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之担忧
回到了榕城,回到了父母所在、学校所在的城市,我本来应该变得很高兴。可事实上,我不高兴,我甚至还有些难过、有些莫名的担忧。我一个人倒是可以随便到哪儿去,可是华英在身边就不行了,我定不能将她撇下,独自的离开。
有时,我真的好想找她认认真真的谈谈,让她把所有发生过的事好好说说,可是我心里又一想,华英现在已经失忆了。在山中小道上,我也曾询问过她,是否还记得家里有什么人吗?
她对我只是摇头,然后大声对我说,她只是一个孤儿,一个没有家人,更没有人疼爱的孤儿,之后她便默默的哭了。我看着华英哭泣的样子,心里痛到了极点。
我把她抱入了怀中,安慰到她,华英不是孤儿,华英有很多人都会疼爱的,渐渐地她的哭泣才得到了平息。事后,我很怨恨我自己,我为什么非要固执己见的去向她一问到底。现在我不应该做任何会使她感到伤心难过的事了,我应该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去保护她,因为我的心告诉我,我不能失去她。
此时此刻,我牵着华英的手,在榕城的街道旁漫无目的的行走。我是不能将华英带到自己的家里的,学校更不可能,再说现在学校正是放假的时期。
当时,我心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为难,可是一看到华英那样真实的站在我的面前,仿佛所有的艰难险阻都土崩瓦解了一般。现在是晚上七点半的样子,我将华英安置在了一家旅店内,而我自己则准备趁着今晚回家一趟,因为当时在我心里策划着一件事,一件让我的父母感到了痛心疾首的事。我承认这辈子或许我永远都不会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了,只是为了华英,我别无选择,原谅我,我最最深爱的父亲母亲。
当我正准备离开旅店回家时,华英从我的身后抱住了我,她像个受伤的孩子般,哭泣着叫我不要离开她,我的心痛了。我想我作为一个男人以来,从来就没有那次那般心痛,我的泪水犹如泉水一般哗啦啦的从我的眼眶倾泻而下。
可是我还是很快用衣角抹去了那止不住翻涌而出的泪水。我对华英说,我不会离开她的,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她,我现在出去办一点事,很快就会回来。她听了我的话,便缓缓的停止了哭泣,可是她的手却依旧没有丝毫松开我的举措。我将她抱着我的手挪开,转过身后,我将我的嘴紧紧的贴在她嘴上,我深深的亲吻了她。片刻之后,我毫不犹豫的离开了旅店。
黑夜的风呼呼的吹着,吹乱了我的头发,而我的思绪仿佛也被风吹乱了一般。走在街头,我挥手招来了一辆出租车,而我在上车之后,也离家越来越近。
在回家的路途中,我莫名其妙的想了很多事。如若不是我尚存一丝理智在脑中,我想连我自己都快认为自己是疯子了吧。终于,我到达了家的楼下。
我们家的房子是那种七八十年代的楼房,我们住在第五层,记得小时候时常因为不想爬楼梯,而耍赖要父亲背着上去。父亲每次都会说我是熊孩子,不会自己努把力走上去?可是话刚一说完,却又把我背在了背上。我喜欢趴在父亲背上的感觉,很安心。往事都已经随风而去了,现在的我或许不应去再去回想了吧。
我晃了晃头,整理了自己有些凌乱的思绪后,便上楼去了。可是刚一走到四楼与五楼之间的梯间时,我仿佛又想起了什么。
那是我七岁的时候,某天和母亲准备一起出去买东西,母亲本来是要牵着我的手下楼的,可是调皮的我却故意甩开了她的手,自己蹦蹦跳跳的准备下楼去。母亲因为忙着锁门,所以并没有及时的牵回我的手。可就在那时,我一个不小心在这四楼与五楼的梯间跌倒了。那一次我的腿扭伤了,身体各处也都有着大大小小的擦伤。
之后,母亲听到我哭泣的声音,就吓傻了,泪水顺着脸颊哗啦啦的滴落,我从来没有见过母亲那样悲伤心疼的哭过,我想那一定是因为对我爱得深沉。从那件事发生以后,母亲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她跟我在一起,就会牵着我的手。我怀念母亲手的温度,那种温度让我不论在多么严寒的冬天都不会感到寒冷。
可是今天,今天晚上我注定会成为一个无故伤害他们的罪人,我的心好难受,站在家门口的我,仿佛没有了任何的勇气去敲门。
可是一想到华英,一想到华英如果没有我,从此会孤苦伶仃的模样,我并什么都不再畏惧,失去的勇气仿佛也在瞬间被她赋予。
我敲响了门铃,也在此刻,我也听见了有人走过来开门的脚步声,我想逃、我想逃跑,可是却来不及来了。
门开了,是母亲,母亲一看到是我,心里高兴到了极点,嘴里还说着很多话,也不停的喊着父亲的名字,说我回来了。可是当时的我却没有任何的心思去听,我只是喊了一声母亲,便呆呆的坐在了沙发上。
“儿子,你不是说会离开家一个月吗?对了,你参加的那个“爱心扶贫”的公益活动怎么样了?有没有体会到一种因为帮助别人而得到的快乐……”母亲一看到我,便向我问道许多的问题。
“对不起,妈,我骗你的,我没有参加什么公益活动,我只是出去寻找一个朋友去了。”我向母亲坦白道。而在这时,父亲也从书房走了过来。
“找一个朋友?什么朋友这么重要,重要到连一向诚实的你居然对我们撒起谎来!”父亲明显有些生气的问道我。
“一个可以拿我的性命去守护的朋友,爸,你不会懂的,你们都不会懂!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儿子的错。”我大声的回答道,可是心里也明白是自己错。
“你在说些什么,儿子,是不是累了,累了就去房间休息了吧。你不应该对你爸这样说话,你知道不知道?”母亲一看父亲一脸生气的样子,便立马圆场的说道。
“我不累,我今天晚上来是想要跟你们说一件事,说完就走。”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
“什么事,你说,说完走了永远不要回来!”父亲非常生气的对我说道。
“我不想去学校读书了,我要到社会上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从今晚离开这个家的那一刻开始。”我看到父亲生气的样子,心里并没有害怕,只是很担心他的身体,父亲有高血压,不能够生气动怒。
可是为了华英,我仍旧不改心意的说道。之后我便起身离开了,母亲一直在喊着:“儿子,儿子,不要走,爸爸妈妈需要你。对不起,都是爸爸妈妈的错,别走,行不行?儿子。”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融化了,母亲啊,这个世界上最最深爱我的母亲啊,原谅儿子的不孝,对不起,父亲母亲我永远爱你们,对不起,请原谅我。
在我走出门的那瞬间,我心里就那样想到。我也曾想过回头,可是一想到华英,我的心就会变得坚定的告诉自己,非走不可。
走出家门口后,我便跑了起来,我怕自己会因为母亲的泪水而放弃离开这个想法。一直跑了很远很远,可是我的耳边仿佛仍旧会听见母亲的挽留声。我不是一个孝顺的儿子,我一定让母亲伤透了心。
对不起,母亲。父亲,我知道你,你对我从来都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对我的好我怎会不知道。对不起,父亲,原谅你的儿子吧。
当我回到华英所在的那个旅店时,已经是十一点二十分左右了,华英已经早早的睡去了。我给华英盖好了滑落了大半的被子,之后便躺在华英的旁边睡下了,心之担忧,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