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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开端
上古导师姜子牙消逝,则天武后正在筹备登基,这将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帝,大陆核心最强盛的唐帝国将由女人君临天下,这个消息如流云般扩散,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大陆。
各方势力,无数豪杰,以五味杂陈的心态接收了这个讯息……
苦寒的玄雍之地,黑色的旗帜在风中烈烈作响,殿前的烛火摇曳不停,意气风发的青年君主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成熟稳重,他一贯喜怒不形于色,但此刻的脸上正浮现出一丝冷笑,那是不以为然的轻视。
大唐帝国真要由一个女人来做皇帝?那毕竟是中央帝国,盛唐的强大可不是眼下苍凉贫瘠的玄雍小国可以挑战的。
“忍耐还是抗争?”他眼光望向自己下方浑身甲胄的将军,那戴着面具的将军一直站在那里,宛如一座雕像,没有声息,仿佛千百年前就矗立在那里,此刻他已感受到了君主望向自己的炽热目光,摄人的杀气从厚重的盔甲中涌现。
他用嘶哑低沉的声音回答道:“我愿做陛下所向披靡的利剑。”
……
玄雍之地,除了王庭,最著名的所在就是由上古贤者建立的稷下学院。
古朴简洁的学生宅院内,一个灰白头发的青年猛然坐起,满头满脸的汗水,剧烈的喘息缓缓平复下来,这梦魇他始终无法解脱,即使在稷下,他依旧孤立无援,到头来,还得靠他自己一步步艰难求索。
他脸色苍白,喃喃低语道:“求问贤者,若是一切如梦,人能何时醒来?”无望的问过之后,他的双肩颤动,发出一连串近乎癫狂的冷笑,披散的头发下面射出混乱且冷酷的目光,仿佛受伤的孤狼,“神打下的烙印,人岂能解得!只有破解了神留下的天书,才能逆转自己的命数。”
……
严冬大雪,天寒地冻,武都的丞相府内满堂公卿名士觥筹交错之中,一个满面忧愁的女子披散着头发赤着被冻得通红的脚走上前来,向着中央的枭雄盈盈拜倒,哭求饶恕自己的丈夫董祀,声音凄楚,在座的众人脸上均现出不忍的神情。
身居中央高位的枭雄曹操放下了手中的酒盏,轻抚着唇边的胡须,他相信,这次的火候应该够了。他以千金将这个女子从胡虏那里赎回,他告诉她一贯仰慕她父亲的学识并与她父亲是忘年的旧交,这些恩惠都打动不了这个女子,如今自己肯饶恕她获罪的夫君,她感念之下,总该把她默记的天书残卷都写出来呈献给自己了吧。
想到自己一番谋划,可谓万事俱备,再得了天书,在这片大陆上就聚拢了真正的力量,人生几何,天下归心,曹操暗中得意。他身旁一位金甲猛士止不住浑身颤抖,骨节苍劲的大手握紧了拳头,嗯?曹操的余光注意到了猛士的拳头……
入夜,丞相府的宽阔庭院之中,皓月之下,绝美的舞姬荡开如云的水袖,旋转得越来越快,轻盈的宛若精灵,遍地雪花也跟着旋转。
当我起舞时,众神也俯首,舞姬明艳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亮光,随即消逝,漆黑如深沉的潭水。
独自观舞的曹操立在长廊之下,手捻须髯,他还在思忖该怎样应对中央唐帝国即将由女帝君临天下的大事件。
白天宴饮喝下了几坛杜康酒,酒意加上胸中的愤懑让他内心翻江倒海:我有万人敌的猛士,也有绝世美人,天书发掘者的后人也在我手中,三分之地必然归一于我,难道我竟要奉那个女人为主?可笑!为了掌控天下,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我甚至可以让战神重生!
