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仇必报不放过
又是一个阴沉天,整个天空被乌青色填满得不留一丝缝隙,漫天都是厚厚的,暗灰色的浊云,低低的乌云仿佛要就此压下来一般令人窒息,嚎叫的狂风将树枝吹得四处乱舞,仿佛一条条肆虐的鞭子般,将树上干枯的残叶席卷飞来。
夜七与夜九在结束一天的训练后,避过众人来到了夜一的房门不远处的草丛后,地上的灰尘乱飞,让两人睁不开眼睛,只能微眯着打量周围的动静。
“什么时候动手?”夜九揉了揉眼睛,低声询问道。
“等会儿,房间里没人。”夜七猫着身子回答道。夜九疑惑看着夜七,她怎么没有发现夜一房里没人,夜七继续说道,“我们虽然只看见一个人影,但是你仔细看,会发现那个人影一直未动,可见不正常。”
夜九听了恍然大悟,又问道,“可是我们明明见她回去了,如果她在房里,又何必多此一举,如果不在,人又到哪里去了呢?”
夜七嘿嘿一笑,“那就说明她有鬼,肯定有事瞒着,说不定还瞒着莫领主。”
夜九听闻也高兴起来,如果顺藤摸瓜,说不定还可以探出夜一的把柄,到时候也不怕她再使坏,“那我们得好好盯着,说不定能查出些什么来?”
夜七点了点头,“不过今晚好不容易寻到机会,一定要报了当初更换药材的仇。”
夜九嗯嗯两声,两人不再说话,又等了一会儿,发现房里一动不动的人影突然动了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时,夜七对夜九做了个手势,示意行动开始。
乌云翻滚,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雨猛地打落了下来。两人弓着腰,看准周边环境后,飞快来到夜一房门外,夜九用匕首悄无声息的拨开门栓并无声推开房门后,夜七立即闪身进去,夜九随后跟上并关上了房门。
夜七一进入房内,直奔背对着她的夜一,夜一很快反应过来,可一旦失去先机,就受制于人。匕首紧贴着夜一的脖颈,兵器的冰冷让夜一丝毫不敢乱动,质问道,“你想做什么?”
夜七轻挑嘴角,猛地将匕首朝着脖颈狠压了下去,鲜血很快就顺着脖颈的弧度流了下来,“你说我想干什么?当初你更换药材时,就应该想到这一天。”
夜一眼色变了变,面不改色的说道,“技不如人就活该,怪只怪你自己没本事,何况如今你知道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敢杀了我?”
“我自然不敢杀你,可让你吃点苦头还是可以的。”夜七朝夜九使了个眼色,夜九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拔开盖子,直接一手捏住夜一的双颊,一手将瓶里的药狠狠灌了进去。
夜九将瓶子收起来放回怀里,用手拍了拍夜一的脸颊,笑嘻嘻的说道,“好奇刚刚给你灌的什么吗?哈哈,你不是更换药材让夜七当了三天药人,吃尽了苦头吗?说来也是算你的福气,这药可是专门为你炼制的,脉象平稳,但却疼痛生不如死两个时辰,哈哈哈、、、、、、放心,绝不耽误你明日的训练。”
夜一的脸色终于有了害怕,怒瞪着夜九,“好你个夜九,竟然敢这样对我,就不怕莫领主责罚吗?”
夜七抬起匕首,飞快的在夜一右侧后肩上狠狠一扎,再迅速拔出来,顿时鲜血如注,夜七走到夜一的正对面,双眼冷漠的看着她,“你似乎忘了身处暗门,训练期间只要无关生死,上头就不会管你好赖,就像你说的,怪只怪你自己没本事中了招,所以只要你不死,你认为莫领主会在意谁伤的你吗?何况谁给你作证?”
夜一闻言,阴恻恻的看着两人,“那你们最好小心点,只要我不死,必将杀了你们。”说完就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全身开始抽搐,忍受不住的双手在身上脸上到处用力抓挠,很快就血痕遍布,一身是血惨不忍睹。
夜七懒懒的看了她一眼,在屋子里找了个干净的布巾边擦匕首上的血迹边说道,“你也放心,终有一日,我会先杀了你。”
既然人已得到应有的惩罚,两人内心一阵痛快,也不想再看此人的痛苦模样,就直接趁着没人回了各自的房间。
落叶知秋,时光荏苒,那汩汩流动着的,是每个人身体里的血液。争斗不休,手段不止,尔虞我诈,工于心计的同时,也渐渐丢失了自己那颗最珍贵的善心,在这里,唯一法则便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京都梅巷小院的一个黄昏,院落里挂满了白布灵幡,仆从们面色凄凄,跪倒在地,时有嚎啕痛苦声传来,正厅中一具黑漆棺材安静的摆放在那里,棺材前的蜡烛正燃烧热烈。谢君跪在蒲团上,整个人失去精气神一般,宛如一具泥塑雕像,一动也不动,好像逝去的人在他的心上系上了一条绳索,那人越远,越牵扯得疼痛。
在病榻上煎熬了两年多的苏娴终究还是因为思念成疾,身体每况愈下,到今日狠下心走了,独留谢君一人在这个世上,苦寻女儿不得,也再也没有相知相爱之人陪伴,孤零零的苟活于世,不得半丝痛快。
“大人,大人,您快去看看,奶娘,奶娘她、、、奶娘她去了。”沉浸在悲伤中的谢君被突然的呼喊声惊动,毫无生气的低声问道,“奶娘去了哪里?”
