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劫
清风,赫隆山兜率宫太上老君的高徒、亦即八卦炉的首席掌火童子,此刻正飞在仙界的莽山小路上,愉快地奔向东边的拜帝城而去。这里的莽山,非指一座山名,而是指仙界南部地带少有人烟的苍莽荒山地带。
太上老君从未招收过什么正式的弟子,故而那几个辅助他的掌火童子,便成了他名义上的弟子、外人眼中的“高徒”。这几个童子,或许在老君的眼里难堪大任,但跟在他身边,浸淫日久,炼制些中档层次的丹药,已是轻而易举。他们若是到外面去,到得中小门派那里,绝对是太上长老级的职位和待遇;即使是到了大门派和超级大族那里,也会是座上的贵宾和享受隆遇的客卿。
在仙神界,丹药的品阶由低到高,一般分为灵品、精品、圣品、神品和混沌品,其中混沌品又称为太初品,然后各品又细分为上下两等。炼制混沌品丹药的药材可遇而不可求,对炼丹师的要求又极其苛刻,据说太上老君坐镇兜率宫十五六万年来,也只成功过一次,还是堪堪入得混沌品的。
一般来说,灵品丹药对应地仙,精品丹药对应天仙,圣品丹药对应金仙和大罗金仙,神品丹药和混沌品丹药(如有)对应混沌真仙。低品阶的丹药对高阶人物来说,效果肯定不那么好,但若是高阶的丹药,拿给低阶的人物服用,低阶者很可能承受不住其中磅礴的灵力药力,最终爆体而亡,而白白浪费宝贵的丹药。
上面之所以两次使用“一般”一词,是因为凡事都有特殊。像有些丹药,所用材料比较高档,炼制手法也极独特,适应人群又非常宽泛,从凡人到混沌真仙均可服用,就不能用如上说法来表述了,比如九转金丹。九转金丹所用的药材,多为圣品和神品,还要在八卦炉里连续炼上七七四十九天,其间三昧真火不能停歇,同时还要变换多种手法和阵法,引天地法则注入丹中,对丹药进行加持和淬炼,方能成丹,故在前面缀以“九转”二字。
丹成之后,凡人服之,可立地成仙,最低都是天仙,甚至可晋为金仙。金仙或大罗金仙级别的人物服之,一般的道伤均可治愈,且大助于他们对天地之力和洪荒之力的感悟。混沌真仙级别的人物服之,也是有助于他们对宇宙之力乃至混沌之力的感悟的,虽然不多。所以每次蟠桃盛会,九转金丹都是必备的待客佳品之一。
稍稍普及一点仙神界的常识:仙神界对药材的划分,凡在二十年至五十年之间的,为灵品;五十年至一百年之间的,为精品;一百年至千年之间的,为圣品;千年以上的,为神品;混沌品不能单看年份,还要看其中是否含有混沌元力。仙果,凡在两年至五十年之间的,一般均可称为灵品,因为果子凡能经历一年而不熟透掉落的,都超凡入品了;后面的划分与药材同。当然,在一些灵气特别浓郁的地方,时间可大为缩短,所以评定药材和仙果的品阶,有时候更看重它们所蕴含的灵力药力浓度。
再稍稍普及一下仙界的地理“秘辛”:此次举办蟠桃盛会的昆仑山,横亘于仙界的西南角,其南麓毗邻凡人国界;太上老君所主的赫隆山,则在仙界的西部地带,位在昆仑山之北稍稍偏东三百多万里;其他一些顶级大仙或有名种族所占的大山,也多在仙界的中北部地界;而在仙界南部中间地带,多为一些不甚高旷、著名的山峦,所盘踞的也为不甚有名的种族或仙家门派。而在群山之间的一处平旷地带,建起了一座拜帝城。
拜帝城原为接待凡人国界来的凡人和底层修者前往仙界中部鸿蒙山遥拜玉皇大帝与仰望天庭的中转站点,后因其地理位置优越、交通往来便利,便又成了底层修者们交换修炼资源的临时交易地点;再后来,就常态化了;再后来,仙界及附近各界的各大门派及各大种族也都加入了进来,建立起了专属于自己的商铺、商楼乃至坊市,以方便更加及时、惠宜的商贸往来;再再后来,连遥远的佛界和圣界,也都有人慕名而来。
