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第九章十十
五更的梆子刚打过，外头还是漆黑一片，大街上起了带着寒意的薄雾，偶尔有挑着扁担的菜贩脚步匆匆的从雾中走出又走进远处更远的雾中。
陈怀打了个大大的哈切，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准备打开五记的大门。拿下门栓后双手轻轻一推，大门却未如往常那样吱呀一声打开。
陈怀心想着奇怪了，顺着门缝看去好像有什么白白的坨东西堵住了门，随即用力一推，门吱呀一声应声而开，堵门的那东西随着这股劲滚下门口两节青石台阶发出哎哟一身。陈怀这才看清，竟是个人！
花五娘坐在镜前正梳头，陈怀就来敲门，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往日里都是后厨已经准备好早餐，陈怀自己招呼着大堂，大家都 井然有序的忙碌，敲她的门还是第一次。
打开门只见陈怀语气疑惑，脸色还有些微微泛红“掌柜的你下去看看吧，咱们店门口堵了位姑娘。”
大厅里花五娘看着坐着自己面前尴尬傻笑的鲩鱼精也是不解，支开陈怀后问到“你怎的又回来了？”
“阿……我昨晚在大街上逛了好久。遇到许多人都不是他，逛着逛着就肚子饿的走不动。这时遇到几个男人，他们问我是不是找人，我说是，他们说知道我要找的人让我跟他们走。”
“然后你去了？”
“昂”鲩鱼精答得理所当然“他们说知道我自然去。”
“然后呢？”
“然后他们带我去了个小黑屋子，骗我说我要找的人就在里面，我进去 后里面黑漆漆的并没有任何人，他们随后也进来了还把门关上，我问他们人呢？他们就不说话，还一个劲的笑。笑就算了，其中一个男人掏出一坛我昨日喝的那种坏了的水，就要往我嘴里灌。无缘故骗我不说，还要给我灌坏水我哪能让他们欺负了！”鲩鱼精摆出一副自己很聪明的脸。
“……你把他们怎么了？”
“也没什么。我把他们都揍晕，然后我就走了。出来后我找不到路，走着走着就又回到这。街上一个人后没有我又饿的腿都软了实在走不动，蹲在门口大呆不知不觉就睡着啦。”鲩鱼精说完露出一个大大的傻笑“我好饿……”
“陈怀你去给她端点 吃的来。”花五娘现在觉着这条鲩鱼精看起来脑子不好心却不坏，然后又想到个事就问“你回来了蹲在门口干嘛，怎么不直接来找我。”
说话间陈怀已经端了一碗清粥一碟小咸菜并两个梅菜肉包子走了过来。。鲩鱼精看到吃可来了劲，花五娘问话也顾不上回答。伸手抓起包子欲往嘴里塞。那包子可是刚刚从笼屉里拿出来，鲩鱼精被烫的一个包子两手之间来回倒腾，倒腾两下又猴急的咬了一口，这下好了，不止两只手来回倒腾包子，头抬得高高的张着嘴斯哈斯哈换气，边换气边“烫，，烫，，，”
“噗……”陈怀看着鲩鱼精这样却觉着说不出的可爱，没忍住笑了出来
“恩？”花五娘声线压低恩了一声。陈怀不敢笑了，拿着抹布走远了些擦桌子，眼睛还是忍不住偷偷往这瞟着。
鲩鱼精也察觉到四周气温骤降，快速嚼了两下把嘴里包子咽下道“我不敢，怕吵到你睡觉你会生气。”鲩鱼精此刻想的是在护城河里时，自己有一次把正在睡觉的九九吵醒，一向对她有极高容忍度的九九几乎要打碎了她的内丹让她灰飞烟灭。后来九九说那叫起床气，是很厉害的人才有的招式，该招式只有在睡觉被吵醒时才会施展而且施展之人无法控制此招，见血方休！鲩鱼精搽了搽鼻血觉得此招甚厉害并且默默下定决心自己也要学会，然后又不解问道“既然你这么厉害的招式都会了，怎么还没修出人形？”问完后鲩鱼精有幸又见一次『起床气』！
鲩鱼精觉着，看起来这么厉害的美人姐姐肯定也会『起床气』这一大杀招，自己还是老实等着吧。
花五娘想的却是“昨日是不是表现的太凶了，看给傻鲩鱼吓的。”
鲩鱼精连吃完早餐连盘子都舔的发光，四周环顾一圈，抬头看着花五娘眼神带着祈求的小星星亮晶晶的。花五娘自是看懂那眼神的含义，也不主动开口，假装没看见。
“美人姐姐，我还饿……”鲩鱼精娇羞开口
“再想吃得拿银子，我这做的是买卖不是舍粥铺子”
“可是我没银子……”
“那就没办法了，我这米这面都是花了银子买的，总不能白给你吃不是？”
五记生意一直不错，花五娘早些时就有再招个跑堂的念头，只是一直没有看上的。这鲩鱼精憨傻心眼不多倒是可以试试。
原以为她会说那我留下来干活抵饭钱，谁知这鲩鱼精哗的站起身，指着门外过路的行人道“那人身上应该有 银子吧，我去抢来。”