……
猩红的祭坛中央正升腾起浓重的血雾,雾霭慢慢消散,一个高大的人形显出了轮廓,血色的背景下黑色的身影蜂腰阔背,骑在一匹异常高大的马上。
雾霭散尽,身影的形象更清晰了,一股逼人的气魄扑面而来,那是横绝世间、无与伦比的霸者气息。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多少英雄,但那个人的名字,在他的时代和后世,一直被人们赞叹:“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那武神的脸上两道粗重的剑眉直入鬓中,一双豹眼射出冷电般的目光,额头几道竖纹更添煞气,束发紫金冠上甩出长长的两支雉鸡尾,飘荡在身后,腰畔悬弓挂箭,单手持一杆极长的方天画戟。胯下那马浑身上下火炭般赤红,正是嘶风赤兔马。
一个黑袍男子注视着祭坛中央的吕布,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吕布骁勇无敌是不假,但是没有谋略,而且此人狼子野心,实难久养。明公自以为驭人有术,把这种人养在身边却终究是个祸患。
明公花了如此大的代价,自以为得到了当世第一的勇士,却怎比得了我族的望月行者。男子的目光望向身后,月光之下,莹莹站立着一个青衣女子,长发飘飘,手中一柄古朴的长剑。月光本是挥洒大地万物的,但当这个女子出现的时候,月光好像只凝聚在她的身上。
……
人世间最强大的魔导师的消逝,不但让血族敢于从东瀛踏上大陆兴风作浪,而且让魔种再度崛起。
晦暗不明的地底深处,皲裂的地缝中纷乱地流淌着细流,细流的表面不断闪烁着神秘的荧光。这是地心深处,大陆人类不敢踏足的区域,这里仿佛火山喷发后燃烬了一切生命体,寂然无声,在那深壑地底的石柱上,缠绕着无数黑红的锁链,锁链的尽头直没入石头深处,锁链伸展得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
蛛网的中心,最粗大的一棵石柱上,锁链汇集之处,一个浑身黑红毛发的猴子开始晃动身躯,锁链吱嘎作响,已被禁锢了百年的魔猴正在苏醒。
……
上古导师姜子牙消逝,女帝即将登基,王者大陆风云四起。在这一切表象的背后,有一双巨手在暗中拨动历史的车轮,她将历史的轨迹线一把抓起,从这一刻起,被设计得井井有条的历史脉络陷入了阻断和纷乱。
她究竟是天才,还是疯子?在一片混沌之中,连神祇也无法断言了。但是,无论怎样,创世纪的大幕就此拉开了。
这次大幕的开启,就是从一座城池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开始的……
西域的玉城,已经化作血雨腥风的地狱之城,城中心的玉石广场外围已经坍塌成了一个巨大的天坑,深不见底,无尽的黑暗中发出隆隆的响声。
天坑之外,是魔种复兴的仪式。终于可以抛掉人类的伪装了,那个人类将军在不断颤栗中改变着形状,周围的几个人类将官平静的观望着这震撼的一幕。
在嚎叫声中,那个身体膨胀得吓人的将军终于倒下了,破碎的衣甲和血腥的皮肉中爬起一个高大的身影,浑身黑色粗鬃的魔种。
那些刚刚观望的人类将官也开始脱胎换骨,纷纷在嚎叫声中变形、倒下,然后陆续从地上站立起一个个黑色的魔种战士。
黑暗的天坑中传来闷雷般的响声和刺耳的尖叫声,随即涌出无数铜首铁牙的青黑色走兽,还飞出一群黑色蝠翼的飞兽,飞兽越来越多,盘旋在玉城上空,形成诡异的黑云笼罩了玉城。
长安城并不知晓在大陆的其他地域正在发生的巨变,依旧沉浸在女帝登基前的一片歌舞升平之中。
……
数月前,在长乐坊浮华的舞池中央,飘逸的舞姬足不沾地的在场中旋转,众公子越来越兴奋起来。
在美酒和眼前撩人景象的刺激下,终于有一位少爷按捺不住,毫无顾忌的下场嚷嚷着要这舞姬陪他喝上一杯,少爷已经酒醉,加上他显赫的家世,虽然有失体统,旁人也不便劝阻,其实很多放浪子内心都在蠢蠢欲动,打心底里也想效仿这位少爷。
舞姬脸上浮现怒色,但隐忍着没有发作。
这时,贵宾席上居中的一位公子长身而起,厉声喝止了丑态毕现的少爷,少爷不服,指着舞姬骂她不识抬举,还抬手要打人,却发现手腕已被人抓住,回首一看,正是呵斥他的那位公子已来到场中。
这人就是太子李信,少爷骄横惯了,加上酒劲壮胆,冲着李信想要发飙,只觉得手腕被一股劲力一扯,整个人顿时滚翻到地上,余劲不歇,只翻了三个滚才停住,恰好滚到舞姬的脚下,舞姬一脸厌恶的轻轻闪到一边。
