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对我有想法?
身上正在发热,像是发烧,又有哪里微妙地不同,感觉相当熟悉。
她心想自己是不是跟这个地方犯冲?
幸好是坐着,否则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谢幕。
一曲毕,白筱绕勉强还能保持清醒,支撑着起身,回到后台便控制不住眼前一黑,再提起精神抬眸时,苏承晚扶着她在往前走。
白筱绕想问,奈何没有力气说话,光是看向苏承晚已经尽了全力。
苏承晚察觉她的动作,停下来安抚道:“你是不是低血糖了?别担心,我也偶尔这样。你先上楼休息一会儿,等我演出结束了,来送你回去。”
低血糖?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多亏那一晚被坑的经验,还是感谢自己只抿了那么小小一口。
“不用,”白筱绕抓住门框,说话间略微喘着,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已经耗得她眼前再次阵阵发黑,“我就在化妆间等你。”
“这里人来人往的……”苏承晚环顾四周,蹙眉。
“没关系。”
白筱绕身体软绵绵,神智却很清明,苏承晚看她一眼:“好吧,那我叫……叫老板过来?这里其他人我也不熟。”
白筱绕审视地看着她,苏承晚脸上关心真切,不似作假,好像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承晚把她扶回化妆间里坐着,递来一杯水,嘱咐了两句,提着裙摆匆匆回台上了。
白筱绕浑身起火般难熬,趴在桌上。
浑浑噩噩间,有什么清凉的温度落在额头。
白筱绕凝起一点意识,听见两个男声在椅子背后说话。
“……不是吧,日结都要鸽半场?这工资我扣定了。”
“你可以试试。”
“110?!有话好说,顾霰!”
“小猫两次在你店里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不值得查封几天?”
白筱绕热得脑子要炸开,被迫听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吵嘴,硬是撑开了眼皮,瞪过去:“闭嘴。”
声音细细嗲嗲的,并没什么威慑力。
两个男人都安静下来。
手放在她额头上的正是那位面容清隽的顾先生。
“感觉怎么样?”他移开手,俯低身子问。
他的声音和体温一样,天生带着一股淡淡的冷,让人听了通体舒畅。
白筱绕有些难堪地避开他的视线。
本想问前天晚上的事情,这下倒好,往事重演。
“要喝水吗?”他又问。
白筱绕点头。
风镜笙把另一边的水杯递过来,语气不太好:“有现成的搁这不喝,非等人喂,拿的什么乔……”
“那你喝。”白筱绕抬手推了一下,拧眉盯着他。
风镜笙愣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杯子,明白过来,轻咳着把水倒进花盆:“不好意思,阅历太丰富了。”
谁叫这种自导自演的戏码他见太多,她还连着两回都是同一个套路。
顾霰拧了瓶新的矿泉水给她,看她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大半瓶,眉眼间都沁着冷:“这次是谁给你喂的药?”
“不知道。”
心下有个猜测,不知道对不对,她也不想轻易指认。
“接下来还是不要上台了,”顾霰对她说,眼睛却看着风镜笙,待风镜笙抿嘴点了个头,才继续问她,“我是送你去医院,还是回家?”
白筱绕在等苏承晚回来,和跟他走之间,权衡了一秒。
“麻烦送我去雕安香水学院。”她仰起眼睛。
她不想冒掉入狼窝的风险,但也不想在刚认识的男人面前暴露住址。
风笙有人手脚不干净,风镜笙表示要留下排查,顾霰开车送她。
深冬时节,车里没开暖气,白筱绕还是热得慌,透过后视镜只看得到他棱角分明的喉结,她不动声色捞起裙摆,伸直汗湿的膝窝散热。
“你住哪一栋?”他忽然开口。
“嗯?”
“宿舍楼。”
“校外人员进不去的,你送我到门口就好。”
他发出一声低低无奈的笑:“你明明选了我的课。”
白筱绕眨巴眼睛,此时脑回路跟不上。
顾霰没再就这个深谈,又问了一遍她的宿舍,见她支支吾吾的,了然道:“你想去调香室打地铺。”
陈述句。
白筱绕沉默。
不至于,她只是打算到校门口后,喊个女司机的网约车而已。
车在十字路口停下,顾霰望着前面闪烁的灯光,说:“我要是对你有什么想法,不至于等到现在。”
意思是前天晚上,他也没有想法?
白筱绕瞧着他清俊的面孔,了然安心之余,笑了:“有没有可能,有想法的不是你?”
药效上来,她说话不怎么过脑子,说完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却不知道怎么找补。
他静了好一会儿,直到后面的车鸣笛催促,才动手往前开。
车子拐弯,停进最近一个公园里。
顾霰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嗓音绷了些许:“作为一名正常男性,我在你屡次……撩拨的情形下尽量克制,尊重了你,但你这样的说法,让我感觉很吃亏。”
等了半晌,身后也没有回音。
他回头,娇小影子无声倒在后排座椅里面,一边不适地扭,一边作势往地上滚。
白筱绕睡得并不安稳,先是攀附着什么凉感的东西,隔了不知多久,又被那东西烤得浑身发汗,想躲,躲不开。
她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车里的灯全灭了,一片昏黑,隐约能看见顾霰背靠椅子坐着,他身上清新的香水气味无声无息笼罩四周,而自己的脑袋枕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她轻手轻脚爬起来,爬到一半,又被一只手按了回去。
“天还没亮。”顾霰声音懒懒的。
“这是哪儿?”
他不是要送她去香水学院?
“……哪儿?”隔了两秒,顾霰低下头来,半垂着迷蒙的眸子看着她。
白筱绕心底刚萌生的不安苗头,顷刻被打消下去。
他说完,眸光闪了两闪,似乎清醒过来,放在她背上的手移开:“随便停了个地方,离学院不远。”
她手脚并用快速爬起来,带着一点礼貌的怨怼:“顾先生,你大可叫醒我,孤男寡女一块过夜,实在不妥。”
“因为你对我有想法?”他噙着笑,降下车窗。
白筱绕一噎。
“考虑去我家住吗?”沁凉的气流卷进来,他望着窗外晦暗的晨光,嗓音也是徐徐清润的,“我一个人住,家里只有一只猫,很安全。你不会再三不五时就被人骗下药,还只能去调香室借宿。”
白筱绕先是被他的直白惊到,紧接着被后两句话侮辱到。
“抱歉,我不需要扶贫。”她起身摸索开关,急着想下车。
不知怎么碰亮了车厢灯。
她转头想问他是不是锁了,忽然怔住。
灯光轻盈柔和,向黑暗中渲染出边缘朦胧的一隅,顾霰就坐在暖黄色的光晕中,平静内敛的俊脸上光影错落,目如星子,灼灼注视着她。
他的脸竟然很红。
顾霰最后还是把她送到校门口。
“这周六,”他说,“我来找你,请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说罢就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