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喏,又有一个人喜欢你
花雨在椅子上窝到白天时,才想起昨天耳机的事情。
言西风是怎么把耳机掉她那里的?
她又认真回想了一遍。
当时那位大妈在公交车上帮她把包包挽救出来时,掉了一地东西。
大概是那时候言西风的耳机没拿稳还是怎么的,一并被勾了出来、
她当时脑袋空空地收拾,也没注意到。
“铛——”
不远处门锁被打开。
花雨起身朝宿舍大门走去。
宿管阿姨还迷糊着眼睛,见她进来时吓了一跳:“同学你还好么?”
花雨迈着僵尸步抖抖身上雪花:“好。”
草草洗漱一遍,花雨随意冲泡了杯紫薯代餐粥,喝完就背着笔记本电脑出门了。
宿舍里原本六人,现在也没人回来了,花雨关了电,又飘乎乎出去。
她背着背包走到一楼,在啃着包子的宿管阿姨又盯着她的脸看。
花雨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道是她今天特别有男性的魅力?
在她尴尬一笑低头要踏出宿舍大门时,宿管阿姨开口了:“同学,你发烧了吧?脸这么红?”
“啊?”花雨一愣,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才感觉到有点烫。
宿管阿姨继续说:“你一大早回来,外面下了雪,怕不是冻着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
花雨骑车出了校园,学校旁边就是一个药店。
去医院?
花雨觉得除非哪天卧床不起、动弹不得,否则九头牛都拉不动她去医院。
来得还早,没什么人,花雨很轻松地找到地方停了车。
一走进药店,花雨就直奔卖感冒药的区域去,那风火一般的速度,仿佛身后正要走过来的店员是猛虎。
在店员刚走到她身边,正要开口时,花雨已经拿起999感冒药,脱口而出:“不必过来。”
店员小姐姐:“……”
花雨:“……”有点尴尬。
花雨每次进商店,最怕的不是口袋空空,而是店员跟着她。
除非被逼无奈,否则宁可快递三天买五块钱的东西,她也不愿意逛超市。
花雨去排队的时候,断断续续又来了些人买东西。
她前面只有三个人,很快就排到了她。
店员拿过她的感冒药,扫了下码,然后示意她可以付款。
花雨飞快扫码,扣钱,转身。
在她如释重负正要迈出药店时,身后人大声喊她:“花同学,你的东西忘带了。”
花雨头皮一片发麻,总觉得周围人都在看她。
她机械转过身,果真见到旁人都在看——走向她的人。
花雨问:“忘了…什么?”
来人双手插口袋里,浓颜系冷硬的脸盘好看到花雨想飞踹他一脚。
“哦。”江冬说,“你忘了和我打招呼。”
一甲的普通话水平加上故意大声的嗓音,花雨毫无意外收获旁人一波羡慕诧异疑惑的眼神。
隐隐还能听见有人议论。
“快看快看,前面那个男生好好看。”
“那个是他女朋友吗?”
“不会吧,看起来,嗯,好像有点不太配得上。”
花雨垂下头,用厚重刘海掩盖了神情,恶狠狠剜了江冬一眼,小声念了句:“神经病。”
然后急匆匆转身朝电瓶车走去。
她还没碰到车,身旁掠过高大人影,随即比她更快地坐上了车,然后无事人一样双手放车把上,一派云淡风轻。
花雨深吸气。
花雨,要冷静。
冷静。
会憋死自己。
“你坐我的车干什么——!!!”
江冬回头看她,声音淡得要死:“神经病不是都得做点神经事。”
花雨微微一笑:“你也许该去精神病院看看。”
江冬扯了下唇:“那不是你去的地方么?”
花雨安静几秒,然后把感冒药放包里:“江冬,你也会穷到没钱搭公交车么?如果你钱不够,你跟我说,我也不是不能同情你。”
花雨从来不是一个爱发脾气的人,与别人说话也基本没有思维流畅过,除非是非常熟悉、或非常讨厌的人。
刚好,江冬两样都占了。
江冬喏了一声:“穷到只能搭私人飞机了,这不是没有地面交通工具,只好屈尊来坐你这。”
花雨按住车把手:“不欢迎你,谢谢。”
江冬:“没关系,与我无关。”
花雨忍无可忍:“这是我同学的车。”
江冬:“那更与你无关。”
“……”花雨呵呵一笑,“载我。”
她从来斗不赢江冬。
以前出现过类似情况时,花雨甚至报过警。
但江冬凭借他刚正不阿的脸和深情款款的声音,总能最终让别人相信:花雨是那个被甩之后用尽各种手段试图引起他关注的女人。
总之,此时坐在后车座上,花雨满肚子怨气:“江冬,我们好歹同学一场,你能不能别老让我下不了台面!”
