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玉软花柔
眼前一片黑暗,花玉软却并不害怕。
当年全县瘟疫爆发,她从乱葬岗里爬出来,死人见得多了,只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死人而已。
比起那个疯子一样的小叔子,旁边这个没人气的冰疙瘩显得可爱多了。
花玉软想要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所以,伸手去推她的“夫君”。
双手挨上对方的身体,心里却有些诧异,这人死而不僵,他死了几天了?
算了,死鬼一个,不管他了。
力气太小,花玉软只能手脚并用,连推带踹,却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只听到“咚”的一声。
不愧是南宣第一才子,声音这么清脆响亮,这脑子,一听就是有干货的。
天妒蓝颜啊!
花玉软说了一声对不起,并且保证明天一早起来,一定给这位烧一炷高香。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原本想要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理出一个头绪来,可却抵不过疲累,很快睡去。
这一觉却并不安稳,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那是一个小娘子从出生到生命终止的短暂一生。
那小娘子与她同名同姓,也叫花玉软。从小生得玉雪可爱,是家中幼女,从小就被父母兄长宠爱,娇生惯养,性格懦弱多愁,家中经营着一家书肆,算不上什么大富之家,可也丰衣足食。
只可惜父母在她十一岁那年相继离世,二哥花成蹊在街上与人打了一架之后也离家出走。
家中只剩那小娘子与大哥大嫂三人,大哥花不言性子木讷,不如父亲头脑灵活,书肆也只能勉强维持。
大嫂朱宝珠是屠户的女儿,身材高大性格泼辣暴躁,每次发火,兄妹二人都被吓得唯唯诺诺。却是一个过日子的好手,家里家外都操持的干干净净。
玉软女红不错,经常会做一些绣活拿出去卖。
小富即安,如果日子一直这样平平静静的原本也很好,只是随着年纪渐长,那小娘子也出落得越来越标致,绰约妩媚,勾人心神,四月十八逛庙会,却被一恶霸衙内缠上,如果不是大嫂彪悍,恐怕当场就要被人掳走。
那恶霸衙内对玉软一见心动,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仗着身份要强取豪夺。大嫂纵然是再凶悍,一介女流也抵不过强权豪绅。
那恶霸素行不良,家中几房妻妾,连父母身边的丫鬟都不曾放过,依着玉软唯唯诺诺的性格,嫁过去哪里还有活路。
正赶上傅家要为病弱的长子傅雪庵冲喜,只合八字,不拘门第,大哥权衡之下,将妹妹的八字送了过去。南宣第一才子纵然是个病秧子,也比那恶霸禽兽要强很多。
偏巧玉软的八字与傅雪庵的八字相合相配。
傅家虽然只是商人,可毕竟是京城首富,又是皇商,门路甚广,那恶霸也不能抢人。
就这样,花玉软嫁给了傅雪庵为妻。
傅雪庵重病在身,始终未与玉软圆房,对她一直以礼相待。
只是没成想小夫妻成亲还不到一年,傅雪庵突然去世。
玉软的身体本来就不强健,在灵堂里守了两天,只喝了点水,哪里能挺得住,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香消玉殒了。
梦境到此忽然中断,花玉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发现自己被人正抱在怀中趁着夜色前行。
夜色昏暗,花玉软只看到那人线条清隽优美的下颌,以及挺拔的鼻子,还未等看清楚抱着自己的人是谁,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当中。
再次睁开眼睛,已然天亮。
伸手向旁边摸去,却落了个空,这才意识到,自己躺的不再是黑漆漆的棺材,而是豪奢精致的拔步床上。
这拔步床很是眼熟,花玉软恍惚想起昨天那个光怪陆离的梦,这分明是是花家玉软姑娘与傅雪庵的婚床。
还没等她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道女声在床幔外面响起:“大娘子醒了?”
花玉软应了一声,床幔被拨开挂起,一个相貌年轻秀气的女子走了过来。
花玉软试探性的叫出她的名字:“问琴?”
“嗯,大娘子可是要起了?”问琴轻柔的问道。
花玉软从床上坐了起来,问琴跟问画伺候她洗漱穿衣。
纵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花玉软坐在镜子前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
眉若远山,眼若秋水,肤如凝脂,唇如点朱,形容憔悴,眉间清愁一抹,黑发素衣,脆弱妩媚。
这分明是那个梦里的花家小娘子。
她仔细摸了一下自己的面颊,没有任何易容过的痕迹。
纵然是不敢相信,可是这纤瘦的肩膀,不盈一握的腰肢,白皙柔嫩的双手,无一不是在告诉她,她已经不是北越国那个风里来雨里去的老姑娘花玉软。
而是南宣国第一才子的冲喜小娘子——额,现在是南宣第一才子的未亡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梦里的一切是真是假?此花玉软非彼花玉软究竟是阴谋还是巧合?
对上镜子里丫鬟疑惑的目光,花玉软迅速的冷静下来,不管是怎么回事,都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个壳子里已经换了人。
不然被当成妖族异类,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这院子里问琴问棋是从小服侍傅雪庵的,问书问画是玉软过门之后,婆婆郑氏拨过来的。
两个粗使丫头翠儿竹儿,才十二三岁,专门做洒扫烧火之类的粗活。
因为傅雪庵身体不好,这院子里自备小厨房,也是为了煎药方便,厨房里负责做饭的是张娘子。
傅雪庵还有两个小厮平安多福。
昨天灵堂里自己出事的时候,这九个人愣是一个都没看到,花玉软只能小心谨慎着一点。
“昨天晚上谁送我回来的?”
问琴神情惊讶:“您不是自己回来的吗?奴婢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您就已经睡下了啊。”
“是吗?我这几天脑子昏昏沉沉的,依稀好像是看见你家大少爷了,好像是他送我回来的。”
问琴梳头的手一顿,连忙说道:“怎么可能?您一定是癔症了。自从大少爷病重以来,您就跟着日夜操劳,又两天没吃过东西,身体虚弱,今天可一定要吃东西了,不然的话,身体怎么受得了。”
花玉软没有放过她眼中划过的那一丝惊恐。
是不是心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