很快适应了光线,看到一老妪颤颤巍巍的拄着竹竿走向房中央的一尊石像。
石像遍布密密麻麻的裂纹,看起来有些年月了。
老妪在石像后面摸索一番,不多时拿出个碗来,然后又拄着树枝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喝点水吧。”
陈长生看着半碗清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下意识的说了声“谢谢”。
他并没有急着喝水,而是抬头又看了对方一眼,多在对方苍白的眼珠子上停了两秒。
“早就瞎了。”
老妪脸上的褶子一层又一层,宛如风干了的树皮,转身走向墙角的位置坐下。
陈长生低头看了看胸口。
修罗刀还在!
“老人家,是您救了我?”
陈长生边说边将一枚“星辰”放进碗中。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发现了自己的能力。
在看得到星星的前提下,只要角度正确,他便能将天上的星辰摘下,化作视距下大小的珠子。
而珠子除了他之外,别人是看不到的。
“是钟丝那丫头救了你。”老妪的声音轻快了些。
“钟丝?”
“那丫头说你救过她的命。”老妪的眼皮子耷拉下来,像是睡着了。
陈长生不再说话,盯着胸口的刀陷入了沉思。
其实他和陈百户一样都不明白修罗为何叫他“主人”。
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对方根本不想杀他,
抛开对方记性不好的假设,没有杀手会把武器留给死人。
更何况是其标志性的武器,修罗刀!
“向南五十里……朱砂村……”
这句话显然给他指了条活路,可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甚至还把修罗刀留给他?
“难道修罗是“我”的人?”
陈长生突然想到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可能。
纨绔,修罗,怎么看两者都不应该有所交集……
思绪回到现在。
“钟丝”这个名字,陈长生实在是没有印象。
而且以“陈寿”的人品,怎么可能会救人?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呲呲”的摩擦声和木轮转动的声音。
“奶奶!”一声含糊不清的声音传进陈长生的耳朵里。
陈长生猛然抬头注视着门口,眉头紧锁。
这些声音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只见一脏兮兮的小女孩从门口爬了进来,说是“爬”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对方只有肩膀在用力,宛如一条蠕动的小蛇。
女孩背着一把木剑,嘴里叼着一个破烂的麻袋,里面似乎装了些东西,而她的大半个身躯趴在一辆简易木轮小车上,只留肩膀的位置以便“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