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燕柔
敷衍着吃了一点好克化的粥品,刘霁雪睡到了下午,往窗外看去,这时候天色渐渐有些暗淡,显然母亲说好的登门道谢是定在明天了。
这时候,侍女碧荷端着热水进来,见霁雪醒来,连忙放下手中的铜盆,扶着霁雪起身。
“姑娘你不见的时候都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被打死或者发卖了!还好姑娘你没事,饿了吧?先洗漱了,我给你去端饭菜来。”
刘霁雪见碧荷模样,心中一痛,这咋咋呼呼的丫头忠心为主,跟着的主子却不着调,硬生生把她也给坑害到了宋家那个火坑里,最终没了性命。
还没等碧荷伺候刘霁雪洗漱完,就听到外面传来响动。
霁雪自己扶了扶发髻,觉得剩下的自己也能接手,就让碧荷前去看看情况。
“姑娘,你先别动,我一会儿就回来。”碧荷将信将疑,还是不太放心地叮嘱着刘霁雪,没等她点头,就自己匆匆固定住半成品的发型,去开门看了情况。
等刘霁雪自己挽好头发,碧荷就回来了,先是赞赏她手艺见长,才规规矩矩的说:“姑娘,是燕柔表姑娘来了,还让侍女带来了晚饭。”
燕柔!
听到这个名字,刘霁雪依旧能想起暗室之中自己死的何等凄凉痛苦,只是这丝丝缕缕的恨意被她强压下。
如果她要动手报复,其实能够很简单很简单,她善医善药,随便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都足够要了燕柔的性命,可是她不愿意如此轻易地放过她。
她还没弄明白燕柔背后的主使者与目的,前世的事情,她管中窥豹已是胆战心惊,若是不能弄明白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无力保护家族。
刘霁雪略一沉思,觉得前世背后阴谋重重,于是压下心中的不甘不愿,面色柔和,语气温和:“你去请她们进来吧。”
刘霁雪又想了想自己前世对待燕柔的态度,故意坐回床上,背对着她们。
“霁雪姐姐,你刚睡醒,一定饿了吧,昨晚可真是吓坏我了。”燕柔弱弱地说道,发现刘霁雪不肯搭理自己,故意示弱,“柔儿都准备去佛前磕头上香了,还好姐姐没事。”
燕柔想要扯一扯刘霁雪的衣袖,却被霁雪刻意躲开。
“好姐姐,你怎么就不肯和我说话了呢。”
刘霁雪装作赌气说道:“我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我的燕柔妹妹和我不是一条心的。”
这话说得刘霁雪自己都嫌矫揉造作。
燕柔仍是柔声做出了一副伤感的模样:“霁雪姐姐,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是孤女,幸好有姑母救济,把我接来了刘家,姑母待我太好了,就是府中的庶女都没有我的福分,我这怎么能伤了姑母的心呢?我自知自己不是刘家女,原是不配当你的妹妹的,但我是真心把霁雪你当成姐姐。”
自伤身世的把戏,燕柔在刘霁雪面前演过不止一次,可这话里又是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刘霁雪抿唇,偏过脸,面容娇丽。心里却觉得自己前一辈子太傻,只是燕柔流于表面的善意就让她愿意真心以待。
“燕柔妹妹,我没有说你不是刘家人的意思。你我自幼一起长大,我们就是姐妹,只不过今天你跑到母亲面前告发我离家出走,让母亲狠狠斥责了我一顿。妹妹你明知道我的主意,还是你帮我准备的行囊,怎么偏就是你跑到母亲面前装的大度体贴,真是让我有些不认识妹妹了。”
刘霁雪侧脸显出一两分的冷意,令燕柔心中一个咯噔,竟觉得眼前的少女有些陌生了,以往刘霁雪有这么聪明敏锐吗?
她不是一向最好糊弄了吗?
燕柔心中阴晴不定,吞吞吐吐才假装说出了内心的实际想法。
“霁雪,其实是我怕了。我虽帮你,但我真没想到你会如此大胆,真的离家出走,当我发现你真的离开的时候,心中六神无主,更怕姑母责怪我。你也知道我能住在刘家,全仰仗姑母鼻息,实在是应当步步小心,不能有半点错处。”燕柔又抓紧了刘霁雪的手,“霁雪姐姐你是知道我的,胆小怕事,实在没有背弃姐姐的胆量。姐姐你就原谅我这一遭吧。”
霁雪见燕柔小意温顺,狡辩的话又有条理,就连自己侍女碧荷似乎都是有些怜惜燕柔的样子,就知道燕柔过了关,自己也没有再反复折腾的道理,否则就将落下个欺压表妹、不近人情、傲慢自大的名声,只能作罢。
见霁雪脸色放缓,燕柔破涕而笑,拉着刘霁雪从床上起来,侍女早已将晚饭安排妥当。
“霁雪尝尝我亲自做的点心,这是我做了一个下午,特意拿来给霁雪赔罪的。还请霁雪原谅了妹妹这遭。”
正好饿了,刘霁雪顺势动了筷子,味道果然不差。
燕柔虽在刘家当表小姐,丰衣足食,但在刺绣做饭弹琴诗画都有涉猎,足足的贵女派头,远胜府中的几位庶女。
而刘霁雪虽在外颇有名声,号称才貌双全,实则在这些领域都是泛泛,唯独钟爱医药,在医术上建树颇高。
“霁雪妹妹,你这次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人或事?”燕柔一手支着头,温声问她。
刘霁雪漫不经心地敷衍了几句,被问的不耐烦了,就直白说:“你知道这些做什么?”把燕柔堵了回去。
燕柔见从刘霁雪这儿打听不到消息,便不再多问。
等告了辞,燕柔转身出门,心中恨毒了这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刘霁雪,眼中已显出了一两分端倪。
刘霁雪正细细观察着她,看到她狠毒的神色,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个亲亲表妹心里的真实想法,才恍然,果真自己自认为自幼一起长大的姐妹情分,别人是真的半点儿都没有看上,大约还只觉得自己依仗尊位,一直在逼迫压迫她哩。
一餐晚饭渐渐失去了味道,刘霁雪停了筷子,淡声吩咐碧荷:“我这表妹心思多端,怕是没有那么简单。日后你瞧好了,以往那种我人不在时候直接进屋子里的事情就不能再有了。”
碧荷仔细分辨自家姑娘的脸色,看出了一两分倦怠的模样,觉得姑娘有些陌生,又是心疼又是犹疑:“表姑娘自幼和姑娘一起长大,又是夫人的娘家人,夫人待她不薄,应当不至于对姑娘不利?”
“人心不平,许是见我吃穿用度稍好一些,对她说话不客气体恤一些,心中的不忿就一点点积攒起来了。又或许是见我家人健在,便自怜了身世,再看不到母亲待她情同母女?”说到底,刘霁雪也不知道自家哪里错了,但大约就是这些个缘由,她也不想一一分辨。
“她这么能与姑娘你比?”碧荷愤愤不平。
刘霁雪失笑:“丫头你就不要想太多了,你对她的态度和往常一样不需要变化,只是要提防着一些不该说的话,别让她听见了。你是我的侍女,我信你不信她。”
碧荷听到这话,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