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无从招架
“你放开,”过了几秒钟,她突然开始挣扎,“我不饿,我不想去了……”
顾霰停下,眼里的暗热尚未褪去,直勾勾盯着她;“一回生二回熟,小猫。”
她很没骨气地瑟缩了一下。
一顿饭如吃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期间顾霰时不时看她一眼,她装作没看到,全程味同嚼蜡。
顾霰进家门时,已逾半夜。
独栋别墅里安安静静,黑暗中,一双荧黄的圆眼一动不动盯住他。
他按开灯,把沙发上蜷着的黑猫一把揽进怀里,表情愉快:“小猫,我回来了。”
“喵呜!”黑猫警告性地扭了两下,扭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重新闭眼睡觉。
他又忍不住打电话给风镜笙:“我今晚吻了她。”
“嗯?谁?”对面窸窸窣窣的,有女人声音嘤咛了一声“风少”,风镜笙轻哼,“晚晚,别闹。”
“小猫。”他声音里含着笑意。
“那个白同学?怎么,追到她了?”
“她还没答应来我家住。”
“那她怎么说?”
顾霰略想了一下:“吃饭的时候又跟她提了一次,被无视了。”
“你那绝对是强吻的人家吧?”风镜笙满心恨铁不成钢,“都说过要让她心甘情愿……”
“我觉得她是心甘情愿的,”顾霰指尖触着嘴唇,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感觉很好,”顿了顿,强调,“非常好。”
风镜笙:“……”
“你觉得我什么时候能带她回家?”
风镜笙嘴角微抽,把话筒放在面前,轻咳一声:“好自为之,大少爷。”
然后挂断。
“谁?”苏承晚躺在他怀里,半睁着眼睛。
“一个恋爱白痴。”他摩挲着她的脸颊,想着什么,小半晌,叹气,“咱们还是睡吧。”
……
想说点什么,又完全不想开口,昨晚翻来覆去想到的各种恼怒斥责,在一大早看见顶着张大红脸的顾霰时,一下子全部卡在喉咙里。
摒去并非出于她本意的那个小意外,他的行为其实已经完全踩到她的雷区。
没有尊重,无视意愿,还自我感觉良好。
白筱绕冷着脸泡面,吸面条,丢泡面桶,戴手套,就是不看他一眼。
聪明如顾霰,得到风镜笙的“好自为之”之后又发觉白筱绕情绪冷淡,自然明白了什么。
于是,第三次“不小心”摔碎试管。
白筱绕咬着下唇猛地回头看他,顾霰旁若无人,提扫帚把玻璃碎片扫净,回实验台前重新配制,清俊面孔上神色淡淡的。
“顾霰,”她吐了口气,“如果你状态不好,可以不用勉强过来。”
他侧头,表情有点动容:“不,我状态很好。”
白筱绕又不理他了。
隔一会儿,他说:“你还是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她手一抖,大半支滴管的试剂直接溅在玻璃内壁上。
她之前没叫过他的名字吗?
见鬼了,为什么自己要在调香的时候分心想这种事?
“顾霰,我想……”她转身,看见顾霰泛红的面颊,声音一顿,不自在地和他的目光错开,“昨晚的事,也许我们两个都太累不清醒,也许是某种香料有催情效果……总之,是个意外,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吗?”
不然她静不下心来好好做实验。
“不可以。”他声音喑沉。
“实验正到最后关头,这对我很重要,你明白吗,顾……教授?”她脸上有隐忍的怒意,“这会影响到我,也会影响到你,时间本来就不多。”
“我会这样只是因为你对我冷淡,实际上,”顾霰走过来,握住她的双手按在实验台上,一瞬不瞬凝视着她,“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接吻不好?昨晚你明明也有感觉。”
“没有!”
她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倏然抬头,气息紊乱,眼里如燃着火苗。
“你情绪暴躁,”他深深看着她,语气里一片势在必得,“这证明你在意。”
“放开说话。”经他一提,白筱绕察觉失态,忍住踢他的冲动。
“告诉我,你不接受我的理由。”他反而握得更紧,凑得更近。
顾霰要知道她是那个诗妮白家的女儿,一定不会再缠着她。
白筱绕咬了下嘴唇。
“我们两个不合适、不可能。”她眉心紧紧拧起,躲开他的逼视。
一向温淡的黑眸里浮现愠色,只是片刻,随着她接下来的动作,又迅速化作愕然。
白筱绕仰起脸,突然吻住了他。
两个人都没有闭眼,她卷翘的睫毛就扫在他的下眼睑上,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透着倔强,让他有一秒钟的喜怒参半,难上难下。
她总让他无从招架。
顾霰抬手抚上她的后脑,下唇却狠狠一痛。
腥甜气味在口腔弥漫开来。
白筱绕一把推开他,抬手抹掉唇上血迹,笑得冷冷的站在他面前:“这是我昨晚后悔没做的事,你告诉我,我有什么感觉?”
顾霰舔了一下被她咬出血的嘴唇,神色冷郁,一言不发。
她无端想起U盘里那双金色的兽瞳。如果那个男人转过脸来,大概也是这样的气质。
摄人气息一瞬即收。
白筱绕指着门口,冷声说:“出去。”
他沉默不语,转身走了。
她站在原地良久,转身拿起试管,却只是紧紧攥着,没有动作。
更加静不下心来了。
白筱绕回到里间的小卧室,脱力般倒在床上。
脸陷在被褥里,朝旁一侧,目光就穿过室内的小推窗,落在外面雪地里。窗和调香室门是一个朝向,入眼洁白光亮,立着一片枯树。
玻璃被她擦得很干净,没有半点冰花凝结,于是很清楚地看到顾霰。他靠在其中一棵树上,手插在裤兜里,面朝着她。
明明脸都看不清楚,她却直觉他在看她。
白筱绕拽上窗帘,翻了个身。
再醒来也不过堪堪半小时后,她呆坐好一会儿,按着叫嚣的胃下地去烧水。
原来情绪波动时胃会变大是真的。
要是顾霰还等在外面的话,就请他进来,道个歉好了。
她想着,抱着泡面拨开窗帘。
玻璃上有冰凝结,原来是外面又下起了雪。
不在了。每棵树下都空荡荡的。
大概是被来送饭的安扉捡走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面也不想吃了,推回桌上,空着肚子回去继续调香。
繁琐的实验很快让她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
“叩叩!”
她手上一顿,以为是顾霰,但马上想起,他从来是直接开门进来的。
来人没有钥匙,只能一个劲儿地敲门,同时伴随着拔高的女声:“你在里面吧,白筱绕?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