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醬第5章 二月二龍抬頭
這一個月裡，張九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吃飯，就是跟一堆木料打交道。
他每天在木材堆裡，來回晃悠；拿著尺子、彈墨線、斧子、鋸子、鑽子、鑿子、釘子等工具，在木材上畫線條，量尺寸。
剪裁，切割，用鑿子刨平整，鑽子打槽，合成，打釘，刻花紋，最後一步上漆！
一個月時間未滿，一副成品棺木就出現在張九的工作間中，地上鋪滿了做棺木時刨下來的木頭渣子，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在這些碎渣子的中央，一副長達兩米四的棺材在板凳上屹立不倒，對做棺木的匠人來說，棺身為‘匠尺七尺三寸’，做棺材的人都知道，俗稱：七尺三走遍天！
“九哥，朱大叔來驗貨了。”
張九滿意得欣賞著自己的作品，碰巧歲三千帶著上門的朱姜，來看看他做得如何…
“朱先生，一月未到，這麼早就來取棺材，是時間發生了變動嗎？”
一看就知道是對我不放心，要是我沒做出成品，他也好及時換別家做。
幸好從小我貪玩，雖然沒跟爺爺學會如何抬棺，但是做棺我自問，比起爺爺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甚至在雕刻花紋上，遠超爺爺好幾倍。
朱姜沒有回答，他的眼睛從進門那一刻開始，一直盯著棺材，沒離開過。
他雖不是做棺材的行家，但以前張老爺子幫他家，以及他親戚家都做過不少的棺材。
可以說張九做的這口棺材，各方面都遠超張老爺子好幾倍。
棺材兩側的浮雕，以曼珠沙華為雛形，而內在的紋理，似龍身的筋脈。
清晰分明的紋路，一深一淺的凹凸槽，力道恰到好處；刷上黑色的漆，就像生長在地獄深淵，被無盡黑暗籠罩著，卻又不失傲骨的王者一般。
覆蓋黑暗氣息的曼珠沙華，栩栩如生！
棺材蓋上的水蓮，直接用龍鱗的紋理雕刻而成，表面看似是一朵蓮；看久了之後，彷彿能看到一條龍盤踞在水蓮之上，隨時準備破封而出！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一定不會認為，這樣一副棺木，竟出自一個年輕人手中。
張九看著朱姜不語，又問：“是現在把棺材取回去嗎？”
朱姜才回過神，讚歎著說：“不愧是張老爺子的孫子，在張老爺子原有的技術上，又高漲了，還真是後浪推前浪。”
“是要取棺材嗎？麻煩把尾款結一下。”張九絲毫不跟朱姜客氣
“張小兄弟，錢…你放心，我肯定會付，但要等你抬完棺之後。”
朱姜拍了拍張九的肩，說：“二月二龍抬頭，你把棺材送到我家，那天我爺爺遷墳，你抬棺，這是我們早就說好的。”
朱姜遞給張九一張紙，滿意的轉身：“這是地址，我在家等張小兄弟。”
‘？’就這麼走了？果然是來驗貨的質量，好在我學藝精湛，要不然到手的錢還真有可能退回去！
時間轉瞬即逝，二月二，是張九即王家抬棺之後的第二口棺，日子雖好，但這棺能否抬的順利，他自己也不知道。
二月二的四更天時，張九帶上歲三千，加上身後的九隻。
抬著他雕刻好的棺木行走在黑暗中，按照朱姜給的地址，把棺木送到朱姜家中。
朱姜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見張九徒步前來，他欣喜的上前迎接。
可當他走到張九身前，看見張九身後時，臉色慘白，大汗淋漓，嚇得說不出話來，呼吸凝重，眼珠瞪得筆直！
張九看著朱姜，朱姜臉上的表情，彷彿寫著能看見他身後的九隻一樣。
“朱先生在看什麼？”