少爷感觉天旋地转,爬不起来,几个跟班赶忙上前把他搀扶起来离开了场子。
毕竟动手的是太子,少爷的跟班不敢当场撒野,但回府之后添油加醋的禀明老爷是必然的,这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次日早朝,少爷的父亲,黄门侍郎向武后参奏太子在长乐坊中为争夺舞姬,酒后打人。
武后正想寻机打压太子,便自朝班中唤出太子,当场厉声斥责了一顿,丝毫没有给太子申辩的机会,毕竟身为太子,在寻欢的场合与人动手有失体统,武后因此训诫他完全合乎礼法。
退朝之后武后遣人调查了那晚的事情经过,了解到前因后果,便再没有就此事为难太子。
事情过了一个多月,那黄门侍郎的少爷在晚上在回府路上被人截住,几个跟班都被敲晕了,少爷则被从轿子里揪出来摔到地上,被揍得不成人形,险些丢了性命。
黄门侍郎大怒,又上本状告太子。
武后于是令狄仁杰查办案件,狄仁杰一番细致的探查后禀明武后,此事与太子全无干系。
但令狄仁杰恼火的是,这件案子成了他无法破解的迷案之一,他竟无法查出凶手。
如此嚣张的作案,线索竟然少得可怜,现场反复搜索之后,狄仁杰只得到了一捋淡黄的毛发,现场办案人以为是猫毛,差点丢掉,狄仁杰心细,把毛发整理到证物袋中。
长安城中最隐秘的一座宅院之中,一贯优雅从容的明先生少见的发了脾气,他严厉斥责了屋中一个乱蓬蓬头发的大眼睛青年,旁边站着的就是曾在长乐坊中央献舞的舞姬,手中拿着一把收拢的红伞。
舞姬的心中,已印上了太子那忧郁而又坚毅的面庞,始终无法抹去,她也不时变得忧郁起来,甚至莫名的对那个总环绕在她身边献殷勤的大眼睛青年发火。
洞察一切的明先生早已经看在眼里。
不久之后,太子李信被自己府中的户奴——传言此人还是太子的男宠,赵道生揭发图谋造反,武后派人在太子府的马房中搜出几百具明光铠,私藏铠甲成为太子要谋反的证据。
武后于是命令薛元超、裴炎、高智周办理此案。武后决意要把太子谋反一案坐实,于是李信无论如何都无法洗清罪责。
太子被废为庶人,幽禁在长安。收缴的铠甲在天津桥焚毁,借以昭告天下。太子的近臣张大安、刘讷言等遭到贬职流放,甚至有太子近臣被急欲洗脱罪责的家人私刑处死,支持太子的曹王李明受到牵连终遭废杀,连坐者十多人。
这次惨案之后,太子的势力被彻底清除,武后称帝的一个障碍被拔除了。
舞姬闻讯后伤心欲绝,一切都荒诞得可笑,偏偏又无比残酷。
她听到了太子男宠的事儿,她还听到了宫中传出的流言,说太子李信其实是韩国夫人偷情所生,本就不配有太子资格。
如果流言属实的话,她本应该厌恶,甚至唾弃那个男人,但她心头就是无法抹去那男子的面容,她直觉的感到那面容的背后隐藏着太多的辛酸。
她于是祈求她的首领,无所不能的明先生搭救太子一把,她承诺永不出师,愿此生都追随明先生,哪怕做牛做马。
明先生无奈的叹息,次日便去面见了武后。
不到一个月,长城那边就发生了关市惨案,守备将军苏烈被免职,废太子李信被勒令戴罪立功,到长城戍边,作了新的长城守备将军。
明先生果然神通广大,搭救了濒危的太子,舞姬为此感激涕零,这就算偿还了他在长乐坊仗义出手的恩情,在内心里,舞姬试图努力与这段未了之情诀别。
明先生在月色下精心栽培着他无比艳丽的牡丹花,凤眼中似笑非笑,牡丹花好,全靠人心来培育。遥望远方,目光似乎穿透了长安城的无数屋顶,直望向长城的方向。
他人虽在长安,却有办法洞悉长城的一切。在这间毫不起眼的宅院中,同时拨弄着长安和长城的动脉。
虽说是皇室贵胄,前太子之尊,李信这长城守备将军却当得极其辛酸。
关市之变后,长城守备军如惊弓之鸟,关闭了隘口,加强各处巡查警戒,对过往客商严加盘查,一时间搞得边关气氛极其紧张。
客商抱怨不断升级,有门路有背景的行商已经通过朝中的关系散步各种言论,有说李信的盘查实为勒索供奉;有说李信暗地里给太子旧党的关系户大开方便之门;有说李信原府上就有长安店铺在通过行商走货,扣住别家的货给自家店铺制造商机,连供奉数额和关系户名单都说得有板有眼。
前太子的身份本就让李信处于漩涡之中,现在正值多事之秋他来担任这个烫手的职位,更是各种谣言纷起。
守备军的巡查警戒任务大增,每个士兵几乎无休的轮岗,辛劳不说,过去关市繁华时的肥油流水都断了,又只能单靠每月一点饷银过活了。偏偏户部又说要先行抚恤关市惨案中的伤亡者,还要补偿关市之变中的市商损失,一时抽不出银子发饷,要守备将军做好士官和士兵的安抚工作,弄得军官和士兵人人骂娘。
