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第8章 因为你太聪明了
络腮胡已经走开了。
兰菲斯特背对着大树，道：“听够了就出来吧。”
希尔姬丝理直气壮地走出来，毫无被窥破的愧疚：“实在是你们说话声音太大了。”
兰菲斯特紫色的眸子不带感情地看着她：“你是个很聪明的人。”
希尔姬丝直觉他接下来没什么好话，她不接话。
“但却不是个听话的人。”
“所以稳妥起见……”兰菲斯特慢悠悠地靠近她，右手飞快地捏开她的下巴，左手扔了一个东西进她的嘴巴。
希尔姬丝被呛到了，她挣脱开来，但那个东西已经顺着她的喉咙滑下去了。
她质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兰菲斯特理着被她抓乱的袖子：“让你听话的东西。”
希尔姬丝将手指伸进嘴巴，使劲抠着喉咙，但除了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
兰菲斯特道：“接下来还有行程，如果你休整好了，那我们就出发吧。”
希尔姬丝愤恨地盯着兰菲斯特。
她知道这片大陆上教派和势力颇多，咒术师、亡灵法师、黑暗法师、傀儡师，还有其他的小流派，甚至连光明神会都有可以控制人心智的手段。
她不知道兰菲斯特用的是哪一种。
但起码这次的行程，她的待遇比以前好很多。
因为是伪装商队，所以他们一行大概有十几个人。
希尔姬丝终于摆脱了被装在货箱的命运，这次她和兰菲斯特共乘一辆马车，队伍后面还有一辆马车。
她小声嘟囔：“为什么要偏偏和你一起乘马车呢？”
兰菲斯特头也不抬：“因为我们是夫妻。”
希尔姬丝大怒：“谁跟你是夫妻了！”
兰菲斯特合上手中的书：“要不然你帮我想一个理由，为什么我们这个贩卖货物的商队里，会出现你这样一位小姐？”
希尔姬丝得意道：“我可以给你们记账！”
兰菲斯特将他刚在看的那个东西丢给希尔姬丝：“好啊，那请你告诉我，我们这个商队现在准备贩卖哪些货物，利润如何，人员成本又该怎么算？”
希尔姬丝翻开账本，看着这个世界密密麻麻的奇怪的文字和数字，被高考数学和英语支配的恐惧又回来了。
但她依然打算嘴硬到底：“我不信你能看得懂。”
兰菲斯特将账本接回来：“我看不看得懂是一回事……”
他拉长声调，说完下面的话：“但夫妻的事，你没有跟大婶否认过。”
大婶，那位好心的大婶。
希尔姬丝恶狠狠地盯着兰菲斯特。
兰菲斯特脸色丝毫不变：“收起你的同情心，如果不杀掉他们，莱卡尔现在早就追上我们了！”
不，不是这样的，假如只是打晕大婶夫妻，他们照样无法透露兰菲斯特的行踪。
他选择杀人，只是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就像他在补给不足的情况下，可以毫不犹豫选择屠戮奥拉尔小镇。
就像莱卡尔明知道奥拉尔小镇可能会被屠戮，但依然选择毫无预警地撤退。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在这些上位者的眼里，平民无非就是一些随时可牺牲的耗材。
希尔姬丝陷入沉默，兰菲斯特乐得如此。
这样行进了一段时间，马车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歌声。
“奥拉尔小镇上，女神神谕现；
年轻的祭司啊，带领人们奔赴朝见；
跨过山岭和溪流，女神的恩泽笼罩大地……”
络腮胡在车窗外汇报，前面是一个可以短暂休息的营地，有一些吟游诗人在那里喝酒唱歌。
希尔姬丝忙道：“我想下车。”
兰菲斯特瞟她一眼：“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但你别忘记救过你的那对夫妇。”
我不介意再一次杀人灭口。
绝不会忘。
但她反而冷静下来：“你不会杀他们的，这样目标太明显，反而会泄露我们的行踪。”
兰菲斯特嘴角翘起一点微小的弧度：“你确实很聪明。”
不，我不想被你夸聪明，鬼知道被你夸过后会发生什么。
希尔姬丝作害羞状：“不下车也可以。只是我的月亮好像掉了，我需要寻求帮助。你要是不相信的话，过不多久就能从我的裙子上看到了。”她边说边觉得恶心。
月亮掉了是这个世界对于来例假的委婉说法。
兰菲斯特皱眉，飞快下车，还留下一句：“快去快回。”
在维安大陆，吟游诗人是一种奇怪的存在。
他们没有政治立场，只是热衷于游走在大陆，吟唱诗歌。
消息灵通，当有大事发生时，他们总是能第一时间获得消息。