花五娘赶紧一把拉住要冲出去的鲩鱼精，脸都黑了“你给我回来！”
小半个时辰后，花五娘说的口干舌燥总算向鲩鱼精解释清楚人类的世界银子为什么不能抢，并且让她应下跑堂的差事。
鲩鱼精觉着能有个落脚的地方还能天天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非常幸运，只是她没忘记自己上岸的目的“那我每日只能跑半天堂，剩下半天我得去找人”
一瞬间花五娘觉着这鲩鱼精可能并不傻。
教鲩鱼精跑堂各种事项时，花五娘告诉她以后得称呼自己掌柜的，并且知道了鲩鱼精叫 十十。
十十说为什么叫十十呢，是因为九九说他比自己大，他叫九九自己自然叫十十，可是十不应该比九大吗，鲩鱼精至今也没想通。
为了方便干活，花五娘给十十准备了套窄袖棉麻男装，不过就算身着男装也能以一眼看出这是个美丽的姑娘。长发也束起使她少了一丝女儿家娇柔多了分少年般的明朗。
对于店里有了新伙计，杜大厨和往常一样无任多的何反应，钱婶子拉着十十问东问西不住地夸着这闺女真俊。因为十十是在大堂里跑堂的，周三郎和徐耀宗带着羡慕嫉妒的打趣同为跑堂的陈怀，陈怀人机灵没让他们嘴上占到便宜自己心里一个劲偷乐。
因为菜肴可口，价格实惠还有美艳动人的老板娘坐镇，五记的生意颇好，每日都是十分忙碌特别是今日，不止因为多了胡家少奶奶一日三餐的活计，更是因为大堂里那个新来的小跑堂。
“老板娘，我没点白菜焖圆子啊”“真不好意思上错了这是其他桌的菜”
“哎 ，我这都吃完了怎么白菜闷圆子还没上来”“来了来了，陈怀催催杜师傅先快些上一份给李公子。”
“老板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不吃从葱怎么今个葱烧白里都是葱？”
“哎呀这其他客人点的葱烧白上混了，我这就让后厨给您再上份，算我请的您多担待”
“老板娘，往日烤羊排都有两根，今日怎么就一根呢？”
花五娘看着客人盘子里孤零零的一根烤羊排，脸上标志性的微笑几乎都挂不住了
“定是后厨今个太忙疏忽了，这份您先吃着，我再叫后厨给您新做一份，都算是我的，您多担待。”
勉强笑着对客人挨个安抚完，花五娘四周环视一圈快步走出门外，在拐角墙根处正瞧见背对着她蹲啃羊排的十十。
十十羊排啃的正香，忽觉一股寒冷的杀意袭来，瞬间鱼鳞都几乎竖起，转身做出御敌防守姿态，却只见身后是背对阳光温柔浅笑的花五娘。
这一天，十十相信九九没有骗他，果然厉害的人都会『起床气』。
等花五娘再回大堂，脸上的微笑就自然了许多。
中午最忙碌的饭点终于过去，店里只有两桌客人，边吃边说笑。十十累的几乎现了原形，趴在一边空桌上歇息不一会儿居然发出均匀的鼾声，正说笑的客人注意到后都善意的笑了笑，说话声音也随之降低。
这时门外又有人进来，陈怀没叫醒十十，自己快步走过去招呼，走进一看却是个熟人。
“夏叔，你回了啊，这是刚下船？快坐快坐，还是老三样吧？”
“是是，刚下，还是老三样，我一天没咋吃了饿得慌，劳驾给我快些上来。”
被叫夏叔的男人驼着背，皮肤黝黑身材精瘦，即使穿着外裳也能清楚的看到隆起的肩胛骨。粗布料子洗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只是灰扑扑的，还缝了不少五颜六色的补丁，裤子鞋子上也满是补丁，一只鞋鞋尖已经被磨破，里头没穿袜子露出只脏兮兮的大脚趾。
“好嘞，您请好吧”陈怀麻利的拿抹布擦了桌子，随手把抹布搭在自己肩膀上，趁着弯腰 倒茶的功夫低声道“煮面得会功夫，您饿得话我先给你拿个馒头垫垫？”
夏叔笑着摆摆手“不了不了，下船第一口吃食就得是面，这是这行规矩不能坏，我等等没事。”
那手也是脏兮兮，手背上青筋根根爆起蜿蜒上手臂，手掌手指上满是厚厚的老茧。
“好嘞。”
陈怀麻溜的跑进后厨通知准备老三样去了，夏叔两只手捧着茶杯低头慢慢喝着热茶，喝了两口就停下不再喝，捧着茶杯低头抬眼打量四下，因为抬眼额头上布满抬头纹更显老了几分。眼睛扫到前台时发现老板娘正在打量自己，四目相对，花五娘冲他微微笑了笑，他就头又低了低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快速移开视线不敢看花五娘，颇显局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