李信知道这是户部在给他出难题,但他目前无法反击。
他不得不凡事亲历亲为,每日里马不停蹄的巡视各处,勉强安抚住众人的情绪,维持着边关秩序稳固,总算没有出什么乱子。
这样下去可维系不了多久,李信心想,必须找到一个机会破除内外交困的局面。
他确实想了很多办法,甚至包括一些无法见光的法子,行大事者不拘小节,李信从他熟知的历史中领悟这个道理,但是一直都没有明显的效果。
直到何安向他禀告了暗影偷袭的情报,他先是授命何安调遣岗楼和都护府两处的兵马,打算一举消灭骚扰长城的这股盗匪,总算一个功绩。
但他后来又改变了主意,紧张的盘算之后,他决心要下一盘更大的棋,如果如他所愿能够成功,他就可以一举扭转危局,不单为了长城,也为了他李信自己;如果成功,不单关乎大唐的命数,甚至关乎人类的命运。
他将成为比英国公还要辉煌的名将,甚至可以比肩太宗李世民。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更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了,索性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吧,也许就此打出一片新的天地,李信望着长城的篝火,下定了决心。
黎明的前夜,战斗终于结束了。
岗楼和都护府两个战场都收获了大量的魔种尸体,人类士兵的伤亡主要集中在驻守岗楼和都护府的小分队成员身上,他们顶住了魔种一轮又一轮的冲击,牵制住了魔种的大部队,为外面唐军大部队的包抄合围争取到了时间。
唐军使用密集的弩箭重创了袭击岗楼和都护府的魔种,取得了关市之变后人类对魔种的一次辉煌胜利。
李信亲自犒赏了两支负责内部牵制的守备军,他们是最早投入与魔种的战斗的,他们顽强的坚守和牺牲是这次战斗取得胜利的关键。
李信事先进行了精心的推演和计算,包括队员人数和武器配置,人数太多坚守的难度不大,但是魔种见人类守军太多可能过早的退却,外面的唐军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完成包抄合围;人数太少可能会很早就被魔种消灭,魔种毁掉岗楼和都护府后也会撤退,唐军未必能围住,就算合围上了,魔种据守都护府和岗楼,占了地利,唐军要攻下,也必然付出不小的伤亡代价。
最理想的战况就是魔种攻不下两处守军,待到唐军完成了合围,吹响总攻的号角,魔种就不得不撤退,战斗将呈现一面倒的局面,唐军可以在包围圈内聚歼魔种。
战斗完全在李信的节奏内掌控着,最后的战果总体上实现了李信的目标,唐军获得了一次大捷。但是魔种的战斗力和凶悍程度都超出了想象,两个战场都有部分魔种突围而出,没有实现全歼。
而承受魔种猛烈攻击的两支坚守分队伤亡尤其惨重,活下来的军官和士兵都近乎崩溃。
岗楼这边带队的何安见到李信时竟然说不出话来,李信好言安慰,又令司务官记下,抚恤伤亡士兵,所有参战人员家属免除两年赋税徭役,封赏五十两银子,何安提拔为分队长,记一级军功,升为副尉。
司务官领命去履行手续不提。
田七搀扶着大壮,两人一起抚着赵括的尸体大哭,后勤兵等得久了不耐烦,强行要把尸体抬走,田七顿时爆发了,揪着后勤兵要打,被众人拽住。
大壮的手臂军医看后连连摇头,骨骼碎裂,筋肉扭曲,只能截掉了,一个粗壮的汉子从此残疾了。
按照唐军的制度,他不能留在军中了,只能退役。但是大壮不属于唐军编制,他是守备军后裔,能从唐军财政中领取的伤残退役金寥寥无几。
何安为他奔走了几回也无果,只好在分队里为大壮搞了一次小范围的募捐,又筹集了一些银子。李信将军知悉了此事,单独找到何安,给了他二十两银子让捎给大壮。
憨厚的大壮搞不清这些流程和手续,总是一个人在宿舍里傻坐着,田七逗他也低头不说话。
何安替他办完了这些,选了个日子和分队成员们一起送别了大壮,这个木讷的汉子连饮了几大碗酒,抱着战友哭得涕泪横流,最后,用留下的一只胳膊背上行李,慢慢的走出了军营,众人目送着大壮离去,看着他蹒跚的背影,突然发现,这个正当年的壮汉已经佝偻了身子。
善后工作事务繁杂,还需要料理一段时间。
李信这日刚回到书房,卫兵便送上长安邮驿来的书简。如此大捷,长安居然没有派个专使前来犒赏,李信感到心寒。