前来禀报的仆妇见谢君似乎没有听明白,于是又焦急的开口说道,“大人,是奶娘,奶娘在她屋子里吊死了。”
谢君这才反应过来,踉跄的站起身,飞快的往奶娘屋子跑去。奶娘房门正大敞开着,站在门外,就可以看见年迈的老人正了无生气的挂在房梁下,双眼突出,舌头外伸,身体已经没了温度。
谢君身子猛地一倒,被随后而来的管家谢大有牢牢扶住,谢大友担忧的说道,“大人,您可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谢君捂住胸口,他觉得他的心就像被一把生锈了的钝刀残暴的割开,难受与悲哀从伤口里汹涌而出,怎么都止不住,谢君哑声问道,“奶娘这是为何?怎么突然就去了?”
前去禀报的仆妇上前来回道,“夫人去后,奶娘就有点不对劲,总说是她的缘故,说倘若当时她看好小姐,小姐不会失踪至今,夫人也不会伤心过度,一直缠绵病榻而不治。后来她说她心里难受想喝点酒,让我悄悄去拿点,我就去了,可是回来就发现奶娘、、、、、、”
谢君听闻,一直压抑的悲伤顿时爆发,眼前的世界忽然变暗,视线模糊,头脑一片混沌迷蒙,谢君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失重无力,仿佛就要跟随而去,一种掉入黑暗般的窒息感让人只能大口呼吸,泪水怎么也止不住的夺眶而出,谢君突然意识到,她真的不在了,奶娘也满怀愧疚的走了,她们一个个都走了,独留他一个人在这孤独的世界里苟活着。
谢管家唤了个仆人一起将谢君送回了房里,妥善安置躺下后,将众仆人仆妇召集起来,难掩悲伤的对大家说道,“这两日夫人过世,奶娘也跟随走了,大人如今不好受,所以我就将事情安排下去,夫人的丧礼必须有条不紊的办好,奶娘就在夫人墓地边现挖一个吧,这样夫人有奶娘陪着,大人醒来知道了,也能有点安慰。”
众仆人连声回是,谢管家将一件件事情逐一吩咐下去,由于谢君之前说过夫人喜静,所以丧礼要低调,谢苏两家也一直没有什么亲戚之类的来往,所以安排下去倒也并不复杂,很快,各仆人接连领了差事退了下去。
等到谢君头痛欲裂的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早已等着伺候的仆人立即上前,“大人,您可好些了?”
谢君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想到了什么,抓住仆人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夫人丧礼怎么样了?”
仆人急急回道,“大人您放心,丧礼都已经安排下去了,谢管家做主将奶娘的墓地安排在了夫人旁边,说让夫人也有个伴,免得孤单。”
谢君点了点头,松开了仆人的衣袖,靠在床头无力道,“你去唤管家进来,我有事跟他说。”
仆人领了吩咐退下,很快谢管家就来了,躬身立在床前将安排下去的事情逐一回禀,最后说道,“事情都已经安排好,就等着今日下葬了。”
下葬一词似乎触动了谢君的某根心弦,心中再次悲痛起来,却被死死压住,今天是夫人下葬的日子,他要好生送她走,让她毫无担忧的走。
谢君强打起精神对管家说道,“那就按照既定时辰起灵下葬吧,相关东西都由你来安排,这几日辛苦你了。”
谢管家连声说应该的,“大人您好生休息,有事您随时吩咐。”说完弯身退下。
送灵这日天灰蒙蒙的,阴沉的天空犹如谢府诸人悲伤伤郁的心情,府中一切准备就绪,纸钱、灵幡、抬棺人等等都准备妥当,只等谢君一声令下即可起行。谢君温柔的抚摸着夫人的棺木,满是悲痛不舍的低语着,“夫人,你一路好走,在下面稍稍等着我些,待我寻得女儿,便去找你团聚。”漆黑的棺木盖在手下仿佛有了温度,里面是他此生唯一挚爱,如今她溘然长逝,躯体也要随之长眠地下,谢君整个内心空荡荡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苦涩,想要吐出来,却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咽下去,只剩下满心的苦与涩。
终究再是不舍也得分别,手缓慢的离开了棺木,深吸一口气,大声道,“起灵。”
哀乐起,哭声响,黄纸漫天飞舞,抬棺人大吼一声抬起棺木随着队伍踏出了厅门,离开了院门,行向一个已去之人应该去的地方。
谢君跟着棺木麻木的走着,周边仆妇们的哭声此起彼伏,悲痛不已,可他却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一般,只剩下麻木,直到谢管家提醒已到地方,才逐渐回过神来。看了看正是自己为夫人寻的一处长眠之地,开口说道,“下葬吧。”一滴泪,伴着伤痛缓缓落下,被掩埋在泥土里,不知隐了谁的相思。
而此时他们一直苦苦寻找的女儿远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正经历着一次又一次的训练考核,身体上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非人折磨。每一日的如履薄冰,每次训练考核的胆战心惊,稍有不慎,便会陷于她人的阴谋诡计,等待的永远都是更为可怕的后果,每走一步,只能使出万分精神。夜七内心恐惧着,畏缩着,却又只能勇敢的面对着,周围的一切仿佛要将所有人一起吞噬殆尽,这身不由己的命运,正绞尽脑汁的想要撕破夜色。
同年十一月,文帝离奇病死于宫中,皇后及所有妃嫔殉葬。
两日后,异性王厉王篡位,自封厉帝,囚禁先帝太子苏清于长清宫。
朝政动荡,百姓不安,各个街道空无一人,各家各户紧关院门,人心惶惶。厉帝即位后,暴政治国,独揽朝政。先帝朝堂清明、仁厚待民的时代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专政专权,苛待百姓,赋税一加再加的局面,令各地百姓民不聊生,食不果腹,更甚者卖儿鬻女的现象愈发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