而且由于居无定所，常常互相流窜，传递速度也很快。
甚至可以超过某些小国的情报机构。
只不过，对于信息的真实性需要仔细甄别。
希尔姬丝径直走向那群吟游诗人中的一位女子。
她压低声音：“这位女士，我的月亮好像掉了，但因为今天出门走的急，没有来得及做准备，不知道您能帮助我吗？”
虽然声音不大，但她知道兰菲斯特一定在听，即便没有，也有随队法师在偷听。
吟游诗人常常在全大陆游访，一般都会准备这一类的应急物品。
女子连连点头，在随身带的包裹中取出给她：“出门在外，这些都是难免的。小姐您不用客气。”
希尔姬丝到隐蔽处处理。
回来后，她故意冲兰菲斯特道：“亲爱的，这位女士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你不表示一下谢意吗？”
女子微笑摆手：“小姐您客气了。只要能将女神的恩赐传诵到整片大陆，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那你们可能培养一个网红，开直播来的快一些。
希尔姬丝故意嗔怪叫兰菲斯特：“亲爱的！你对我的爱难道就像玫瑰花期一样短暂吗？”
络腮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兰菲斯特知道希尔姬丝一定是在耍什么把戏，可是是他让络腮胡对外宣称他们是商队，他是商队的少主人，希尔姬丝是她的新婚妻子，到达目的地后他们会在当地住一段时间，就当蜜月旅行。
现在新婚妻子对自己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兰菲斯特随手抓起马车上的水袋扔过去：“相信各位吟游诗人都不在乎身外之物，但长途行路，多带一些水总没有坏处。”
希尔姬丝提裙对女子行礼：“今天真是多亏您了。刚刚听到您在唱奥拉尔小镇的神谕……”
女子一下来了精神：“您也听说了吗？这可真是女神的光辉。小镇的镇民们走了十天，终于走到枯木林的时候，看到枯木林重新迸发了生机！”
“什么？”
“原本已经枯掉的树上重新长出了嫩芽，还出现了一条涓涓细流。自第二纪元火神大战后，枯木林可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景象啊！”
女子越说越激动，眼看着又要开始对光明女神唱赞歌了。
兰菲斯特拉过希尔姬丝的袖子：“亲爱的，我们该出发了。”
希尔姬丝持续处于震惊中。
原本她只是随便作为引走小镇居民的借口，居然成了真？
早知道会这样，她为什么还要提前逃跑！
她现在本来该舒舒服服地呆在奥拉尔小镇，还能活成吟游诗人的传说！
希尔姬丝无比懊恼。
兰菲斯特看着她耷拉着小脑袋的样子，忍不住劝解道：“起码这说明，你作为一个祭司是称职的，比那种假装聆听到神谕的欺世盗名的老头们要好得多。”
希尔姬丝摇着头：“你懂什么，我本来差点就可以成为拥有铁饭碗的人了，从此吃喝不愁……”
“哎，一念之差呀。”
她一直是狡黠的，哪怕有时候面对自己怕的要死，气的要死，也都能努力让气势不倒，还能给自己添堵。
怎么突然泄气了呢？
兰菲斯特想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却又收回来。
他一向不善于安慰别人，更何况是面前这个立场未明的人。
希尔姬丝猛然抬起头：“你能不能放我走？我想回奥拉尔小镇了，那是我长大的地方。”
她大大的眼睛蓄满了泪：“我从小在小镇神会长大，是祭司长养大我的，那里才是我的家。这种漂泊流离的日子，我真的是很不习惯。”
“我想小镇的镇民了，我想念每天早起厨师烘焙的干面包了，我想念米歇尔大婶做的奶油浓汤了。
“我想念定期为他们赐福了，我想念他们忏悔的样子了，我想念每半月一次的祝祷了……”
她说的情真意切，连络腮胡在外面听到了都忍不住动容。
兰菲斯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表演，过了一会儿等她憋不出词儿来，才道：“你把掐着大腿的手拿开，或许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你忘记了吗？你说谎的技巧一向不怎么高明，很容易就被看出来。”
希尔姬丝撇撇嘴，将手收回来叠在小腹前。
但眼泪还是忍不住吧嗒吧嗒地往下流。
兰菲斯特皱皱眉：“怎么还要哭？”
希尔姬丝抽抽噎噎地道：“刚才掐大劲儿了，现在还在疼。”
看着她用手背大力擦眼泪，兰菲斯特道：“你真是由祭司长养大的吗？”