所谓圣界,其实就是神兽界,不过那些个高傲的神兽族群可不愿自己带着一个“兽”字,便通通改称为“圣族”,自己所在的界域也就成了“圣界”。所以,你若是在拜帝城中看见几个“聪明而绝顶”、脑后发毫光的和尚,或是“头角峥嵘”、脸部“别致”的奇装异服者,千万别惊讶。
当然了,后者也可能是妖界中人。毕竟有些妖族就混有神兽的血统,或者本身长得很像。而妖界地域,就在仙界的西边,也与仙界交好,日常往来甚密。
此刻的清风,怀揣着朱仙赏给他的二十两圣品灵石,正翩飞在昆仑山前往东部拜帝城的莽山小路上,遐想着如何用那“赏钱”好好地“血拼”、“嗨皮”一下。
这二十两圣品灵石,对于朱仙来说,可能只是一块几毛钱的零子儿,但对于清风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借此,他不仅可以进拜帝城中最豪华的仙王酒馆点上一桌仙王之巅盛宴大快朵颐,还可以买上一大堆吃的、玩的、用的,羡慕死一众师弟们。嗯,即便这样,二十两圣品灵石可能还花不完。不如,再去神女族所开的神女艺楼点一场贵宾专场的“神女散花”表演,然后把剩下的圣品灵石都打赏给她们,绝对会让她们献上最顶级水准的歌舞表演。唔,好久没有观看神女们的歌舞了,起码得有两千年了吧。那曼妙的舞姿,那灿烂的笑容,那绝美的俏颜,只是看一看,都让人法力大增、魂力飞升啊!
稍稍给看官们脑补一下:神女艺楼可不是什么仙神界的肮脏会所、“天上人间”,什么“卖艺不卖身”的原则,根本就不必说。神女们通过歌舞表演这种方式,只是为了更好地赚取修炼资源,同时也大大有利于观看者们修身炼魂,可谓互惠互利。人家清风,身为太上老君的“高徒”、首席掌火童子,虽然血气方刚,但也是很纯洁,有着很高雅的艺术修养、修道追求的。
啊,仙界的大日是多么灿烂,仙界的风景是多么美好!仙界的空中本没有路,但飞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诸多往来的飞行者,会在空中留下鲜明的灵力波动烙印,烙印越鲜明,这条飞仙路也就越明晰,后来的飞行者经过时也就越顺畅迅捷,且会继续加固、拓宽这条飞仙路。真是众仙拾柴火焰高啊。
拜帝城已经遥遥在望。近了,近了!
清风在空中,正快乐地翩飞、遥望、遐想着,突然一个趔趄,然后迅速下掉,然后,重重扑倒在了地面上,来了个嘴啃泥,——不,嘴啃草!
还没等他爬起来,左边不远处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打劫!”
打劫?我没听错吧?仙界有山贼、土匪吗?大日从西边出来了吗?——仙界的太阳,修仙者们称之为大日。
这时,右边又传来一个相对文雅的声音:“大哥,容我念首打劫诗先。——呔,过路的听着: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清风未待爬起,便先用自己那双久经八卦炉火考验的仙眼打量了一下可能开创了仙界之“先河”的俩货是什么货色。
只见两个劫匪声如其人:左边那个声音粗犷的家伙人高马大、肌肉劲虬、络腮满脸、眼赛铜铃、发如鸡窝;而右边那个声音秀气的家伙身材跟自己差不多,一副凡人国界书生的打扮,长得也还算俊雅秀气。
等等,那个书生劫匪手里拿的貌似是一根燃火黑金棍,而那个熊样的劫匪手里,拿着的——似乎是一块辉煌炫金炼成的大方砖,这两样东西若按市价卖,卖个千把两的圣品灵石,绰绰有余了。
我说,你们都手握千两圣品灵石了,也好意思向我一个怀揣二十两圣品灵石的穷仙下手?还有,这地面上,哪有路啊,你开的路呢?方圆半里的范围内,也没有什么大树啊,你总不好意思说那些丛齐腰高的小灌木是自己栽的吧?还有,你一个文雅书生,当什么劫匪呀?就不怕斯文扫地,遗臭万年?难道凡人国界里的书生,跑到仙界来,就变坏了吗?
