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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议局势刘掌柜荐新活
一场风波过去,二人回家盘算。
在夜市贩卖吃食未到一月,却已经赚了二十来贯,照此速度,再来一月就可以买间茶市街的一进小院了!
“天爷,多少人好几年都买不起房,四郎你两个月就可以办到!” 杨芙眼里闪着崇拜的光,晃得四郎直眼晕。
“有这些收益都是靠芙姐你的厨艺嘛,这些天你忙坏了,也该歇一阵。” 四郎说道。
杨芙早已见钱眼开,赶忙摆手摇头:“这点做菜的活算什么,我可不累!”
四郎笑着按下她的手:“别急别急,我们也需要思考一下以后的方法。夜市人多眼杂,今天之事以后肯定还免不了。而且我们的小推车装不了多少东西,总是早早售罄。我琢磨着以后就直接在咱院里卖,就算个私房菜,不过还是只卖外食。”
说罢她往窗外看了看,回头说道:“我们跟王婶子商量一下,请她帮忙介绍人,垒个灶。租金可以多给她一些,每月再加一百文吧,” 余光看到杨芙已经摆上了心疼的表情,赶紧接到,“反正我们在这也住不长了,不差这些,买个方便而已,再说很快会赚回来的嘛。”
也有道理,四郎之前说过,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杨芙忍着肉疼答应了,去准备晚饭。
第二日杨芙找了王婶子商量垒灶的事儿,王婶子每月新增一百文进项,又白得个灶,工钱还不用自己出,自是喜不自胜,尽了全部心力去介绍工人。
她把胸脯拍的啪啪响,再三跟杨芙保证绝对靠谱,近日便可开工。
四郎算了算日子,去回春堂送完吃食,正好可以去书铺还书领钱。
安乐坊在城东,是丰州的中高档住宅区,颇为繁华,各色商铺、茶坊、教坊、以及瓦子等应有尽有,街道也是宽阔整洁。两侧民居基本都是规整宽敞的一进院、二进院,一些士子并军队低阶将官或官府小吏居住在此,另有一些更豪华、带私园子的宅邸,住的是富庶的商铺老板。
而杨芙卖绣品的茶市街,宅子多以租赁为主,租户都是往来各地的商客,人口流动性很大。因此比起那里,四郎更想在安乐坊置业,当然这也更贵些。
她先提着一个满满当当的大食盒来到回春堂。
里面不仅有玛瑙蹄,而是又加了几样小菜,还有一碟香甜的百果糕,想来林娘子也许爱吃。
林大夫正在为病人诊脉,四郎也没去打扰,把食盒交给伙计便离开了,转去书铺。
书铺的刘掌柜正坐在后面堂里看人抄书,听到伙计来报杨四郎到此,便出来招呼。
等他转到前厅,便看到站在那里认真看书的四郎。
少年勤学啊,刘掌柜抚须点头,越发满意当初自己的决定。
想那时杨四郎寻来书铺,欲谋个抄书的营生。打量下去,看他虽然气质沉静,但相貌平平、面色萎黄、身材矮瘦,似有病缠身,心里便先有三分不愿意,但念他年纪小,还是给了纸笔,让他当场写几个字看看。
这少年点头应下,提笔写了首侠客行,笔迹瘦劲又风姿清绝,竟有“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的酣畅淋漓。
这笔字妙哇,独树风格自成一体,肯定比别人抄的值钱!
刘掌柜立时放下茶杯,一把拉住杨四郎,一面直呼伙计准备签约契书。
过段时间,刘掌柜特意查了下账本明细,果然自己算的没错:同样的一本书,他抄写的卖的就是比别人价格高出不少呢。
明智之举,明智之举啊!