展开书简,都是些嘉许云云之类的官样套话,李信一扫而过,把书简扔到一边。走到窗前推开窗扇,望着天边,起风了,无数乱云穿空,被风一扫,真个是风卷残云,天空很快变得如洗过一般。
那是长安的方向。
母后,你尽可以忽略我。但是长安城不会将我遗忘。
长城和西域,就要经历一场前所未见的浩劫,这里,将是唯我所统帅的战场。
人生仅有一次的绝景,没有人能够阻挡我,连你也不能。
听天,不会由命。
李信伸出手来,他能感受到从指尖直到心脉流淌着一种异样的力量,他握紧了拳头。
此身还能把握住的东西已经不多。
他脑中闪过一幅画面:在他从长安被幽禁的宅子赶往长城赴任的路上,他已是孤身一人。因为自他府上的家奴赵道生揭发谋反事件后,他宠爱男风已经传遍了长安城,他的太子妃来自清河房氏,是当地望族,房家获悉此事后深以为耻,又恐连累家族,终于怂恿被降为庶人的房妃与李信解除了婚姻关系,房妃很快回了娘家。
李信赶路时只有一身单薄的衣衫和寥寥几个随从,在深秋的风中显得格外凄凉。
出了长安北门不远,路旁站着一个少女,夹着一柄红伞,一直向他这边望着,待他经过时两人目光相遇,他认出了少女就是那日长乐坊中的舞姬,见他到了眼前,少女明显有些慌乱,眼神和他一对便躲闪开了,脸和脖颈都变得粉红,少女动作却很敏捷,把一个精致的包裹掷给他,然后飞快的转身离去。
他接了包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匆忙冲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喊了一句:“多谢你啦,姑娘!”他还根本不知道包裹里有什么东西呢。
马车驶出老远,他又回头,少女果然在远处看着他这边,那柄红伞已经撑开,斜搭在少女肩上。
即便是见惯了风月繁华的李信也感叹,好美的画面。
他后来打开包裹,里面是叠得整齐的一件件衣裳,针脚细密,还带着牡丹花的香味。
少女一定花了好多功夫。她是在以这种方式感谢他那天的出手相助?看她的神情,难道仅仅只是感谢吗?
李信不愿再多想了。
他已声名狼藉,他已受创太深。
人呐,总渴望靠近篝火,又恐惧被火焰灼伤。李信苦笑了一下,如今的自己,再莫要误人了。
他伸手握了握腰间阔剑的剑柄,又抬手看着掌心。
能提起沉重剑刃的手,却握不住飞舞飘落的花。
他仰望长空,一无所有,至少能肆意如风。
卫兵的到来终于打断了他的冥思。
这次卫兵送来两个消息:一则是户部拖欠的饷银和本次战伤抚恤银子在月底前到达;一则是通报,狄仁杰很快即到,继续调查关市事件,望守备将军协助配合。
李信舒了口气,饷银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了,口惠而实不至终究无法安抚士兵太久。看来长安城里还是有人知道他的难处的。这比那封陈词滥调的表彰文可强得太多了,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军饷到位,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他才能更好的鼓舞士气。军备充盈了,他才能尽快武装起自己想要的力量。
狄仁杰的到来则是他眼下万般不愿的,这个令人景仰的正直官员是母后的心腹,如今已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他必须在狄仁杰最终断案前完成他的一系列部署。
他知道狄仁杰的动作一向比通报要快,很可能已经到了长城,搞不好是在哪里暗中查访呢。
想到这里,李信很焦急,他的动作也要加快了。
找司务官来到书房,把朝廷的表彰和户部饷银这两件好事布置下达之后,李信便披上大氅,离开了将军府。
到了外面,他没有让卫士跟随,一人一骑到了营牢的门口。让狱卒牵过马匹,不要跟随陪伴,他一人进入牢内,沿着昏暗的走廊一路向内,到了最里间的一个牢房。
听到脚步声响,牢房里的一个年轻人赶忙抬起头来,看到李信站在了牢房门口,年轻人便起身也走过来,和李信隔着铁栏对话。
“狄仁杰来过吗?”李信要首先确认一下。
年轻人摇头,目光中增添了困惑。
李信决定不兜圈子,他相信年轻人能够像自己预计的一样做出决定:“狄仁杰又回到长城了,他要再查关市事件。”
年轻人皱眉,“我还像上次一样回答不行吗?谁也不知道魔种从哪里来,突然出现在关市。”
李信摇头:“狄仁杰再次到来,必是有了更多的线索,像上次那样含糊不可能过关。”
“那该怎么说?”
