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第9章 东宫小弟
花如靥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了，怯生生的偷看着萧峎元。
正巧与对面锋利的眼神对上。
“还疼吗？”萧峎元定定看着她，眼神犹如深不可测的寒潭，却又清澈。好似故人，她似曾见过的故人。
稍微片刻的慌神后，花如靥重新镇静下来。
“微臣，叩谢太子搭救之恩。”她强行撑着起来，下身无法动弹，双手叩礼。
“免了。”萧峎元制止了她起身，“先养好你的身体。”
花如靥坐直上身，钝钝的点头。
“这几日御膳房的差事免了。”萧峎元摆摆手。
“是。”花如靥呆呆地点头。
萧峎元环视一下，“若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木兰。孤吩咐御膳房给你准备。”
“是。”花如靥呆呆地看着他。
“孤还要处理公文，你先好生静养。”萧峎元准备离去。
“太子殿下，请等一下。”花如靥仿佛如梦初醒，话刚出口她就想掐死自己，如何能胆量叫住太子，实在是睡迷糊了。
“微臣一介草民，何故能够让太子殿下垂怜，还请您明示。”花如靥脑子里混混沌沌，说着话也是颠三倒四，“从芙蓉百合羹，到太子妃鞭笞，太子殿下搭救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但民女蒲柳之姿，或、或许不能侍奉太子左右，恳求太子殿下…”
“你不想入我东宫做太子妃？”萧峎元骤然靠近了花如靥，冷锋般的眼神将花如靥扫视一空。他身上有股好闻的古兰熏香，无孔不入，又咄咄逼人。
“并、并非此意，只是殿下您绝代风华、龙章凤姿，岂是小人能够痴心妄想攀龙附凤的，民女入宫只愿继承掌膳家业，给您做好饭吃，再无其他非分之想。”花如靥颤颤地回答道。
萧峎元盯着她看了许久，“你养好身子，其他事情改日再议。”
说完拂袖欲走，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回身来，“你若不想入主东宫，孤不强求你。等你考虑清楚不迟。”
话音落地，走出寝殿。
花如靥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
太子妃陈洳言斜倚在美人榻上，玉指纤纤，上面是未干的凤仙花汁子。紫思跪坐在一旁，细致的帮她捏腿。
“本宫唤你去打探那贱人的下落，有何消息？”陈洳言慵慵懒懒的说，撑开十指，对着阳光下仔仔细细端详着。
“回娘娘的话，花如靥如今宿在东宫太子的寝殿中，太子殿下专门为人请了御医照料。”紫思一句话还未说完，一旁的花瓶被陈洳言挥斥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东宫？太子寝殿？”陈洳言一张柔美的面庞此刻因为嫉妒而变得格外扭曲，“她一个草民，凭什么获此殊荣？今日一点小伤就要坐镇东宫养伤，那明日她想要当太子妃，难道也来我宫中当主使娘娘不成？”
紫思跪在一旁怯怯不敢出声。
“简直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陈洳言狠狠捶着木桌，不巧一个指甲扎入掌心，刺得生疼。
“娘娘，您受伤了。”紫思惊呼着，“等等，奴婢这就为您去寻求御医。”
陈洳言冷冷看着掌心，尖锐的指甲划破了娇嫩的肌肤，拉出来一个小小的口子。“不必惊扰太医，将我宝箱所藏蒙古伤药拿出厚敷。”
“是，娘娘。”紫思行礼。
“等等。”陈洳言突然想起似的，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将这伤药送与东宫一份，就说本宫自知罪责深重，诚心悔改，恳求她花如靥能够不计前嫌。”
“娘娘！您乃千金贵胄之体，如何能够给她一个卑贱的宫人赔礼道歉？”紫思惊呼。
“让你去便去。”陈洳言蹙眉，“本宫怎会与花如靥一个小小宫人一般见识，不过是看在太子对她有几分赏识，顺水推舟请个好罢了。”
“太子殿下或许只是一是新奇，念在她做菜有功的份上略施援手，等到殿下疲倦了，就抛之脑后也未可知。娘娘您真的要舍下脸做这样的事情？”紫思仍旧是怏怏不乐。
“叫你去你就去。”陈洳言正色，“闲话少叙，跪安吧。”
“是，太子妃娘娘。”紫思行礼。
又过了几日，花如靥偶尔可以下床直立，行走还稍微困难。据陈太医所说，大概一月余就可完全恢复。
她闲来无事，在东宫中摸清了萧峎元的作息，有时替木兰研磨，有时插花。
萧峎元日常忙碌处置公务，对于花如靥的存在置若罔闻，和往常一样寡言少语，面色如常。但只有跟他最亲近的木兰能够察觉，自从花姑娘来了，太子殿下心情大好，偶尔用膳都会多吃一口。
