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淮山
军帐里,沈绝尘正收拾行装,准备前往淮山,匆忙之间,一封信掉落在地,那是和圣旨一同到来的家书。
沈绝尘看着静静地躺在地上的那封信,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拾了起来。
以前的家书,沈父和沈母除了问他是否安好,总会提及婚配之事,说他就快到双十年华,别人像他这般年纪,膝下早有儿女,而他还常年苦守军营。
每每提到这些,沈绝尘都有些不耐烦,他觉得男儿志在四方,儿女情长之事可以晚些再谈。
拆开信封后,沈绝尘便用一指支撑着额头,半撑在桌面上,一手拿着信,漫不经心地阅读起来。
“我家绝儿近况如何?为父已有两月有余不曾收到你的来信,我们二老甚是担忧,望你近日来信告知。另外,为父替你相中一个绝世的女娃娃,此女是丞相千金,唐雅,她明眸皓齿,谦逊有礼,机智敏锐。淮山准备种植的玉米便是她寻来献给陛下的,她深知女子不得参政,说成是丞相交代她办的事情。可见,这女娃娃大智大勇,就算晓勇如我儿,也未必配得上她。因此,为父先替你探探这女娃娃的心思。“
沈绝尘看罢,差点吐了一口老血。
什么叫,他未必配得上唐雅?此女子当真,有父亲说得这么优秀吗?
沈绝尘心里不禁埋下了一颗好奇的种子,虽父母常在信中提及婚配之事,但也只是问一句,我家绝儿想要娶亲否,所以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父亲信中提到一个女子,还把这个女子夸得天花乱坠。
沈绝尘将信塞回信封,又放进了怀里,便继续收拾行装,他今日之内,就要赶到淮山。
淮山之事,他也有所了解,只是没有军命,不得擅自行动。故而,一直镇守在北川,但听到沿途逃难的群众说淮山烧杀抢劫之事频起,百姓叫苦连天,他觉得有愧军人的职责。
如今,收到圣旨,正是他保家卫国的时候了。
简单收拾过后,沈绝尘点了两千精兵,跟随他一同前往淮山。
兵临城下,沈绝尘便下令在不远处驻扎了下来,他带着五百精兵进城视察,骑在高头大马上,视野是自然更加开阔的,心情也是更加沉重的,只见街道到处一片狼藉,破败的铺面,零散的腐烂的蔬果,皆表明,这里刚被暴民洗劫一空。
还有些人从小巷里绕回街道,拾起跌落的招牌,拍着被人踩脏的布匹。
民众见军队入城,似是见到救星一般,全都跪在了沈绝尘的面前。“军爷,求你救救我们。”
沈绝尘立刻跳马,将民众扶起,“大家都快快起来,皇上已经派本将驻守淮山,本将定会镇压暴民,给你们一个太平。而且,不久,朝廷派来的钦差大人也会到达此处, 到时候朝廷会每家每户分派米粮,这几日,大家就先回家休养生息。”
“皇上英明啊,谢谢军爷。”
民众齐刷刷地喊了句,便各自继续收拾东西了。
沈绝尘则握紧了腰间的佩剑,神色凝重。
接着,五百精兵被他分成四队,分别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进行巡逻,并且下令凡遇到暴民,全部缉捕,有特别反抗者,直接就地处决。
相府里,连着两日有几位太医的悉心照料,丞相的脸色也日渐红润。
唐亚楼听到父亲轻轻哼了一下,似是醒来,连忙拿起桌上的水壶,轻轻地倒了一杯水,生怕惊醒趴在桌子上打盹的唐母。
唐父微微睁开了眼睛,唐亚楼垫高枕头, 将唐父扶起靠着。
“爹,先喝口水。”
唐父嗯了一声,便张开嘴,由唐亚楼喂着喝了几口。
又抿了几口,唐父的意识才彻底清醒过来,小声道:“让你们担心了,爹爹感觉好多了。”
“您没事就好,女儿已经让膳房时刻备着米粥,待爹爹醒来,便呈上来。”说着,唐亚楼招手示意桃香,桃香在门外看到手势,立马心领神会地往膳房跑去。
“本来我还迷迷糊糊的,但那个沈老头聒噪得很,昨日在我耳旁叽叽喳喳的,跟个八哥似的,没完没了,不过,也幸亏有他,把我越吵越清醒。”
唐父想起恍惚之间,听了镇北侯一下午的肺腑之言,额上的伤又犯疼,只觉得脑袋都大。
甚至,还听到,弱柳扶风这四个字。
想想又来气了。
唐亚楼见到唐父一会儿神情厌烦,一会儿坦然,一会儿又愠怒,不禁笑了起来。
唐父和镇北侯真是欢喜冤家,有趣得很。
这一笑,唐母便有些清醒,只是两人还在说话,没有留意到。
“我家雅儿不愧是我的女儿,竟然想得比爹爹还周到,真想看看金黄色的种子种出来的食物会是什么样子的。”
沈大人居然连这些话也说了,怪不得昨日能在爹爹房中一个人自言自语待上一下午。看来爹爹说沈大人像八哥,确实像极了。
“我们的雅儿长大了。”这时唐母也走了过来,加入父女二人的对话。“再也不是以往会耍一些小性子的小姑娘了,现在,都能顾全大局了,可以成为当家主母了。”
听到当家主母,唐亚楼也觉得头有些疼,这副身体才十六岁,不着急。
因此,她撒娇道:“娘尽会笑话女儿,女儿还想继续陪在爹娘身边,好好孝顺你们。”
“雅儿确实同以往不太一样了。”
唐父也颇有感触地感叹道。
唐亚楼面上轻松,心下还是有些紧张的问道:“那爹娘可喜欢女儿的变化?”
“自然喜欢。”
唐父唐母异口同声地笑着答道。
得到答案,唐亚楼的心总算安定下来,毕竟,她是异世的一缕孤魂,并不是原来的女儿。
如今见唐父唐母喜欢自己的性情,她心里也高兴。
这时,桃香也端着香喷喷的荷叶粥走了进来,粥是白底的,没有放任何调味,只是煮的时候,加了些荷叶,添了些清香。
闻着清香,唐父精神越发好了许多,坐直了身子,便决意要自己喝粥,不让母女二人伺候,许是,他对镇北侯赠他的四个字,耿耿于怀,似乎是向心里的镇北侯小人叫嚣,他一点都不脆弱。
唐母还奇怪老爷为何如此倔强,唐亚楼则在一旁偷偷笑这两个老人之间的暗自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