“魔种不是没有头脑,没有组织的野兽,所以魔种突袭关市,背后一定是有谋划的。”
“那就让他查,他真能查清关市之变的真相,正好还我和苏烈将军一个清白。”
李信冷笑了一下:“狄仁杰最终是会查清关市之变的真相,但是你玉城的矿井秘密也瞒不下去了,暗通魔种,你整个家族都要遭殃。”
年轻人的额头见了汗珠,“关市之变后,我父亲已经在陆续填埋矿井了。”
“晚了。那些矿井便是魔种的通道,如今已经不是你父亲能够阻止得了的。”
年轻人明显慌乱了,“那怎么办?父亲那边有消息吗?”
“我在五天前遣人去了玉城,给你父亲捎了一个口信,告诉他你正协助长城守备军查案,一切安好,让他尽快妥善处置。希望他能读懂我的意思。”
“那后来呢?玉城那边还有消息吗?”
李信摇摇头,“杳无音讯。”顿了一下又说:“但是魔种在十九日夜里大规模突袭了都护府和二号卫所岗楼,这么多的魔种会从哪里出来?魔种已如此肆无忌惮,玉城会成什么样子?”
年轻人声音发颤:“这么说来,父亲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玉城完了!”
他突然两手重重的握住铁栏,“那索性把魔种的事跟狄大人和盘托出,让朝廷发兵,铲除魔种。”
李信看着他,冷冷说道:“魔种已发动突袭,长城守备军已经歼灭了一批魔种。但是魔种必然卷土重来,我这边正在调兵遣将,应对即将到来的战事。人类和魔种势不两立,铲除魔种是一定的,关键是你玉城怎么办?就算最终剿灭了魔种,玉城的罪责难掩。”
年轻人的胸腔上下起伏,“那我究竟该怎么办?玉城也是身不由己啊!玉城一直是朝廷玉石的进贡者,大唐越来越繁盛,要的玉石也越来越多,玉城的矿井便越挖越深。”
李信凝望着年轻人的脸看了一会,终于开口了:“跑!跑得远远的,把自己藏起来,给你的家族留下一线生机。如果有一天,朝廷把你的家族定性为魔种的受害者,你再出来。”
年轻人愣住了。李信的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但他随即意识到,这真的就是他眼前唯一的出路。关键是,铁栏困住了他,他怎么逃?
仿佛已经洞悉了年轻人的想法,李信伸手从背后扯过一个包裹,从铁栏间隙中扔进牢房地上的草垫上。
年轻人拿起包裹打开,里面是他的兵器,一柄闪耀着神秘紫色的弯刀。有了这把刀,牢房的栏杆自然不在话下。
“你的动作要快,最好今晚就走!”李信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
“等等,为什么要帮我?”年轻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李信停下脚步,“因为你和苏将军确实很冤。”
他走了一步,又说道:“我去过玉城,见到过你父亲,他是个好父亲,值得你为他活下去。”
说完,李信大步走出了牢房。到了外面,阳光有些刺眼,李信从狱卒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看着花白头发的狱卒冲着自己谦卑的笑着哈腰,问了一句:“作狱官多久了?”
狱卒连忙又哈了一下腰:“回大人,小人在这里当差二十五年了。”
“唔。近来魔种到处作乱,夜里很不太平。你早点巡查一遍牢间,完成当日值守后便快点回到班房内睡觉,别再轻易出来。”
狱卒连连点头,“谢大人体恤,谢大人体恤。”
李信骑马沿着街道回府,想到最后一句对年轻人说的话,禁不住在心里又暗自补充了一句:
“但是你的父亲,他可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