朱姜嚴重懷疑，這是自己還沒睡醒，因為他夢見這樣的場景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曾經……他多次夢見鮮血淋漓的畫面，後又出現很多鬼祟，總之就是很可怕的噩夢，夢魘的他，想醒卻醒不過來！
此前他找過很多先生，幫他畫符，做法之類的，他也不相信什麼鬼神之說，但噩夢纏繞他已有20年，實在是讓他很崩潰！
最後一位先生說，可能是他家哪一輩的墳沒埋好，才會讓他一直噩夢不斷。
朱姜回想，他噩夢的開始，是他爺爺去世不到一個月的時候，這才決定給他爺爺遷墳，重新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下葬！
雖然經歷了很多次，但朱姜害怕的心理，絲毫不減半分，反倒是夜夜孤枕難眠！
他四肢無力，想挪動站在原地的雙腿，身體根本就不聽使喚。
一旁的歲三千見此，對著張九說：“用你的血給他畫張符。”
“嗯！”
張九淡淡的應了聲，上次歲三千讓他找找，爺爺有沒有留什麼書給他，他還真找到了一本。
上面記載著好多東西，特別厚，翻開書的第一頁，就是給王老爺子抬棺時，阿大提到的陰陽離火。
張九咬破手指，拿出一張他自備，用硃砂侵染的紅色符紙。
只見他手指指尖在紙上飛速的轉動，一張定魂符就畫好了，放在朱姜的褲兜裡，朱姜眼中的懼怕才慢慢消散。
朱姜回神：“張小兄弟來了，有勞張小兄弟把棺材抬進車庫，天一亮，我們就出發。”
張九抬著棺材，放在朱姜指定的位置。
朱姜心中疑慮‘難道剛剛真是自己做夢了？給張小兄弟抬棺的原來是人啊！’
等待的時間，張九在朱姜房子裡轉悠，但他總覺得朱姜房子中透露著很重的陰氣。
天亮之時，朱姜帶著張九、歲三千、以及自己的兄弟，去給他爺爺遷墳。
走時，朱姜想棺材走前面，這是他們作為後輩的孝。
“張小兄弟，你抬棺，走前面，我們跟在身後。”
“你們所有的家屬走前面，我跟著，你們與我保持三尺外的距離，不要回頭！”
朱姜也不好說什麼，張老爺子從前也是這樣的規矩，張小兄弟有此規矩，想必是繼承了張老爺子的叮囑。
只好按照張九所說，他們家屬走在棺材前面。
這是張九第二次抬棺，比起給王老爺子抬棺時，他穩重了許多，即便看見朱姜周身都圍著鬼祟，絲毫不慌張。
他跟在朱姜身後，走了半小時的路程，在兩座大山中間停下。
“張小兄弟，就是這兒了。”朱姜一人上前。
“嗯，你留下，幫忙遷墳的人留下，其他人退三尺之外。”張九淡淡的說。
朱姜不問緣由，一切都按照他說的去做。
除開朱姜外，就只剩下幫忙遷墳的7人，見其他人都避開，張九開始交代他們挖開朱姜爺爺的墳，取出棺材重新選地下葬。
張九盯著朱姜爺爺的墳，地處陰山，常年不見陽光，墳上雜草叢生還冒著濃濃的青煙，墳前一條陰溝，這種墳最容易養邪祟煞氣！
他問：“朱先生，你爺爺這地兒，誰看的？”
朱姜一楞，回答，說：“我爸請一老先生看的，說這地兒依山傍水，後代會金銀滿盆。”
“那現在為什麼要遷墳？”依山傍水？分明就是在養邪祟，是跟他們家有深仇大恨嗎，這麼缺德！
“這……”要怎麼跟張小兄弟說？難道說是因為我常年噩夢纏身，請先生看過，所以才遷墳，這麼說妥嗎？
他雖是抬棺之人，但他會信鬼魅邪祟之說嗎？
朱姜欲言又止，眼神躲躲閃閃。
“是……”
“死……死人了！”
張九正繼續問，一驚慌失措的聲音傳來，他扭頭一看，是墳墓那邊！
他跟朱姜快步來到墳墓前……
只見被挖開一半兒的墳，地底下滲出來血水，泥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沉，死的那人就像躺在沼澤的泥潭之中，身體被迅速吞噬！
唯一可見的是，棺材的整體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