“刘掌柜好,前日的书已经抄写完毕,” 四郎拱手道,“请掌柜验看。”
“不必麻烦,四郎办事我一向放心,一会直接柜上结钱即可,”刘掌柜让伙计把书收好放到后面,自己坐下来:“但今日还真有一事说与你听。想必你也知道,大周这北边四镇:榆州,丰州,燕州,博州,虽各有官府处理日常事务,但皆是由定北侯所辖。”
四郎点头,这些她在抄书时已经知晓。抄书不仅可以赚钱补贴家用,还可以更多更快地了解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经济政治,比百姓口口相传的更为准确和真实。
定北侯姓沈名坚,乃是第五代定北侯。沈氏原本是羌族后裔,崛起于黄河以西。五代混战期间,一跃成为河西第一世家,亦是最强的藩镇节度使。后来随着其他少数民族崛起,黄河以西形势愈加混乱,沈氏与其他各部也征伐不休,势力逐渐遭到蚕食。
大周初建之时,北部力量薄弱,为了填补力量空缺,圣祖特赐沈氏定北侯之位,提领有出夷入夏之便的北方四镇,许其父子兄弟相传,袭其世次。权衡之后,沈氏便迁居到河东地区。
沈氏虽有羌族血统,但与现在的西魏羌族有世仇,势不两立。因此沈氏对战西魏,是从头发丝到脚后跟的坚定,绝无二心。
刘掌柜继续道:“定北侯领兵共八万,号称沈家军。侯爷亲率玄甲军、赤旗军驻扎榆州,榆州以北的乌伦河,乃大周与北雍分界线。随部鹰扬军、豹韬军驻于燕州,燕州石山岭是大周与西魏分界线。同时这北方四镇原本有三万朝廷禁军和厢军,由博州河东路兵马司调遣,据说下月又调来三万,现下共有六万。”
四郎倒是第一次知道如此细节,她疑惑问道:“兵马司也可统帅军队,但两个军队分开管理,若有战事,听谁的?”
刘掌柜示意四郎噤声,做贼一样看了看四周,才恨恨说道:“明眼人都知道,虽说定北侯已然世代掌管这北方四镇,但毕竟姓沈、不姓李,兵马司和禁军就是朝廷派来节制定北侯的。加上现在两国和议,沈家更尴尬喽,哎……”
将近百年的战争,沈家军抛头颅洒热血,为大周献出了多少生命。沈家男子亦是身先士卒,成年男子活到五十岁的都少,当年赫赫一方的豪族军阀如今却也人口凋零……
战时封侯拜相,这战后……莫不是要飞鸟尽良弓藏?
四郎内心叹气。
刘掌柜接着说道:“不过来的官多了,官府内的人忙不过来,就允许我们书铺承接一部分涉官文书,比如代写诉讼文书,民间诉状,一些科举事务文书,官员述职调动的文书等。当然也不是什么书铺都可以,须有担保才行。”
四郎点头明白,这是官府把一部分超出计划的、且不涉密的事情,外包给了有资质的书铺,既节省成本,又释放了内部的人效。
刘掌柜皱眉道:“虽是有担保,但毕竟是官府事宜,需找个可靠的人才行。四郎你办事老成,不知可愿意承担一些此类事务?” 然后他补充道,“虽然规矩多,但官府给出的价格倒也公道。你们姐弟俩生活不易,多份收入也是好的。”
四郎笑着拱手道:“不瞒您说,我已有置办宅子的打算,正在与家姐一起谋划,这份外快正好可以补贴家用,多谢刘掌柜照顾。”
反正都是写东西嘛,想来没什么难的。
刘掌柜哈哈笑着道:“甚好,你在的五坊桥居住的多是贩夫走卒,不免有些杂乱。不如看看安乐坊,士子文人颇多,回头我也可以帮你留意下,一进院可够?”
四郎笑道:“正是一进院,够我们姐弟落脚就可。多谢刘掌柜,” 说罢又想到什么,问道,“官方文书,不知是何种式样?”
刘掌柜一拍扇子:“却把正事儿忘了,一会我与你写份说明,下月初你带上去府衙找宋押司即可。”
四郎再次拱手称谢,二人闲谈片刻,各自起身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