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第3章 夜审城隍
是夜，弦月灰暗。
余念高坐堂上，身后是海水朝日图，明镜高悬。下方是忘川刀守着老师爷，两排衙役神情紧张，三尊石像威严肃穆。
这时候，余念啪的一声，拍响了惊堂木，喝道：“升堂！”
衙役们随即高声呼喊：“威……武……”
余念声色俱厉，“本官不才，乃宣威中郎将，统领镇邪司，此次来嘉城办差，实为当今圣上旨意，这里有圣旨为证。圣上受命于天，治理大夏疆界。堂下三神，受封于天庭，在嘉城领受香火，本当使县民免于鬼祟妖邪之祸患，而今何以会有县令为画皮鬼所害？尔等还不速速现身，与我说明！”
堂下寂静无声。
衙役们面面相觑，头皮发麻，手脚发抖，他们或许不惧恶人，但对真神却多少会有敬畏。
老师爷知神信鬼，更是不堪，手中毛笔噗噗地戳在纸上，吓得六神无主，心中只觉堂上钦差实在太过大胆。
忘川刀抱着大刀，眉头紧锁，想的却是城隍与文武判官若不现身，自家少爷会不会丢脸的问题。
只听又是啪的一声，余念倒是平静的很，再次拍响了惊堂木，吓得众人浑身一跳。
“本官乃当朝四品，与尔等为首者嘉城城隍，乃同级官员，本不欲为难尔等，但尔等既不现身说明情况，又有失职在先，本官便只好请圣旨相助，刑加尔等！”
说罢，余念将桌案上早已备好令他来嘉城办差的圣旨举过头顶，再次喝道：“忘川刀！”
“属下在！”
“请法鞭！”
忘川刀连忙从腰上取下了一条黑漆漆的鞭子。
“法鞭在此！”
“各打二十，即刻行刑！”
“是！”
忘川刀神色严肃，领命之后，走到了三尊石像身前，当即就要挥鞭。
老师爷连忙放下笔，趴到堂下，高声阻止：“不可，不可啊！大人，城隍爷历来灵验无比，最近画皮鬼一事，城隍爷不管，想来定有缘由啊！”
“是啊，大人！”
“大人，城隍爷以前真的很灵验的！”
众衙役也纷纷跪地求情。
忘川刀见状，自然不好立即挥鞭，只得看向了余念，等待余念决定。
“果真？”余念问道。
“果真！”
师爷连连点头，众衙役也跟着点头。
余念见状，不由迷惑起来，这城隍既然很灵验，那县令一事，城隍为何没有显灵？今日白天画皮鬼再次作恶，城隍为何又一次没有显灵？
正在这时，武判官的石像忽然动了动。
余念看到后，挑了挑眉，以为武判官终于忍不住，要现身了。他高兴了一瞬，但很快便失望了，石像的动静仅止于此。
而且除他之外，旁人似乎都没有发现。
余念摇了摇头，正要为刑罚一事，做最后决定。县衙门外，突然传来了闹哄哄的声音。
“怎么回事，县衙门外为何如此喧哗？”
“啊？”老师爷本来还在等着余念取消刑罚，听到余念的问话，顿时非常迷惑。
忘川刀往县衙门口看了一眼，连忙绕过桌案，走到了余念身旁，颇为担心地小声道：“少爷，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啊？外面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余念闻言，当即拧紧了眉头，他非常自信，自己绝不是幻听，这般闹哄哄的，怎么可能是没有声音。
“莫非是那画皮鬼？”
他心中暗想。
众衙役们则一脸古怪地看着他，觉得余念定是被城隍爷给罚了。
余念瞬间便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但很平静道：“嘉城城隍、文武判官失职在先，为确凿之事，刑罚已决，本不可更改。然而，本官非是迂腐之人，尔等既可齐心求情，我便免去十鞭，只罚一半。忘川刀，即刻行刑，我回来时，会亲自点数鞭痕，谁敢阻止，同罪罚之！”
余念说完，当即收好圣旨，往衙外行去。
“是！”
“这……不可啊大人！”师爷还想阻止。
“大人！大人！”
衙役们也尝试着阻止，但余念的身上却像是有一层无形的气墙一般，使他们根本碰不到余念。
而令他们更加惊骇的，则是余念的速度。在他们看来，这已经不是凡人可以做到的，仿佛仙人，几步之间便到了县衙门口。
他们何曾见过这般厉害的人物，现在想想，也难怪人家能够年纪轻轻，便升任当朝四品宣威中郎将，被圣上委以重任，主理镇邪司。
太厉害了！
“啪！”
忘川刀可没有他们这些想法，他太清楚自家少爷有多厉害了，已经对着城隍石像挥动法鞭。
鞭子很特殊，他挥上一下，便要休息片刻。
在这片刻之间，他浑身颤抖，气息紊乱。
他的举动，顿时使堂上的师爷和衙役们从震惊变成了惊恐，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忘川刀舔了舔嘴唇，心底也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疑惑。他摸不准自家少爷为什么一定要对几尊石像动刑，总不至于真只是为了惩罚他们不作为吧？
忘川刀摇了摇头，继续挥动法鞭。
此时，余念却在衙外看到了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余念敢赌咒发誓地说上一句，时至今日，他看到过的阴魂厉鬼，加起来也绝没有今日这般多，这般渗人。
衙门外宽阔的路面上，或站着，或坐着，或飘着，或躺着，足足有数百道身影，有的惨白，有的泛着绿光，有的四肢不全，有的血肉模糊，使路过的行人即使看不到阴魂，也是左右张望，浑身发抖。
但余念却胆大的很，只是稍稍定了定神，便不退反进，扶着腰间新换的长剑，喝道：“本官宣威中郎将，尔等孤魂野鬼，哪里来的胆量，竟敢在衙外聚集，莫非是那城隍懒惰，或者故意纵容？”
众阴魂顿时急切起来，闹哄哄一片，连连高呼，无非是城隍老爷很尽责，他们不是来闹事的，是来给城隍老爷求情的。
让人头皮发麻！
其中有用的信息，是领头者，某位身着衙役服饰的小鬼所言。
“阳间老爷，小鬼我是武判官大人手下的阴差。我家大人目前正在养伤之中，特让小的来向大人说明，画皮鬼作恶一事，武判大人非是不管，实是已伤在那画皮鬼手中。至于城隍老爷，则已然升任玉州常扬郡城隍，携文判官大人随行上任，至于本县新任城隍，则在甄选之中。”
“原来如此！”余念点了点头，他不是修行中人，此次夜审城隍，甚至动用刑罚，为的正是逼城隍与文武判官现身，以便查清楚此次事件之根本，彻底解决后患。
但随即，他却暗叫一声糟糕，连忙返回衙内。
“停下！”
余念喝止了忘川刀。
忘川刀非常疑惑。
“三神是否失职，忽生疑点，刑罚之事，暂行延后。”
“是！”忘川刀恭敬一礼。
“你们收拾收拾，我还需再出去一趟。至于你，不必管这里了，去内衙，让内衙的仆役们尽快收集所有铜镜，我有大用！”
“少爷，我是来保护……你的！”
余念在忘川刀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忘川刀，我知道你很尽责，但你该清楚的是，我不是什么娇贵公子，是上过战场砍过人的，听令行事，不要让我再说一次。”
“是！”
忘川刀微微低下了头，心中诧异，自家少爷虽然年纪轻轻，却总能给人以威严深重的感觉，这一点甚至连国公都有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