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第7章 那笨蛋
白筱绕婉拒了他再次同车的邀请，坚持去校门口挤公交，然后回家收拾行李。
顾霰这人，有点奇怪。
她一边整理，一边想。
只是一块呆了一晚上，别说什么都没发生，就算真有什么，她都不在意了，他干嘛还缠着自己不放？
她忽然瞥见衣架上那件没来得及送洗的男士长大衣。
总不能是为了这件衣服？
白筱绕正思忖着怎么把这件罪魁祸首还给他，随手抚过衣摆上的褶皱，忽然，指尖触到一个硬物。
小小的一个圆柱体，像是口红或唇膏。
白筱绕去风笙弹琴那天，连同口红在内丢了不少东西。
虽然印象不算好，但她也不想把顾霰往变态的形象靠拢。
白筱绕伸手把东西摸出来。
那是一个黑色的金属圆柱体，入手颇有分量，拔开盖子，不是口红，而是一个摁着“B-D”字母钢印的usb插口。
她心里一震。
“B-D”，Black Dragon黑龙。
这是一个海外组织的名字，据说前身是一支国际海盗，如今也仍流窜在争议地区，做着不能见光的买卖。
白筱绕凝视了那两个字母好一会儿，搬出电脑。
即便清楚知道不该碰，还是忍不住想偷偷地、就看那么一眼。
毕竟她经由各种不同的渠道听说过它，如今也因为某个远行他乡的人，不受控制地在意着它的动向。
U盘没设密码，鼠标飞速下滑，掠过数量惊人的文件。
她随意点进一个名为“master”的文档，当头是张照片。
灰黑色的背景里，半张侧着的深邃男性面孔尤为醒目，明亮的金色瞳孔仿佛一副兽眸，只是看着，就让人脊背发寒。
文字部分用某种外文写就，复制到翻译软件，只有乱码。
白筱绕想了想，往文件搜索框打了一串拼音，bai zijing，没有结果。
她又输入“gu xian”。
片刻后，白筱绕看着电脑上同名的文件沉默了。
这果真是顾霰的东西。
但他没给她机会窥探隐私，鼠标箭头落上去的一瞬间，屏幕突然毫无预兆地熄灭，蹦出一连串紊乱的字符。
白筱绕惊了一跳，鼠标险些脱手飞出去。
电脑中毒了。
后怕之余，想起顾霰在灯下默默脸红的样子。
他顶多算编外人员吧？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危险人物，很可能只是误入歧途，或者被逼无奈的失足青年。
她把U盘压进行李箱底层，叹了口气。
……那笨蛋。
这东西，不是他能带着的。
“你就住这儿？”顾霰靠在调香室狭小内间的门边，看她整理床铺，眉头紧锁。
她不说话，从床底下拖出小半箱桶装泡面，找保质期。
嗯，还有半年。
申请校内宿舍要监护人签字，江瑛不可能行她方便，偶尔不好回公寓的时候，她也来这里将就过几次。
“雕安冬季潮冷，”顾霰皱眉，“这里没有任何取暖设备，你会很难过。”
白筱绕当着他的面翻出暖水袋充电：“顾教授，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除了家里自带调香设备的富贵人家，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住调香室，她还算比较幸运，不用自己掏腰包去租。
顾霰戳着暖水袋软软的肚皮：“我家也有调香室。”
来了来了。白筱绕心道。
“可以做饭，也不必担心取暖，”他接着说，“为什么不让自己生活得舒适一些呢，小猫？”
白筱绕被他叫得皱了下眉头：“我有名字，顾教授。”
“我好像也有。”他一本正经如是说。
“……”白筱绕回头看他，盯了他几秒钟，眼见着这男人白皙面颊泛起可疑的红晕了，才开口，“顾教授，如果你不明白你的邀约代表什么含义，建议去和风老板请教请教。”
真不知道他顶着这么张漂亮脸蛋怎么长这么大的。
“他提过建议，不过那些做法……”顾霰抬手摸自己发烫的耳朵，眼神错开她的，“我个人不太认同。”
白筱绕一点都不想知道风镜笙提了什么建议。
许是有了失足青年的滤镜，她看这人，也不那么觉得烦了。
“工作吧，顾教授。”白筱绕无声叹气，递给他一双一次性手套。
高定香水的调制一向取决于使用者的气质与偏好。
而缪莎公主此人，开会时惊鸿一瞥，白筱绕给她的评价是，钻石一般的人物。
外表熠熠生辉，性子却很纯净，从查到的资料看，家庭和睦，绯闻众多，全是被捞一笔分手费后就分道扬镳，纯纯的傻甜白富美。
白筱绕很快定下了香水的基调。
花香调打底，初闻应是尊贵低调的冷甜，中调馥郁不求惊艳，重在收尾温暖绵长。
结合她此前用过的香水风格，这样的香调应该能合她心意。
“太保守了，”顾霰一面审视她的草案，一面调了个大样，嗅着摇头，“据小道消息，她似乎还有暗恋某人的倾向，不妨再大胆一些。”
白筱绕顿住，蹙眉思考一阵，删去两味，又加一样：“尊贵如公主还需要暗恋，想必是爱而不得吧。”
“你对这种题材很熟悉。”顾霰看着她不假思索下笔，眉尾挑了一下。
“教授私底下的兴趣。”白筱绕说完，轻咳一声警告，“不许八卦教授。”
他不由笑了。
“桔梗一比二十到二十五，都调一个。”
“二十三。”不一会儿，他递给她一支试管。
白筱绕接过，不由得多看他一眼。
“二十三是我认为的最佳比例。”他解释着，很快调好其它几个比例，并排置在她面前。
“那可不一定。”她拿过几支试管细细地嗅，重复几次，挑出一支向原液里滴加。
“这是二十三的。”顾霰说。
“……我知道。”
顾霰对香的直觉敏锐到堪称恐怖。她心想。不，还是该说是经验呢？毕竟他在国外给皇室调香呢。
跟他相比，她还只是个学徒。
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落差，白筱绕抿了抿唇，不再跟他呛了。
白炽灯光轻盈飘浮在头顶，淡淡香气从试管中挥发出来，洋溢在安静拥挤的实验室。
白筱绕按了按眉心，扭头，看见顾霰盯着滴定管的紧绷侧脸。
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大概是累了，她望着他蹙紧的眉眼，不由得看得久了一些。
似乎感觉到她的注视，顾霰脸颊静静泛起一阵红，他封好锥形瓶，侧过脸来对上她的目光：“今天就到这里？”
“啊……”她如梦初醒，视线移开去看挂钟，“十一点半了。那，今天就先这样。”
“嗯。”经过她身边时，他忽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道，“早点休息，小猫。”
她想对他说“谢谢”的，话盘旋在舌尖未能吐出，就听见门轻轻“咚”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