——呸,呸,呸!我仙界是个好地方,怎会让人变坏呢。
慢着,我不是从下面过的呀。兄嘚,人家飞的是“天路”好咓?!
于是,清风飘然而起,站定当地,清了清嗓,高声说道:“我说两位,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别跟我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好不好?!”
那个书生劫匪立刻扬了扬手中的黑金棍,“恶狠狠”地说道:“住嘴!咱兄弟俩可是正经九百九十九地当劫匪呢。快快留下买路钱,放你过去,别逼我们动手!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也不愿大动干戈。嘿嘿,相请不如偶遇,今天就拿你开胡了!”
那熊样劫匪立刻喝道:“二弟,跟他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他再不拿出买路财来,你在前面打闷棍,我在后面拍板砖。敲他,拍他!”
清风正待高声呵斥,觉得这两个劫匪太不上路了。自己身上所穿的道服,绣着那么鲜明的八卦炉图案,那么鲜明的兜率宫标志,居然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虽然未臻仙王品阶,但也算站在金仙之巅了,身份加上实力,到得外面去,谁见到自己不是客客气气的呀。你们两个蠢笨无知的劫匪,咋就那么不上道呢?
仙人的品阶由低到高,分为地仙、天仙、金仙、大罗金仙和混元真仙,然后各个品阶内部,再细分为九阶,称九转。而底层的修者,更喜欢把大罗金仙称为仙王品阶,把混元真仙称为仙帝品阶,大佬小佬们也常常如此自称。
另外,也有众多的修仙者称自己为修道者,他们认为唯有悟道,才是根本。按照悟道的层次,又分为慧人、贤人、圣人、至人、真人五品,对应上面五个仙人品阶。其中,真人六转及以下的修道者,称真君,六转以上的修道者,称天尊。比如太上老君,已是九转圆满的真人(或称混沌真仙),另有一个对其悟道成就的尊称——道德天尊。
当然了,修道者未必都是修仙者。比如在凡人国界,就有人追求仁道、王道、文道、武道等等,这些人也多自称修道者,但他们修道、悟道的目标,不是为了提升自己的精气神,从而成为仙人,延长自己的寿命,而是为了救济苍生,与人幸福。
扯远了。清风正待发作,发挥一下久违的九转金仙的实力,震慑一下眼前两个恼人的蟊贼,蓦然想到,自己突然从飞仙路上摔在了草地上,还很不雅观,莫不是这两个蟊贼身上有什么克制自己的高品阶仙器吧?看这两个蟊贼手里拿着的价逾千两圣品灵石的“凶器”,不会是两个无聊的家伙恶作剧,拿自己寻开心吧?
诶,那书生劫匪手里拿着的燃火黑金棍上面好像还有字诶,叫什么?呵呵,居然叫“破天——神棍”,这么喜庆的名字?!仙界的人啊妖啊,就是气魄大,动不动就封天、刺天、震天、哮天啥的,但这叫“破天神棍”,也太奇葩了!
清风不由想笑。
可是,我不能笑。万一惹恼了这俩二货,吃亏的怕是自己。自己的修为,虽然已臻金仙之巅,但长年累月跟随老君炼丹炼器,并不擅长于打斗、厮杀诶。
仙眼扫视,扫视,再扫视。不妙,看不出这俩二货劫匪——无赖的道行深浅,品阶想必不比自己差!这次出来得也匆忙,没带什么傍身的仙器在身边,贸然动手,只怕……
对了,君子动口不动手,要以德服人,以德服人!我先在心里把《道德经》念上一百遍。
于是,清风慢悠悠地说道:“两位,你们知道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