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小姐,小姐?”两声温柔的呼唤,伴着手上轻拍的动作将睡梦中的女孩唤醒。
隋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张妈,她们家的保姆,她仔细地揉了揉眼睛,感到一阵迷茫。
没有察觉到隋然眼中的异样,张妈担忧地将隋然从沙发上扶起来:“诶唷小姐,怎么困到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小心着凉!”
“我不是在做梦吧?”隋然呆呆地用左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右手,疼痛是那么的真实清晰,她不自觉地拧起眉头。
娇嫩的皮肤上迅速晕开一块红肿,张妈心疼地为她按揉:“小姐是睡蒙了头吧?学校也是,这还没上高二怎么就这么辛苦了?”
高二?
隋然抬起头迅速环顾四周,吊灯的水晶灯,身下柔软的皮质沙发,挂在墙上的油画,独栋别墅落地窗前盛开的矢车菊……
一切都是是如此的熟悉,正是她阔别已久的隋宅!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窗外突然响起一阵熟稔的脚步声和男人攀谈的声音,隋然快速扭过头去将目光投向紧闭的大门。
门打开,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身高中等,体型微胖,鬓角有些花白却不掩清明的双眼。
他的目光瞥到沙发上的女孩微微一怔,随后嘴角绽开一个和蔼的笑容:“然然快开学啦,暑假作业写得怎么样了”
隋然站起身,带着几分谨慎和小心,缓缓走向站在门口的男人,目光紧紧盯着他,生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
女孩的神情十分凝重,走近他才看到那双漂亮的杏眼里隐约有晶莹的泪珠打转:“然然,你怎么……”
下一秒,隋然柔软的身躯贴了上来,纤细的手臂牢牢环在他的腰间,颤抖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爸爸……”
直到彻底抱住隋靖,隋然才相信她真的重生了,重生在高一升高二的暑期。
那时,兄长还好端端地在国外读书,父亲以及他们的酒店也运行顺利,她没有出车祸右手完好无损,后面一系列的悲剧都还没来得及发生。
在她眼眶中徘徊的泪水终于潸然落下。
隋然突然放声大哭的举动也引起了隋靖的慌乱,自妻子逝世后,女儿便一改活泼好动的性子,整日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画画,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像是被程序操控好的机器人,没有任何起伏。
他知晓女儿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但无论怎么劝说都打不开她的心结,只得暂且放下,希望时间能够治愈一切。
今天傍晚能看到隋然在客厅等他实属意外,更出乎意料的是她在他的面前哭了出来,像是将压抑在心中这么多年所有的痛苦全部爆发出来,隋靖怜爱地拍着女儿清瘦的脊背任她宣泄。
父亲的怀抱一如儿时的温暖宽厚,隋然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平息下来。
“然然这是怎么了,都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隋靖揶揄地说着,望向隋然的目光却无限宠爱。
隋然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只得讪讪地吸着鼻子,轻声道:“没有,就是很久没见你了,有点想你。”
说到这里,心头又泛起一阵酸意。
隋靖并未意识到隋然这番话有什么不妥,他最近确实因公事出差在外,仔细数来也有半个多月没见到女儿了。
他牵起隋然的手向饭桌走去:“爸爸也很想你,最近怎么样?和霜霜玩得还好吗?”
乍听见林霜霜的名字,隋然身形一僵,忙着为女儿盛汤的隋靖并未注意到这一细节,接着说道:“对了,你黎叔的妻子病了,反反复复不见好,他打算请假回家一趟。霜霜的母亲和我说她最近店里的生意不太好,正好可以帮忙,这样一来霜霜也可以住进来,你们两姐妹也好做个伴。”
黎叔,黎良忠是隋然家的管家,也是父亲最信任的伙伴。
他们相识于黎良忠的微末之际,当时他做生意对外欠了一大笔债,隋靖对这个沉默寡言的老实人印象很好就帮他尽数偿还了债款,自此黎叔便不求回报地留在隋家做管家。
上一世他一直陪着隋靖走到人生的最后一刻,本想继续照顾隋然却被她婉拒,黎叔为他们家不求回报地奉献了大半生,他理应有自己的生活。
隋然勉强忆起黎叔的家人住在乡下,虽然隋靖几次建议黎叔让他把家人接到城里,都被他以妻子恋旧土不愿搬离为由回绝。
但隋然清晰地记得黎叔这一去离开了许久,最终却带回妻子逝世的消息。
也是在这个时候,林霜霜母女趁机入住隋宅,成为他们家的代理管家。
既然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自然不会傻到再和林霜霜藕断丝连,她也希望黎叔能够一家团圆善始善终。
于是,她避开林霜霜不谈,转而望向黎叔:“爸,为什么不让黎叔把黎婶接过来住?R城不是有全国最好的医院吗?”
黎叔受宠若惊地连连摆手:“不不不,小姐,这可使不得!”
隋然的提议隋靖显然十分受用,他也跟着一起劝说:“老黎你这就见外了,我早和你提过,你当初还说怕然然不习惯,现在然然亲自说了,你总能答应了吧?”
“老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还有一个孩子呢,总不能留他一人在家。”黎叔为难地说道。
“这有什么的,一起接过来,家里又不是住不下。我记得你们家儿子和然然一样大,正好两个孩子可以一起做个伴。”隋靖见黎叔还想说什么,直接大手一挥,“老黎,这事就这么定了!”
黎叔只好去给乡下的妻子打电话。
回到房间的隋然先是将书包放好,然后走到梳妆镜前坐好,静静地注视镜中的自己。
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16岁的少女青涩未褪,墨黑的长发扎成两条双马尾垂在肩头,五官优秀精致,但脸色苍白,眼底郁积着化不开的哀伤,给人一种了无生气的感觉。
她的目光从镜子转向身后的画架,耳畔回响起林霜霜尖利疯癫的话:“隋然,你知道我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候是什么吗?就是你妈死的时候!”
成为一名画家是母亲的毕生夙愿,但因为少时没有条件,成年后早婚又开始顾着家里,梦想被无限搁置。
于是她的愿望便寄托在了孩子的身上,她的儿子顽劣没有耐心,好在女儿乖巧可人,对画画十分上心,她就开始培养隋然画画。
12岁那年,一场意外夺走了母亲的生命,隋然的人生自此蒙上一层永远也无法消散的灰色。
画画成为她唯一的救赎。
之前她曾有幸获得世界著名油画大师的指点,他的评价是基本功很好,画面也很好看,但缺乏灵魂,及时止损不失为一种选择。
然而隋然却没有听,或许那时候的一意孤行便注定了她此后惨淡的人生。
重活一世,她必不能再允许那样的结局发生在她和她爱的人身上。
“妈妈,对不起……”
隋然闭上眼睛,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抓着画架的指尖用力到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