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末伏驱邪(二)
“那是你妈买的,你怎么就给她砸了呢,好好的拿花撒什么气…”
“老嬷嬷,”听声音就知道,又是来找奶奶的。
“我管她呢,她扔我东西的时候,也没问我不是。现在,我也是同样没问她,怎么说也是她先做错的。是来找你的,我在旁边喝水,没事吧。”
“没事没事,这有什么事呢。”
来人约莫七十岁,花白的头发,一身大花的衣衫,额头微微渗汗。
“这天可真热啊,”没等奶奶接话,就顺势坐在旁边的木椅上,“往年也没这么热,”看着坐在马扎上喝水的花无月,“阿月老姑搁家里呢。”
“昂,在家在家。喝水喝水,侄媳妇。”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辈分在这里摆着呢,这七十岁老妇的是今年刚刚二十四岁花无月的侄媳妇,农村的辈分就是这么讲究。
“这么大热天的,你怎么就来了呢?”
“这不是又走了个吗,来找你商量商量。”
加上这个,今年村里一共没了七个老人,这已经八月份了,基本上一月一个。
“正月里走了花家老二媳妇,要是捱过去了,也走不了这么多人。”
那人花无月有点印象,去年暑假的时候,经常看见她晚上出来遛弯。结果,就在秋天,得了一场大病,整个冬天都耗在医院里。临近年关的时候,她家里的人还来找奶奶算了一算,算她能不能过了年。
“年倒是能过,但是年后不好说,那些东西,你们还是早预备着点吧。”
“东西倒是都预备了,就是怕她在年前。”来人把手里的水果放下,又塞给奶奶一个红包。
“只要是能过了年,就也没那么多忌讳了。”
“你这是做什么,”奶奶把红包推回去,“老二媳妇不是还在医院里吗,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那她能出院回家过年吗?”那红包又推回奶奶手里。
“能不能回家不是医生说了算吗,”那红包又被推了回去,“但要是接回来过年,也没什么影响。你要是再这么见外…”
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只留下了水果做了贡品,最后进了花无月的肚子。
“那这次怎么办,还是像往常一样。”
“一样一样,还是筹钱。”
“那你们现在就去吗?”花无月灌下第四杯水,这天真的是,热的出奇。
“现在不去,傍晚再去。”
自从国家提倡婚葬新风,厉行节约。村里就出现了红白理事会,也就没了以往的风光大葬,七天流水席。至于那些民俗习惯,也做了统一规定,由专门的人负责。
至于奶奶这一类的,不在管辖范围之内。也就有了她们自己的规矩,当然,也越不过村里的安排。不过就是,多加几刀纸。
等奶奶忙完,天才刚刚擦黑。家里的其他人还没回来。
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隐隐有些惧怕,说不上来的发虚。
“奶奶,你再给我把把脉。”
“不是早上刚把了吗,你又怎么了?”话说是这么说,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我心里发虚,也没什么东西跟着是吧。”
“你说实话,你干什么了?”
“我干什么了?我能干什么,我又没出去…
“就是,现在,心里有点发虚,觉得慎得慌,”花无月也说不上是什么感受,现在的感觉就像被人窥视。360度环绕监视。尤其是,在前天,凌晨四点以后。
“嗯,我有点怕我妈,”还是踌躇着将事说了出来,“我感觉她在监视我。其实也不是她,就是感觉。”
那天天很热,所以就直跟奶奶在客厅里打了地铺。开了一晚的空调,睡了一晚好觉。
凌晨四点,奶奶被人叫了出去,又是那些怪力乱神的不可言说。
被吵醒的花无月就把地铺枕头什么的收拾起来,抱着自己的枕头回东屋。
往东屋走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惧怕,似乎有什么东西立起来,看着自己。
那东西有着一双蜡黄蜡黄的眼睛。
本来还有些懵的花无月瞬间清醒,身上发了一身冷汗,快步回了自己房间,插上门。躺在床上还未平复喘息,就听见妈妈推门出来的声音。她是出来上厕所的。
花无月就听着她的脚步声,从门口移到厕所,再从厕所移到北屋。
直到她回去,心才静下来。
其实在两星期前,就一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监视自己。但是感觉没有这么明显。
而经过这么一遭后,似乎那东西得了某种暗示一样,愈发明目张胆了。
与此同时,心中的那团怒气也愈发膨胀。从一开始的不自在慢慢的变成了想揍人。
而那东西也从监视慢慢的变成了靠近。
越来越近。
“有东西跟着她。”奶奶收回了手。
“什么东西?”花无月想起了那双蜡黄蜡黄的眼睛。然后又细细的跟奶奶讲了那双蜡黄的眼睛。
“立起来了?”
“昂,立起来了。”那种感觉像极了盗墓小说里的野鸡脖子。忽地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悸,起了一身冷汗。
“你妈回来了,”奶奶看向院子。
刚停下车子,她正往北屋走。北屋有五间房,奶奶在西边两间,父母在东边三间。花无月的房间正好靠在旁边。
身上的冷汗也随着她的走远而消散。
“是条蛇,”奶奶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花无月,“你把她的花砸了,倒也省事了。”
花?是了,今下午还把她的花砸了。得好好想想怎么跟她呛回来,毕竟,她扔自己的拳击桩子的时候,也没跟自己打商量。
“那些花养它,你砸了,正好也把送它走。”
至于怎么送它走,那就不是自己该管的了。
“花无月!”啧,说曹操曹操到。“我院子里的花呢!”
“不知道!”
事情超乎想象的容易解决,争吵没有预想中得激烈。对比起自己的拳击桩子,这感觉就是无关痛痒。果然啊,白送的东西就是不被珍惜。
那花是她同事送的,水培也是。都是在俩星期前一起送过来的。至于那些观赏的孔雀鱼,是她自己去买的,当时拿回来时,瞄了一眼。大概有十几条,花花绿绿的。等到今下午去扔的时候,已经全都死掉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家里的人都走了。
“阿月啊,我好像看见你的拳击桩子了。”
“哪呢?”
“我去倒垃圾,撒出来了点,就去借簸萁,在那人家里看见了,在院子里摆着。”
那就摆着吧,毕竟是被人家捡回去的,自己再去要算是怎么回事。
“那就搁那吧,”接过奶奶手里的垃圾桶。“那东西,送走了吗?”
“走了,昨晚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