因为宿居东宫，按照太子殿下的主意，花如靥平日的膳食都和萧峎元一同食用。
郭子鱼和谢安黍轮流给太子殿下送餐时，和侍卫木兰日常见着，逐渐打成一片，比较小卓子还要亲近一些。
花如靥每日用膳时会悄悄观察萧峎元，太子殿下虽然是口味刁钻，但其实也有迹可循。比如有时遇到酸辣口的，如酸辣藕丁，倒是会多吃几口。遇到甜腻的，如红烧五花肉，竟是一口不沾，对于那些肥腻敦厚的，尤其是肥肉，如果呈送上来，甚至会食欲尽消。
这些点点滴滴的用餐事宜，花如靥见缝插针誊写在草纸上，想着等身体恢复了交到御膳房起居录，一并传阅。
那日用膳完毕，萧峎元异乎寻常的来到寝殿中转悠一圈，花如靥正巧在记录今日萧峎元饮食起居，正好被他碰到。
“你身体恢复如何？”萧峎元略一抬眼，打量着明显面有悻悻之色的花如靥。
“下官..身体好多了。”花如靥支支吾吾，默默祈祷太子殿下赶紧离开这里。
“勤加锻炼。”萧峎元在她生涩的神情上扫视一圈，心下了然，却不动声色，拂袖离开。
听着屋外门窗的动静，花如靥长吁一声，太子殿下的作息起居有专门的内侍宦官记载，旁人若是刻意留心，便是大罪，幸亏太子殿下没有发现，简直是万幸万幸。
突然从空中伸出一双细长的手，一把将她手中七零八落的草纸夺取。花如靥下意识的去夺取，那草纸却越拽越高，在她根本无法触及到的高空停驻下来。
“谁在捣乱？”花如靥朝着高空中的草纸扑腾两下，显然是于事无补，于是有些恼怒地回头看去，却不料正是杀了个回马枪的太子殿下。
萧峎元将草纸举在空中，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情看着她。
“太..太子殿下。”花如靥生气的神情骤然变成了惊惶，“您您您..怎么回来了又。”
“这是孤的寝宫，孤自然是来去自如。”萧峎元一挑剑眉，“未曾着意，你竟还有识文断字的能耐。”
花如靥哂笑着，“是下官幼年时家父指教的，略知一二罢了。与博闻强识的太子殿下无从相提并论。”
萧峎元展开草纸，上面草草写着每日太子的饮食、餐例。比较往常的起居录中更加细致，每道菜都加了品评注释。草草翻了一页，上书：“十三日，炒田鸡，止取两翼；三鲜笋炒乳鹌，略食三口，太子嗜酸喜鲜笋，可增添。”
花如靥战战兢兢低头等待审判，皇子的衣食起居有专门的侍从记录，旁人揣度便是重罪。她刚刚受了八十几道鞭刑，该不会又要有什么刑罚加诸于她身上了吧。
“倒是有趣。”
花如靥将头略微抬起，却对上眼含笑意的萧峎元。她不知怎么，双颊一红，支支吾吾开口。“太子殿下，下官心系您饮食作息，行卑劣之举，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何错之有。”萧峎元二指夹住一张草纸， “难为你一片苦心，日后孤属意你来东宫担任总管，爱记什么便记什么。”
“不不不。”花如靥摆手，“下官无能，东宫总管当是能者居之，属下只要安心做好菜便足矣。”
萧峎元翻了个白眼，“痴儿愚钝。”将手中草纸攥成一团，“下不为例。”
话毕，离殿。留下呆若木鸡的花如靥。
愚钝？是在说我吗？花如靥皱皱眉头，用指头敲着太阳穴，属实是太子殿下，水平高我一筹。
再待几日便是中秋佳节，宫中每逢元日便有余庆。大内召集皇亲国戚，王侯重臣声势浩大举行宴会，宫人侍女也可告假还乡，以慰相思之情。
不知不觉间，入宫已然三月有余，花如靥打定主意要回家中看望爹爹娘亲，但此事要提前与内务府报备。
与内务府报备却是不难，花如靥做饭好吃，又嘴甜，几个大内总管亲厚好说话。
最难的关卡恰恰是在太子殿下。
自从花如靥在东宫养伤以来，日日疗养于东宫之内，只对萧峎元一人俯首听令。
寻常主子，只怕此刻早已脾气都摸透了七八分。可是萧峎元也非什么寻常主子，脾气古怪，性情刁钻。纵然花如靥聪慧灵巧，也实在是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那日她私自记录他饮食行居，按理说重罪，可是萧峎元置若罔闻，小事一桩便处理了。
可有些时候明明是寻常事情，他却动辄大发雷霆。
花如靥自从能够直立行走后，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空便去上书房中整理卷宗，研磨断竹。
那日整理台架，从层叠公文中瞥见一个木签，看着样式是寺庙中的求签问佛的木签，正想细看时，却恰巧被经过的萧峎元一把夺走，还板着脸叫她举着书在窗边站了半个时辰反省。
花如靥举着累累公文，乖乖站在窗台旁，虽然心中疑惑，却不敢再说。
这次中秋出宫，也须得得到太子殿下的首肯才行。
她站在木桩上擦拭窗台，心中盘算着要怎么措辞的小九九。如果是堂而皇之地直接说出，容易被断然回拒。不如舍近求远，徐徐图之。
正思忖着，萧峎元走进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