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被拦
可惜老天并没有听到相宜的求救信号。
只听得车夫“吁”的一声,车轱辘声消失,马车停了下来。
外头传来不真切的声音,是小厮与另一个男子在争执。
听着这熟悉的嗓音,相宜认命般准备下车,面前的车帘忽被掀开,入目便是相彦横眉怒目的脸。
这下好了,连主动认错的机会都被夺走了,相宜简直欲哭无泪。
被拦在后面的小厮一脸焦急之色,不住地嚷嚷:“你这人怎么这样…”周围已有好奇的目光看来,停步驻足指指点点。
相彦没理会身后,越过相宜目光巡视着车内,确定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目光稍霁,冷声呵斥道:“还不下来!”
相宜在他暗含怒气的目光中,硬着头皮下车,对小厮挤出个略有些歉意的笑:“这位是我兄长。”
小厮狐疑地盯着他们,努力想看出两人容貌的相同之处,没等他看完,相彦不耐的眼神随之而来。
小厮抖了抖,慢吞吞开口道:“这…少主让我送姑娘你平安到家。”
明显在“平安”二字上下了重音,相宜听出来了,只觉一阵暖意滑过,不由带了点笑意。
分开时不能见到自己熟悉的人,总归是有些怅然,知道他没有忘记这回事,心里有些开心。
相彦没注意,全然被他口中的“少主”吸引,额头的青筋挑了挑,猛地扭头去看相宜,见她还在傻笑更觉气结。
相宜触到他刀子般的目光有些迷惘,见她这副呆样,相彦实在有些忍不住,咄咄道:“这位少主是谁?”
相宜一愣,正欲开口介绍,小厮一拍胸脯,下巴扬得高高的,口气骄傲道:“自然是我们平安镖局的少东家了。”
相宜见相彦双眉深锁,连忙补充道:“我救了他,他正让人送我回家呢。”
相彦听了,眉头简直虬在一块,忽又冷笑。
“你还知道回家?”
相宜不答,只露出个讨好似的笑。
先前在鱼镇相彦确实被那几个流氓的话气到了,冷静下来一想也知道不大可能。
相彦不看她,只拱手对小厮道:“多谢你家少主好意,人我带走了。”
相宜哪敢再违抗,利索爬上车将行李拿出,相彦见她动作正想上前喝住,又见她出来,面色才缓和些。
将包袱摞在一起举过头顶,路过小厮时眨了眨眼轻轻说了声:“替我向你家少主道谢。”
马车渐行渐远,看热闹的人见没吵起来,也都散开了,只留下相宜相彦停在原地。
相彦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只沉默地看着包袱,又看了看乖巧停在原地踢踏的白马清风。
相彦没好气道:“短你吃还是短你穿了?买这么多东西!”
心疼地摸摸清风的鬃毛,一把接过相宜手中的累赘,心道还好不重,下一刻,包袱便挂在了清风身上。
清风鼻孔间喷洒出热气“咴咴”地叫着,相彦睨了一眼相宜道:“走吧。”
黄昏时分,夕阳西下。
“事情就是这样啦,哥,你又把那几个流氓揍了一顿啊?揍得好!你不知道他们说话多过分。”
相宜握着缰绳,另只手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清风的毛,听到相彦出手,更觉解气。
坐在马背上能看到远远正在下沉的落日,柔和的光晕染了整片天空。
相彦牵着清风在走,眉宇间闪过一丝厌恶:“可惜不能真的打死,”脑中又闪过那几人说的话,冷哼一声道:“也可惜没能见到你夫君。”
相宜脸一红,低头扫过相彦发顶,嘟囔道:“都说是他们瞎说的啦。”
清风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哥,你这回怎么不骂我?”相宜有些好奇,动来动去在马背上也不安分。
平时在山上偷个鸡捞个鱼都要被训斥,这回她偷偷下山,做出这么出格的事,相彦反倒没说什么。
相彦心下好笑,面上却不显,沉声道:“外面给你留点面子,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相宜哀嚎,扑下身搂住清风,小声念念叨叨,大抵又在讲他的坏话。
相彦气恼,把他的好清风都教坏了,这次下山办事好几回还跟他尥蹶子。
相彦动作不甚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坐好了。”
相宜立马直起身,沉默一会,相彦道:“还是没有消息。”
“有人曾在芜城看到他,可我带人找遍芜城也没有伯伯的踪迹。”
已经这样找了两年了,从没有失去这么久的联络,久到两人都有些害怕。
相彦语气平淡,脚下步伐依旧平稳。相宜垂下头去看他,忽然心疼起来。
真是太不懂事了,哥哥管着山庄诸事,要抽空去找伯伯,现在还要分身来找自己。
“哥,我会替你守好山庄,再也不胡闹了。”相宜小手覆上相彦的肩膀,小声道。
相彦没回头,心跳的有点快,姜果然是老的辣,伯伯教的这招真好使。
以前的庄主名叫相俊,因不堪俗世所扰带着家中的钱财来到了这座山避世隐居,建立了丛见山庄,随后又收留了十几户因战乱而失去亲人的一同在此度日。
相俊终身未娶,相彦是曾经的好友托孤,之前并不姓相,在三岁时上的山,已经是记事的年龄了。
目睹亲人离去,相彦一开始异常沉默,相俊花了很多心思领他走出来,好不容易活泼些。
后来越多人上山避难,天下太平后,又不少人走的走,离的离。
相宜是在这时候被相彦捡到的,六岁的相彦在山庄门口的大榕树下扔沙包,正好砸中裹在襁褓里的相宜。
那时正值六月的夏季,山上潮热。
相宜不过几个月大,身上起了红疹,头上发着烧,被砸到也不哭。相彦倒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怕把人砸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