江冬在前面骑车:“你有台面?”
花雨冷声冷气:“是是是,你江红人自然台面大,放过我这样没台面的人行吗?”
江冬“哦”了一声:“别说得我好像死缠烂打在追你,我拿过的奖,追我的人,没有你的十分之一百,也有你的十分之一千。”
江冬是他们学校的优秀播音主持系毕业生,花雨想不看见他都难,天天各种大会听见他一派正人君子的主持声音。
后来在视频网站上偶然开设专栏后,江冬一下子就走红了,收获了几百万粉丝,还顺带成了旅游网红达人。
啧。
花雨就笑笑:“哪敢肖想您啊,这辈子能离江红人百里开外看看就高兴了。”
江冬也没生气,永远是面无表情着一张脸:“听着很讨厌我?”
花雨:“看着也是。”
她皮笑肉不笑补了句:“等会在校门口停车就好。”
江冬呵呵一声:“真把我当司机了?“
花雨不置可否:“你免费搭乘了这一段路,我还没跟你收钱,当然,我也没指望你感谢我。”
“花雨。”江冬依旧面无表情,“再说话把你扔下去。”
花雨一下子抓紧了车椅子,绷紧后背。
依江冬的性格,花雨全然会相信他会这么做。
江冬在前面迎着风:“怎么不说话了?”
花雨也学他面无表情:“毕竟江某人的毒辣也是出了名的。”
江冬冷笑一声:“你被我欺负了?”
江冬这个人无论从外表还是到说话方式,总给人鹅毛大雪的感觉一样冷,好像随时会转身豹子一样将人撕咬粉碎。
如果不是太过讨厌,花雨也不敢再说一句。
但他这句反问的话听得花雨都笑了:“这点就不用这么装了吧?从小学到大学,你做过的恶……坏事一筐子都装不完吧?”
江冬捕捉到她的字眼:“我恶心?”
花雨更加抓紧了座椅:“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这么多年了,江冬被激怒的底线在哪里,花雨也多少知道的。
那就是——基本没底线!
他永远都是笑得很冷,但又好像永远不会生气。
但即便如此,太扎人的话,花雨还是不敢当着他的面直接说。
江冬果然没有生气,反而提了提唇角:“如果我恶心,你也没差多远吧花雨,别义正词严得好像你多高贵似的。”
花雨早听习惯他刺耳的话:“别想当然全世界的人都和你一模一样,谢谢。”
江冬就笑了:“你也没那个本事和我一模一样,别好像你和我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就你在学校那点表现,我砍掉三年大学不读书都甩你十条街行吗?”
他说着话,后座上的人却没了声响。
也许是察觉到奇怪,江冬回过头看她。
花雨神情紧张地盯着不远处正在早餐店里买东西的人,他手里还抱着个篮球,穿得一身休闲装,侧颜在冷风里显得干净柔和。
言西风买完了两个包子,转头之时,花雨下意识别过了脸,下巴绷得紧紧的,头不由自主靠前,把前面的人后背当做遮挡脸的工具。
她甚至没有察觉到她的脑袋抵着后背的人是谁,直到江冬骑车的路线骤然一个扭曲。
江冬眉心微动:“怎么?我后背是挡风玻璃?”
花雨顾不得脸了,只是小声催他:“快点走快点走。”
本来已经感觉到江冬骑车速度加快了,只是不知为何,在略一侧头之时,他的速度突然降低成了蜗牛,声音像从喉咙里沉沉飘出来的:
“哦,原来是言西风啊,怪不得你激动的。”
他的声音像装了扩音器,仿佛没看见言西风就在不远处。
花雨有石化的感觉,想要下车又生怕动静更大,更怕江冬还会有其它方式来捉弄她:“别乱说,快开车。”
江冬竟然真的加快了车速:“看你怕的。”
花雨一边拿背包挡脸,一边紧盯着地面的鞋子。
在即将经过一双绣着蓝色字母的白色运动鞋时,花雨心跳开始不受克制地加快,敲锣打鼓,连同呼吸都轻了下来。
看不见她、
看不见她、
看不见她……
“言西风,喏,又有一个人喜欢你。”
花雨的呼吸和大脑在瞬间结成冰。
她能看见言西风略微停下的脚步,以及听见江冬不冷不热的嗤笑声:“不过我想你也看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